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封赏
严应贞看到儿子的模样,气的差点犯心病:“你啊你,整日无所事事,就知道往青楼里边蹿!还被人打成这副鬼样子,你也不怕旁人笑话!”
“爹!”
“别叫我,我不是你爹!”严应贞拍案,手掌火辣辣的疼,“挂了个闲职你就把尾巴翘天上了,敢去惹厉埏川,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严承轩跪在地上,瞪着小侍卫,要是昨日他劝着点,至于现在被训斥吗。
“爹,我知道错了,可是厉埏川明明都不是冠军侯了,为何还要怕他啊,说几句都不行。”
严应贞捋了捋衣服,深吸了一口气:“人家是总督,便是个二品,也比你强多了。严承轩,你消停点不好吗,我记得我禁足你半月,好像还没到日子吧。”
严承轩深觉不妙:“爹…”
“继续禁足!”严应贞说,“年后再放你出来,马上就是连岳校场阅兵,你万不可捅娄子!”
严承轩站起来:“除夕夜总可以出去吧。”
严应贞斜着眼睛看他,说:“滚蛋!”
管家从外边进来,扶着严应贞坐下,奉了一盏茶:“相爷莫要忧心,小公子不懂事,过几年就好了。”
严应贞叹了一声,撇了撇茶沫,说:“这小子存心想气死他老子!瑶儿在宫里,本以为他能好好处事,将来跟瑶儿还是个帮衬,结果这小子不成器啊。”
“相爷的苦心,小公子会明白的。”
“对了,廖泽最近可有动静?”严应贞问,“连岳校场诸多事宜还得他和彭戈商议。”
管家摇摇头:“还有些时日。”
“替我给江南园府捎个信,他来了,就能帮我管管这小子。”
***
叶白起倒是起得早,花酒的后劲足,叶白起窝在榻上哼哼,时不时伸脚踢一旁看话本的厉埏川,捏着鼻梁说:“阿埏,我饿了。”
“自己找吃的去。”厉埏川挪了个地儿,看着他说,“你知道你昨晚上揍了谁吗?”
叶白起一骨碌坐起来:“对哦,我还打人了。”
“只怕左相都告到陛下那里了。”厉埏川低着头,“你好好想想怎么解释吧。”
叶白起原先还急着想说辞,但看厉埏川不紧不慢的,顿时觉得自己被诓了,便撒泼耍赖滚到了榻上,说:“左相无不无聊。对了,阿埏,陛下这迟迟不见我,他到底想干什么?”
厉埏川闻言抬起头:“在想封你什么比较好。”
叶白起说:“老子才不稀罕这封赏呢
,我要回家,回西启。”
厉埏川许久没说话,叶白起看着他,他第一次看到了厉埏川双目无神的模样,盯着院子的某处,像是在盯着北骊草原上空翱翔的长鹰,那只长鹰似乎回来了,但是没有满足的意味,带着沉重却又无声的叹息。
长鹰回了屋子,利爪收了回去,在厉埏川肩上蹭了又蹭,扑腾了两下翅膀,将雪水抖在厉埏川脖颈处,冰得厉埏川往旁边躲。
“饿了,去吃饭。”厉埏川一抬肩膀,长鹰便飞了出去。
叶白起说:“若飞好听话。”
厉埏川笑了一声:“至少若飞会自己猎食,你还得靠我养。”
正说着,齐渡从门外跨了进来:“主子,陛下传了口谕,让你和叶公子即刻入宫。”
***
崇文帝近日染了风寒,朝圣殿里炭火旺盛,侍从身上都闷出了汗,可龙椅上的那位却纹丝不动,还硬是说冷,侍从揩着汗,朝他身上多加了一件衣服。
厉埏川和叶白起一同进了朝圣殿,里面闷的慌,俩人赶忙脱掉了大氅。
李成如将药碗放在了桌上,轻声说:“陛下,用完药再说不迟。”
初世羽“嗯”了一声,看着跪在御前的两个人,说:“平身。赐座。”
厉埏川习惯性的转转玉指环,说:“陛下龙体微恙,有何事不妨晚些日子再说。”
初世羽摆了摆手,搁了药碗示意李成如退下,找了个舒服位置坐回椅上,搭着一臂,说:“总督可还当得快活?”
厉埏川笑:“自然,比冠军侯轻松多了。”
初世羽也跟着笑:“看来朕替你谋了个好差事,你现在倒是懂得利用手下帮你做事了。”
厉埏川冷哼一声:“户部尚书的职责原本就是清查户籍,叫我们禁军亲自上,是哪门子道理。臣不过是提醒一二罢了。”
“有总督的气势!”初世羽见状,笑了起来,不过他声音喑哑,笑声里听不出情绪,“前几日朕刚把圣旨送到了北骊。”
“臣厉埏川叩谢陛下!”
初世羽说:“起来回话。萧启靖在这次渃溪大战立的功不亚于你,所以这是他应得的封赏。这样一来,你可安心留在皋都。”
厉埏川点头。
“叶白起。”
“臣在!”
初世羽眯了眯眼睛:“西启往前线运送的粮食救了急,让将士争取了好些时日,西启也应有赏的。”
“陛下,供给军粮一事根本微不足道,西启不求封赏。”叶白起在袖里
捏紧了衣裳,始终不敢抬头。
初世羽顿了顿:“西启的好儿郎,胜不骄,好样的。不过这礼数在此,朕封你做中郎将,从此和叶姬一起守着西启,可好啊?”
叶白起原先垂着头,听此立刻站了起来:“好,好极了!日后,臣会和二姐一起守着西启!”
厉埏川看向初世羽,却见他露出了一抹不知名的笑容,那笑容转瞬即逝,看得厉埏川心里发麻。
“朕已经下旨,年前办一场百官宴,以庆贺尔等受封之喜,彼时,萧启靖和叶姬都会来。”
没等厉埏川和叶白起说什么,初世羽就疲惫地摆摆手,李成如立刻扶着他,听初世羽闷声说:“回去歇着吧。”
那鹦鹉可精了,从头到尾没吭声,就窝在笼子里啄食,待人走了,才在殿里叫唤:“恭送陛下!恭送陛下!”
出了宫门,二人上了马,厉埏川不耐烦的扯着缰绳,今日竹石意外的不听使唤:“竹石你躁什么呢,安分点。”
叶白起扯出一抹笑:“你也躁。”
“这下好了,都被困死在皋都了。”厉埏川说,“你姐姐我姐夫都要来,这明显就是…”
叶白起说:“护国大将军都有叛国之心了,陛下吃了一回哑巴亏,定要让我们一直钻在他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那日我只恨没有捅她几刀。”厉埏川伸手将帽子掀到脑袋上,说:“叫这厮还活着呢。”
叶白起思索着什么:“阿埏,我听齐渡说,那日你把人都打晕了,流了好多血,还能活?”
“打晕又没打死。”厉埏川的神色叫人看不清楚,只听他说:“日后她要敢出来,我一定弄死她!”
***
卓染闷了碗药,嘴里发苦,缩在一旁烤火。
付思思给她披了件衣服:“当心着凉,你这身子还没养好呢。”
韩从忠替卓染把了脉后,也窝在火旁,面色凝重,说:“今日可发生了什么。”
付思思说:“陛下召见了总督和叶白起,封叶白起为中郎将,在年前还要办个百官宴。”
韩从忠笑着:“初世羽也怕了。西启还有叶姬,他定是不放心了,匆匆封他为中郎将,就坐实了质子之说。”
“那厉……”卓染说。
付思思道:“他叫厉埏川。”
韩从忠清了清嗓子,说:“厉埏川这厮,这下被折了翅膀,飞不起来喽!”
“师父,何意?”
“厉埏川做了总督,地位明升暗降,说是正二品,可万万
没有冠军侯在北骊快活。此次封了叶白起,肯定也要给北骊一个名正言顺的封赏,不出意外,受赏的是厉埏川的姐夫萧启靖吧。”
付思思说:“是。”
“这下就说通了,萧启靖毕竟是老将,正当青年,有厉埏川在皋都,他就能安心的替皇帝办事,和西启是一个道理。皇帝的心思就在那里明摆着,都是看破不说破,谁敢再犯上作乱。况且厉埏川和皇帝是旧相识,于私情,厉埏川也会帮皇帝平反叛乱,所以初世羽不必担心任何人。”
卓染嘴里被塞了一颗糖,顿时没了苦味,她说:“看起来厉埏川也是有情有义之人。”
“是,他有情有义,所以对你下手丝毫不留情分!”韩从忠冷笑了一声。
“那易东可要来参加百官宴?”卓染问。
付思思点头:“自然是要来的。”
“易东没有参与渃溪战争,这次来,只是来凑个数吧。如今易东是谁在管啊?”韩从忠说。
卓染想了想,说:“是水师冯程。”
“冯程?”韩从忠回想了一下,说:“是冯千石的孙子吧?”
“对啊,冯千石和他儿子都战死在了弱水湾,冯程继承家业,统辖了易东!”周聿还在隔间做饭,时不时吼着。
韩从忠摸着肚子,说:“饭好了没?”
周聿说:“再等片刻,莫急莫急!”
卓染叹着气:“师父,他们是因为当年的政变才战死的吗?”
韩从忠说:“当年天下五绝如今也不知道还剩几人了,我和你周叔没再得到他们的任何消息。当年政变,李成如安排卧底策反冯千石,失败后在易东也发起了小事变,冯千石孤立无援,只留下年幼的孙儿,一门忠骨,全部沉睡于弱水湾了。新帝登基,为守住易东港口,冯程不得不归顺皇帝,这次为了易东,他就算不想来也得来。”
“丫头,你要记住,施人恩惠,受人恩惠,这两者在本质上根本不同。”
卓染玩着火苗,郑重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