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刺猬互伤
夏晓月越骂越起劲,越骂越难听。
陆暄望着窗外朵朵升腾的火树银花,心里一片凄凉。
深吸一口气,淡淡开口:“既然你认定了我是那种人,我再解释你也不会相信。那天我并没有打碎红酒,魅色不该找赵子怡索赔,等上班了,我会去找沈总问清楚的。是我做的,我认,不是我做的,随便你怎么说。”
陆暄不想继续听夏晓月谩骂,自幼接受淑女式的教养,她不会骂人,亦不会跟人吵架。
她也知道为出一口恶气,夏晓月不会善罢干休。
穿上羽绒服,拿上雨伞,陆暄匆匆离开了宿舍。
寒风夹着霜雨,呼啸袭来,脆弱的雨伞被吹起,雨水浇了她一身。
羽绒服防水,陆暄索性丢了雨伞,拉起帽子包住头,走在空寂无人的街道上。
义父送的羽绒服特别暖和,即使身在寒雨中也不觉得冷。
只是,寒气由心扩散,漫延至周身四肢百骸。
天空时不时升起烟火,一朵朵一簇簇,绚丽夺目,却转瞬即逝,徒惹悲伤。
阖家团圆的除夕夜,原本热闹的街头,冷清无比。就算偶有路人,也是行色匆匆,要赶回家团年。只有她,像一缕孤魂野鬼,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不知走了多久,陆暄看到一家超市正在关门,忙跑过去:“老板,能不能卖我碗方便面?”
老板一愣,除夕团圆夜,见陆暄一个女孩在外面
游荡,连把伞都没有,甚是可怜:“进来吧,你快点,家人还等着我吃团圆饭呢。”
“谢谢老板,我会尽快,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陆暄感激着,拿了碗泡面到饮水机前冲泡,不敢多耽搁。
“老板,给你钱。”
老板摇了摇头:“不用了,大过年的,外面下雨还这么冷。你快回家吧。”
“回家”两个字,狠狠刺痛了陆暄的心。
捧着面,蹲坐在台阶上,慢慢吃着。
刚刚明明很饿,此时却食不下咽。
坐了不知多久,漆黑的天空时不时盛放朵朵烟火,又一个家庭在团圆,庆祝平安喜乐。
天,越来越冷,陆暄起身往回走。她真是太傻了,没有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折腾自己,她明天还要早起去看何丽的爸爸妈妈。
突然,一双手由后面拉住她的胳膊,陆暄吓了一大跳,猛然转身,望入一双幽深如海的眼眸。
团圆寒夜,冷寂的街头,南宫宸突然出现,陆暄始料不及。
陆暄怔忡片刻,才回过神来,甩了甩手臂,想甩开他的挟制:“南宫宸,你放开我。”
南宫宸一言不发拉着陆暄上车,关门,系安全带,踩油门上路,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得赏心悦目。盯着他绝美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陆暄恍惚了。
感觉回到了三年前,陈家宜没有死,她正热烈追求南宫宸。
南宫宸一直冷冷淡淡没有接受,她
却毫不退缩,勇往进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恍惚间,陆暄被南宫宸拉入一家高级餐厅,装潢得十分考究,处处透着低调的奢侈。暖黄的灯光,让人倍感温馨。珠帘在灯火摇曳中,散发出七彩迷光。
“先生,您要的包厢已经准备好了。”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上前接待,态度十分谦恭。
南宫宸冷冷吩咐:“让厨房送一碗姜汤来。”
“是。”男人恭敬退下,南宫宸拉着陆暄进入包厢,将她甩在沙发上,陆暄从幻梦里惊醒。
忙站起来,转身欲走。
“站住。”命令的口吻,语调森然。
陆暄停住脚步,缓慢转过身来,藏起脆弱,竖起全身利刺保护自己:“南宫总裁,有什么吩咐?”
南宫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发什么神经,他急着赶回家吃团圆饭,却在看到街头晃荡的陆暄时,心头充斥着愤怒和担忧。
本能反应匆匆下车,当握着她凉如寒铁的柔荑时,心头一颤,担心她会生病,硬拉她进餐厅。
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此时,服务员端着姜汤敲门而入:“先生,您要的姜汤。”
气氛十分诡异,无形的刀光剑影在空中撞击,发出刺耳的铮鸣之音。
服务员放下姜汤匆匆离开,南宫宸指了指热腾腾的姜汤,语言强硬:“喝了它。”
陆暄双目淡然,唇角微扬,故意拨了拨额前刘海,露出那道狰狞
的疤痕:“南宫总裁是在关心我吗?”
“我只是不想你死得那么快。”南宫宸话如冰刀,深深伤了陆暄。
此时她多么希望南宫宸能说一句暖心的话,然,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三年前南宫宸不喜欢她,如今隔了一条人命,他更恨她。
或许他真觉得三年牢狱太便宜她了,不足以抵消一条人命。要她活着,承受更多折磨吧。
深吸口气,压下翻滚的悲伤,陆暄逞强道:“在没有洗脱我的冤屈,没有拿回豪霆之前,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很好,希望你言而有信。”南宫宸在沙发上坐下,眸深似海,谁都看不透:“喝了它。”
陆暄不想与他多纠缠,索性顺了他的意,端起姜汤,一口饮尽。一言不发,放下碗就要离开。
陆暄的迫不及待,南宫宸心里很不舒服。
当初,她无所不用其极,想尽办法出现在他眼前。
不管他怎么驱赶或甩脸色,她都是笑嘻嘻看着他,若无其事。脸皮之厚,真是无人可及。
喜欢他的女人很多,追求他的女人也很多。陆暄是最有恒心最有毅力最没脸没皮的一个,他却任她靠得最近。
如果没有陈家宜的事,他或许真会接受她。
但事实就是事实,没有如果。
陆暄还没迈出门,一张金卡丢在她脚边。陆暄僵硬转身,不解望向南宫宸。
指间夹着一根香烟,烟雾氲
氤,南宫宸俊美的脸若隐若现。陆暄以前就没有看懂过他,现在更加猜不透。
“别再随便向人下跪。”南宫宸语调淡淡,却透着不容人反驳的威严。
陆暄一怔,随即笑了。
她的笑容很美,如同繁花盛开,惊艳时光。然,夹杂了讽刺的笑容不再纯粹,耀眼得刺痛人心。
缓缓弯腰拾起金卡,陆暄踅回来,走向南宫宸:“我一不偷,二不抢,凭本事赚钱,没什么好丢脸的,不需要南宫总裁同情。”
将卡放在桌上,陆暄转身就走。
“你的尊严就一文不值?”南宫宸黑眸晕开一层怒气,刚毅的轮廓绷成一条直线。
“尊严?”陆暄呢喃着,笑容越扩越大,直到眼底沁满湿意:“为了一碗热汤,我差点儿被流浪汉强暴,为了生存,我向父亲的情人摇尾乞怜。为了钱,我可以随时对人下跪。尊严,在我入狱的那一天就被人踩碎了。”
陆暄的话一字一刀,深深入南宫宸心脏。
没错,是他将她送入监狱,是他强迫陆家和她断绝关系,也是他让人把她丢出去。
“一个无家可归的劳改犯是不需要尊严的。”丢下这句话,陆暄转身大步离开。
这次南宫宸没有阻止,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沉默良久。
直到刺耳的铃声将他拉回现实,南宫宸划开接听健,里面传来管家焦急的声音:“少爷,不好了,陈琳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