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宛西攻略之二 宛南风云（4）
新野县城，北门外。沉重的吊桥“扑”的一声落在地面上，激起了一大片灰尘。马祥麟出来了。带着他的三百弩兵以及七百白杆兵出来了。都说白杆兵如何如何，真正的白杆兵还是出自重庆府石柱县，也就是长江以南以土家族、苗族、布依族三大族为核心那个土司县，他们擅长使用长枪并不出奇。除此之外，人手还有一把长刀。最精锐的一百人还是白蜡杆长枪、长刀、滕盾的配置。四川一带, 宋代是吴阶、吴麟兄弟抗击金军的大后方，而四川一带一直就有使用强弩的传统，火器兴起之后，在明军里使用强弩的就很少了，但四川却还有，四川使用强弩最多的地方还是川东鄂西之处。石柱县, 便是其中之一。作为土司兵的远程武器，他们手中的强弩每一把的力数都可以达到一石力强弓的威力, 这就很厉害了。于是, 马祥麟弩兵的射程就超过了龙十三的火铳兵!不过，强弩想要大面积覆盖敌人，所用的手法还是抛射，而对于抛射，龙十三早就有解决的办法。盾牌！对于时刻准备突前的火铳兵，是小强旅中唯一没有配备铁甲的部队，连一顶宽檐铁盔也无。不是龙十三不重视火铳兵，而是实在只能先保证肉搏兵的需要，他的长枪兵中也只有突前的大枪兵有棉甲+宽檐铁盔的全套配置，余者只有铁盔。对于火铳兵，由于其需要携带的东西实在太多，挂在身上琳琅满目的，又需要操作装填火药这样精细的动作，就只能穿戴轻便才行。于是，每人一顶毡帽（冬季里面有一层绒布），一套胖袄就是标配，但每人身后背着一面方盾。方盾是用硬木经过特殊处理后制成，长度、宽度正好与一个成年男子的背部差不多。于是, 当见到对方手里居然有强弩后，龙十三的眼神不禁凝重了，他的火铳兵只能平射，有效射程也就百米左右，显然没有强弩的射程大。“举盾！”龙十三下达了命令。只见他麾下五百火铳兵立即从背后取下盾牌，然后身体向前倾，然后用一只手将盾牌举在头顶。举起来时，盾牌则是与身体呈垂直状，这样的好处是，由于对方使用了抛箭，弩箭在飞到最高点下落时，也会呈一个向下的倾角，而火铳兵由于身体前倾，于是向下飞行的弩箭就只能射在盾牌上，而对当然了，对于龙十三的火铳兵来说，甫一抵达新野县城附近, 不用军官吩咐, 就早早完成了装填, 然后用搠杆顶住弹丸，而火绳也点燃了——火铳兵的火绳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如果不用力吹或者在大风的天气，其燃烧得很慢。这一节，不用龙十三开动脑筋，大明早就做到了。于是，火铳兵们就只能静等敌人进入他们的射程。一旦进入，他们就会进行三段击，当然了，此时对面的弩兵也会同时施射，于
是就是检验双方的成色了。龙十三的火铳兵自从成军以来由于训练严格、频密，一直保护的很好，眼下才是考验他们的真正时刻。不过，他们的一个好处是，射击时只有第一排的火铳兵重新将盾牌背在身后，后面的火铳兵依旧高举着盾牌，轮到自己射击时才会迅速将盾牌背在身后，然后举起火铳。别小看这一个动作，如果没进过长期的训练，一旦身临真正的战场，慌乱之下那肯定是状况百出的。所有训练有素，此之谓也。一百米！此时，对面的抛射已经进行到第四轮，龙十三这边的火铳兵大队不时响起弩箭落到柞木盾牌上发出的激烈“扑扑”声，如果是一些虽然经过了长期训练，但从未上过战场的人，在经过四轮弩箭的打击后那肯定是面色苍白的。龙十三的火铳兵经受住了考验，但他也不能保证所有的火铳兵的动作都能做到位，若是此时身上突然奇痒无比，或者有其他不适的，身体突然变形，自然有很大的可能被弩箭射中！“啊！”“啊！”“......”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刹那，至少有十余人纷纷中招，火铳兵里自然也有医务兵，将这些中招的人拖到后阵，并查验伤口后也摇了摇头。“毒箭！”这就是土司兵了，他们会在武器上想尽办法达到最大效用，白蜡杆是一个方面，强弩是一个方面，毒箭则是一个方面。中了毒箭的人只能听天由命了，土人用的毒药都是五花八门，多半也没有解药。不过，到了眼下这光景，也到了小强旅的火铳兵发挥的时候。只见第一排的一百人猛地见盾牌扔在地上，然后端起了火铳！此时，对面的弩箭人仍在不断射击，与小强旅相比，土兵只要保持手中的强弩不断射击就行了，而不需要在同时发射！“砰......”砰的一声后，只见一百名火铳兵中仍有三名因为中了毒箭而跌倒在地，但绝大多数人都成功了完成了第一轮射击，发出这一轮射击后，显然对对面的敌人造成了影响——错愕。就在他们错愕间，第一排的人赶紧俯身捡起盾牌，然后顶着它们在两边首位哨总的带领下迅速向后边跑！跑动时就不用前倾了，但盾牌还是斜着对着后面。此时，第二排也不用向前移动，因为敌人也在向前跑动——受到火铳的射击后，对面的弩兵显然也损失不小，但他们骨子里带着的凶悍和顽强依然在支撑着他们往前跑！不过，如同火铳需要装填一样，强弩也是需要上弦的，一石力的强弩需要踩着弩身上弦，如此一来，他们的速度也快不到哪儿去。“砰......”此时，能射过来的弩箭稀稀拉拉，但小强旅第二排的一百人却整齐地发出了第二轮铅弹！然后是第三轮！这两排加起来受到对方毒箭损伤的只有三四名，此时，两军对垒，肉搏就在眼前，小强
旅的医务兵也不可能冒着弩箭冲到最前面将受伤倒地的火铳兵拖到后面去。第三轮铅弹发射完毕后，双方的距离便只有几十米了！此时，第四排火铳兵并未上前，在三四排之间却埋伏着十门虎蹲炮！“轰.......”三门虎蹲炮打响了！然后是第二轮！第三轮！三轮虎蹲炮散弹咆哮过后，场上烟雾大作，此时，第四排火铳兵赶紧上前，越过炮兵发出了第四轮铅弹！然后是第五排！全部施射完毕后，头三排火铳兵也装填好了，此时，如果对面的敌人还能继续往前的话，对于火铳兵来说就是一个灾难。后阵骑在马上的龙十三一颗心也砰砰直跳起来，此时，由于前方硝烟大作，他根本看不清详情如何，只得静等，不过按照他的推算，应该没有任何军队能在他的五轮火铳齐射以及三轮虎蹲炮的散弹轰击下还能继续向前的.......“呼......”半晌，场上一阵寒风吹过，龙十三终于见到了战况！这八轮铳炮射击过后，对面的敌人留下来大片的尸体，而后面的人也没有继续上来，而是开始往后跑！“驾！”龙十三大喜，他立即催动战马追了上去！抵近敌人时，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跑在最后面的弩兵微乎其微，看来应该是在刚才那八轮射击中大部折损，他经过敌人的尸体时也能看到，除了弩兵，还有至少几十白杆兵仆倒在地！“隆隆......”实际上，在经历了刚才那八轮打击后，依着马祥麟的意思，不管伤亡如何，那还是要继续往前攻的，但他想这样干，手下的士卒却不愿意。川东、鄂西、湘西、贵州、云南、广西一带的土司兵虽然也有“土知府”、“土县令”、“土守备”、“土千户”的称谓，但朝廷基本上只向土司收取“贡物”（当地特产），并无赋税一说。于是，一个个土司在当地形同土皇帝，而能够当兵的土人（土家族、苗族、布依族）也是他要精挑细选的，他们一旦当上土司的士兵，则不用缴纳贡物和赋税（向土司缴纳），有的还是小土司。这样的人，一个个自然凶悍无比，但那是在打顺风仗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一旦碰到硬茬，他们也是会明哲保身的，故此，哪里理会马祥麟的不满，一个个拖着长枪就往后跑。而弩兵才是马祥麟的私兵，是他马家通过收取赋税来供养的士兵，牺牲了就牺牲了，白杆兵们根本不会理会。马祥麟也无奈，只得跟着他们往后跑。刚才他们交战的地方距离北门约莫一里地，若对面也是步军，马祥麟还是很有把握跑回城池的。但他却遇到了龙十三亲领的亲卫队！一色的宽檐铁盔、棉甲，一丈长标准骑枪，三支标枪，催动战马后，他们仓皇的背影显露无疑！抵近二十米左右后，他们扔出了标枪！标枪造成了敌人进一步混乱，然后
龙十三带头，策马直直地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