第 5 章节
好摄像头没正对门口——它对着房间里的电脑。我打电话叫周庸帮我盯着店员,从死角走过去把摄像头弄坏了。周庸说,那个店员暂时没发现,正在导购呢。我叮嘱周庸,如果她一有察觉,就立马通知我。
这店员肯定有问题,拿着那么点工资,住个七八十平方米的房子。虽说这里不是市中心,租金一个月也得小一万元。所以,她如果不是个隐藏的富二代,那一定有其他来钱的途径。
我迅速检索了她电脑里的每个角落,什么都没有。家里也没有硬盘之类的东西,然后我检查了她浏览网页的历史记录,发现了一个常用的网址。我点进去,里面正直播一个女孩在试衣间里换内衣。
除此之外,她用网盘的频率非常高。我打开了她的网盘——幸好她设置了自动登录,否则我就真的没办法了。我在她的网盘里,找到了近5TB的偷拍视频。我从她的网盘里转存了视频。这时周庸给我打电话,说她应该发现摄像头出问题了,正在往家赶。我把自己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清理了一遍,离开了她家。
网盘里的视频不止有内衣店里偷拍的,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偷拍视频。这些视频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公厕偷拍的,只要稍微利用公厕的格挡,受害者基本不会发现摄像头。我和周庸看视频看了一夜,想从中找点儿有用的线索。
在我快挺不住、要去休息的时候,周庸忽然一声大叫:“徐哥快看。”我转向电脑屏幕,视频里有一个我们认识的人,虽然只露了背影和侧脸,但我仍一眼就认出了她——刘瑶。
她在酒店的落地窗前与人**,背景是没拉窗帘的燕市。周庸看了会儿,说:“这地方我住过,东区的如意酒店。”
周庸看了会儿,问我:“徐哥,我们告诉刘瑶吗?”
我说告诉。她毕竟是我们的雇主,而且还是田静的朋友,更何况她之前付了全款。
我给田静打电话说了这件事,田静说她就不来了,免得刘瑶尴尬。
我和周庸顶着黑眼圈,在刘瑶家楼下的餐厅和她见了面。我们给她看了视频后,她不承认视频里的人是她:“真有点像,但真的不是我。”
我说成,那这个视频我就自己处理了。
刘瑶低下头,忽然哭了起来。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哭诉:“肯定是何西婷干的。我什么都和她分享,去和前男友约会也是用她的名义订的酒店。这事儿就我们三个人知道,肯定是她偷拍的,我就知道她和我前男友有一腿!”
我说:“这不可能。这手法不是偷拍,角度不对,应该是你前男友拍的。”刘瑶听我说完沉默了,然后请求我把视频全部销毁并替她保密,之前付给我的钱就算封口费了。
刘瑶走后,周庸问我还继续查吗?我说查啊,为什么不查,既然她放弃了,现在这个案子就算完全属于我们了。我们不仅要接着查,还要连刘瑶一起查。
第二天我和周庸决定继续调查内衣店店员,并和她谈谈。到了门口,我们发现这家店关门了。我用手机登录那个直播更衣室的网页,也被关闭了。
周庸给警局里的熟人打了个电话后,告诉我:“刘瑶报警了,说内衣店更衣室里有偷拍设备,那个店员也被抓了。”
我说看来刘瑶是真不想我们调查下去了。这事儿做得够绝的啊,一下就把我们的线索给断了。
周庸想了想:“徐哥,要不咱等着吧。等警察从那店员嘴里问出点什么,咱再继续调查。”
我摇摇头:“别等他们问啊,我们自己来。”
我打电话给田静,问她有没有朋友是律师。田静问我干什么,我和她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内衣店的店员被抓了,现在只有给她找个代理律师,才能见到她。
田静“嗯”了一声:“那不用找别人了,我有律师证。”
我说:“你别闹,拿律师证不是得先过司法考试吗?”
田静不屑地说:“没闹啊!学新闻的学点法律规避风险,不是应该的吗?我大四那年想着系统学一下,就报了个司考班,然后一考就过了。”
静姐真是神人,难倒无数人的司法考试,她随随便便就过了。
田静以店员代理律师的身份,探望了她,我和周庸等在警局外边。过了一个小时,田静出来了,周庸急忙上前:“静姐,都问出点什么了?”
这个店员最开始守口如瓶,田静承诺会尽力让她取保候审,她才说出了实情。
她确实是盗摄者,在试衣间放针孔摄像机,偷拍来店里购买内衣的女性。其中有个摄像设备有无线功能,有时她会直播顾客换衣服。这个视频是给买家看的,算是“验货”。在拿到这些视频后,她会去一个专门的盗摄视频买卖的论坛上,卖给之前看过直播并感兴趣的买家,有时也和其他卖家交换一些视频。
用来偷拍的摄像头总有各种不同造型
田静问她刘瑶的那个视频是不是交换来的,她说不是,刘瑶的视频是直播录下来的。
有一天,一个盗摄论坛上的朋友发给她一个网址,说这是一个流动的直播站,IP总换,但特别刺激,现在正在直播。她点进去后,发现首页排名第一的直播间里播的就是刘瑶的直播。作为一个盗摄者,她的电脑里有许多视频制作剪辑之类的软件,当时她就用录像机录了屏,存到了电脑里。
田静问她那直播的网址还有吗,她说给了也没用,那网址第二天就打不开了。
听完田静问出的信息,我决定接下来去调查内衣店的老板。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我接起来,那边的声音特别大:“是徐浪吗?”
我说是。那边说:“这里是××区公安局,有人举报你传播淫秽信息,希望你来配合调查下,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我说:“马上,我就在你们门口。”
刘瑶的视频不知道被谁曝光了。她举报我,说是我传播了她在酒店的视频,毁了她的名誉,要求赔偿二十万元。
警察问我是否做了这件事,我摊摊手,说没做过。警察翻遍了我的电脑,并没有找到如意酒店的视频——他们当然找不到。我还没来得及把那些小视频放到电脑里,我自己又没有网盘。那天的那些视频,我都转到了周庸的网盘里。
刘瑶的视频被曝光后,刷爆了网络。所有人都在扒女主是谁的时候,我查到了这个视频被传到网上的源头,是一个名叫Slutty的用户发布的。我开始追查这个叫Slutty的人,却没找到任何线索。
这时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洋槐市场卖二手家电的小Z。他是深藏不露的黑客,在我认识的所有人里,大概只有他能解决这件事。我把我找到的Slutty的资料,以及内衣店员看直播的网址给了小Z,他让我第二天再去找他。
第二天,我和周庸来到洋槐市场。小Z见我来了,扔了根烟给我:“徐哥,这事儿,我建议你别跟了。”
我说:“跟不跟倒无所谓,你先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对于小Z这种级别的黑客来说,网络上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他黑进了Slutty的电脑,发现这个Slutty只是一个有钱的赌徒,并不是刘瑶的前男友,也不是她的闺密。但他顺着Slutty的上网记录,追查到一个叫“人间实验舱”的网站。这是一个直播网站,同时也是一个赌博网站——赌的就是视频里的内容。
每一个直播都是一个任务,比如“睡眠计划”——主播连续十五天都不能睡觉。观众只能赌主播完不成十五天不睡觉这个任务,并为此下注。如果主播完成了,所有下注的钱都归主播所有。如果主播没完成,那他就要赔偿两倍的钱给下注的人。这些直播的任务奇奇怪怪,什么都有。
我让小Z打开网页给我看。我翻了翻,然后看见了刘瑶的照片——在一个直播任务里。资料显示主播为男性,直播对象共有一男两女。两女已婚,是闺密,并都是主播的前女友。主播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相应的步骤:
1.直播分别诱使两女出轨。
2.直播绑架一个人,让另一人拿钱去救,上演姐妹情深。
3.直播另一个人来救人时,与男主播发生关系。
下面还有刘瑶以及何西婷的个人信息,身份证照、毕业证照、合影等证实情况属实的证据。
这个任务的完成期限是一个月。很多人都赌主播不能完成任务。从目前的赌本总额看,如果他完成了,就能拿到近五百万元人民币。
周庸看完感慨:“徐哥,这哥们够损的呀!勾引有夫之妇,玩弄女友闺密,然后还直播!”
这个事情基本已经清晰了——刘瑶的前男友为了在直播赌博中获胜,设了一个局。
我转头问小Z,为什么劝我放弃,危险来自哪儿。
小Z说:“这个网站的所有直播都不允许别人干扰。如果我出面打断的话,可能第二天网站上就会多出几个直播追杀我的节目。”
我想了下,和周庸说,这案子我们不往下追了。
周庸很不理解:“徐哥,我们都查到这儿了,太可惜了。”
我说什么都不如命重要。这时周庸手机响了,周庸低下头看了一眼:“徐哥,那女的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她警告我别调查她。你说这女的和刘瑶前男友是什么关系?”
我说不知道,但现在这事就只剩一个解决办法了。周庸问我什么办法,我说就是我一开始告诉刘瑶的方法,报警。周庸还是有点不甘心。
我拍了拍周庸的肩膀,告诉他真不能往下查了,这家直播网站的流水这么大,势力是可想而知的。再查下去,我们都会有危险!
我约了刘瑶,告诉了她我查到的消息,让她报警,否则自己会有危险。然后告诉她不要和警察提起我,我不会承认自己参与过这件事。接着,我开车把她送到了警局门口。
有了我查到的东西,警察很快就破了案,他们抓到了刘瑶的前男友以及——刘瑶的闺密何西婷。前男友的同伙就是何西婷,他们早就有染,为了赚直播赌局的钱,一起设了这个局。两人都是偷拍论坛的用户,何西婷换衣服之前,早就知道有人在这里偷拍。
我当时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
三周后,我收到了小Z打来的电话:“徐哥,上次我帮你追查的那个直播的网站,他们发布了一条消息,要直播杀死赌局作假的那对男女。”
我刚放下电话,周庸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徐哥,刘瑶的前男友和闺密不是被取保候审了吗,他们失踪了!”
05
她用裸条借了五千元,然后死在了马路上
和许多人一样,我喜欢半夜吃小龙虾。2015年8月21日凌晨2点多,我直接开车到周庸家楼下,叫起不情愿的他,去夜市吃小龙虾。刚从主路出来,我就看见路边有穿反光背心的人在拦车。我在他旁边停下车,是个年纪挺大的环卫工人。
环卫工人在夜晚工作时,常穿可以反光的工作服保护自己
周庸按开车窗:“怎么了,大爷?”环卫大爷放下手:“慢点儿开,前边死了一个姑娘,注意点别轧着。”周庸问:“报警了吗?”
大爷咳嗽两声:“报了,一会儿就来。”
我在道边停下车,和周庸说下去看看。周庸迟疑一下:“徐哥,看完死人还能吃进去小龙虾吗?”我被他气笑了,告诉他赶紧下车,别叨叨了。
姑娘躺在道路中间,浑身弥漫着血腥味,还夹杂一点儿酒味。身下全是血,看起来被车轧过,人已经完全不行了。
周庸一边递手套和口罩给我,一边嘀咕:“一会儿你自己吃麻小吧,我是不吃了。你说现在这人,撞完就知道跑!”
我说应该是轧完跑,不是撞完跑。
周庸问我什么意思。我说:“你看她的身上和地上,没有被汽车撞飞的痕迹,只有被车碾轧过的痕迹,证明车轧她时,她已经躺在路上了。”
周庸嘀咕:“那说不定是被自行车撞死的呢!”我让他别瞎扯,自行车能撞死人吗?
周庸拿出手机给我看,还真找到一条自行车撞死人的新闻。
我问他是不是跟我抬杠呢,这种中彩票一样的小概率事件也能当真?
周庸问我:“所以她是在附近喝多了,躺路上了,然后被车轧死了?”
我说概率小,这附近没夜店,也没什么饭店,住宅也很少。依我判断,这姑娘极有可能是被故意扔这儿的。
周庸:“我觉得她被抢劫过。”
我问他为什么。周庸一脸得意:“她有个包,但是空了,只剩下证件、卡和手机,完全没现金。”
我问周庸他身上有没有现金。周庸说没有,他现在就带个手机,每次都是用手机支付。
我问他,所以人家为什么要带现金呢?
周庸假装没听见,一脸尴尬地捡起学生证:“竟然是我学妹!”我让他给学生证、身份证都拍了照,然后问他这姑娘的手机能打开吗?周庸摇摇头:“有密码。”
这时远方响起了警笛的声音,我跟周庸说赶紧走,等警察来了还得解释我们为什么在这儿,太麻烦。我和周庸赶紧上了车。到了夜市,我们坐在街边边吃小龙虾边聊那个死在路上的姑娘。我说肯定不是喝多在路上被轧死那么简单。
周庸问我为什么。我说大概有四个疑点:
1.附近没有住宅、酒吧、饭店,一个喝多的人走这么远来到这儿不太可能。
2.这姑娘不只是被车轧了,刚才我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脑后有块凹陷处。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她仰面摔倒了,撞在了地面或什么硬物上导致;二是人为拿钝器打击的。这个我不能确定,不过警方那里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3.这姑娘穿的是一条黑色的连衣裙,背后的拉链夹到了头发。如果是她自己穿的,她会感觉不到疼吗?这说明衣服是别人给换的。有人给她穿上黑色的衣服,把她放在车多人少的路上。黑色衣服晚上不容易看清,所以很容易就会轧到她,造成人是被车轧死的假象。
4.这姑娘什么都没丢,还喝了这么多酒,说明可能是熟人作案。
周庸剥开一只龙虾:“有道理。”吃完后,他把手伸进口袋去拿湿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