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言败
厉埏川传人上了菜,今日有鱼有肉,卓染闻着味道不错,偶尔来蹭蹭饭也是好的,正好有些饿了。
“总督平日里清心寡欲,吃斋念佛,怎么忽然食了荤腥呢?”卓染挑着胡萝卜,逗小孩似的问他。
厉埏川将骨头都抽走了,将肉夹给了卓染,说:“我还没穷到那种程度,你不必担心,吃饭。”
卓染将肥肉夹给厉埏川,说:“我不吃这个。”
厉埏川又仔细挑着瘦肉,说:“难伺候。”
卓染埋头扒着饭,厉埏川吃了两口就没再动筷子,就坐在那里盯着她,卓染吃不下去了,她被那眼神盯的头皮发麻,忍了片刻后,她抬眸看着厉埏川,说:“总督看我做什么。”
厉埏川想说什么又没说,他起身去拿药箱,搁在桌上,说:“换药了。”
卓染将碗抱在怀里,说:“我还没吃完。”
厉埏川把碗抢了过去,一口接着一口喂完了卓染,他还有事情要问,等她自己吃完也不知道得何时了。
卓染被灌了一口热茶,厉埏川替她擦了擦嘴,就把人连椅子一起转向自己。卓染吃饱喝足就犯困,她看着厉埏川,见那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说:“总督要做什么就快点,我困了就没法回答问题了。”
厉埏川抬唇笑了笑,说:“好,我问你,你可要好好答我啊。”
卓染叹了口气,说:“你不就想问廖泽是不是我杀的吗。”
厉埏川直起身子,说:“当日你和严承轩出现在了妩花楼,后又坐马车回了严府,严承轩聪明,声东击西,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他带你回去了,自然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卓染眼神里溢出来的都是无辜,她可怜兮兮地瞧着厉埏川,说:“总督要去告我吗。”
“所以你承认了!”厉埏川重新把她圈在椅子上,他压低声音,说:“你知不知道为着个廖泽,你又杀了多少人?”
卓染笑了笑,说:“反正你将北骊三万人的命都算在了我头上,这区区六十五人又算得了什么?况且,我杀廖泽的事情若透漏出去,死的可就不止这些人了。”
“卓瑕丘!”厉埏川低声喝道:“你太疯了!”
卓染又换上了温顺可怜的皮囊,她声音柔的根本不像是能做出这些事的人,她说:“总督可要小心了,说不准哪一日,总督也成了无辜冤魂,到时候,千万别怪在我头上啊。”
厉埏川掐着她的下巴,说:“若是我想,现在就能让你死!”
卓染叹了一声,她拉下厉埏川的手,说:“总
督不就早猜到了是我做的吗,只要你将你知道的告诉陛下,他一定会彻查此事,我就能死,你就能安心了不是?”
厉埏川没有说话。
卓染继续说:“可惜了,你没说。总督大人这般怜香惜玉,我可得要好好谢谢你。”
厉埏川没有和初世羽说,是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会有什么后果。卓染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厉埏川不敢在她身上赌。若是换作以前,他说了可能就会有机会像初世羽讨恩德,堂堂正正地回北骊,可是现在,他若是说了,就会有更多的矛头指向他,回北骊俨然成了奢望,他只能在心里默默想着这些事。
他很矛盾。
厉埏川现在已经不是初世羽的兄弟了,他知道了许多事,也知道了独善其身,慢慢地,他不再为初世羽考虑,而是一心为了自己。
和卓染有什么区别呢。
厉埏川顿了顿,他和卓染一样的表情,说:“想谢就给点表示啊。”
卓染将头偏过去,说:“我说献身,二爷又看不上,这怪我吗?”
厉埏川想了想,说:“我可愿意了,来,把衣裳脱了。”
卓染一惊,厉埏川已经上手了,她死死护住的腰带,被厉埏川一手扯掉了,卓染哑着声说:“还没到时候呢…”
厉埏川只将她的胳膊露出来,看着卓染的模样笑了笑,说:“二爷没那么禽兽不如。这伤好得快,过几日你就能碰水了。”
卓染拉着衣物,厉埏川仔细将药上好,扎了个漂亮的结,卓染没看他,衣架上挂着厉埏川的大氅,卓染瞧了瞧,说:“总督刚去哪儿了?这大氅上粘了好多鬼针草。”
厉埏川笑了笑,说:“你连这个都认得?”
卓染想将手臂伸进袖口里,被厉埏川拦住了,她说:“这东西挺常见的,不过皋都城里不会有人种的,连岳校场也没有,你莫不是到了山上?”
厉埏川笑了笑:“你太聪明了。”
卓染看不懂厉埏川刚才拦住她的意思,她没再说下去,就见厉埏川挑了挑眉,说:“去洗洗吧。”
卓染“啧”了一声,说:“总督这么喜欢让我洗澡啊。”
厉埏川把人抱起来,放在浴桶边儿上,说:“你要问的问题很多,说晚了就没精力了。”
卓染泡进了水里。
厉埏川撒了花瓣,隔着屏风坐在了外边,卓染将手搭在边缘,说:“总督在山上应该做了不少事情吧,我闻见了火油的味道。”
厉埏川用手磕着桌沿,他撑着头,说:“味道
很重?”
卓染没说话。
厉埏川说:“那你且说说,我去干了什么?”
卓染撩着水花,厉埏川听到了声音,慢慢握紧了手。
卓染说:“总督好歹是北骊的冠军侯,作战这事情是本能。近来中郎将和北骊都没有传回什么消息,总督自然着急,肯定要想些方法帮到他们。只不过总督怕陛下多虑,怕陛下以为总督有谋反之心,这样兄弟情可就要泡汤了。再者,总督刚将羽林卫和虎符交给了陛下,可算是大功臣了,因此对其他人产生了威胁,若是让他们知道了总督私造兵器,这又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账了,所以总督只能找个好地方,来偷偷完成计划。”
厉埏川静默了半晌。
卓染继续说:“而火油这东西,需要载体才能发挥作用。总督应该还在想法子吧,毕竟兵部也没有类似的东西,就算是有,也得请示右相。”
许铮近来在朝堂下下了狠功夫,厉埏川也是明眼人,他宁愿自己摸索,也不愿意低三下四求人,许铮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厉埏川自然放弃了这个念头。
卓染吹走了手臂上的花瓣,说:“我说的对吗,总督?”
厉埏川笑了笑,他起身走了进去,见卓染也笑着看他,厉埏川就站在那里,说:“这些话,谁告诉你的?”
卓染说:“我。”
厉埏川伸手拿过巾帕盖在卓染头上,不让她看,他将人捞了起来,裹上衣物抱到了榻上。
卓染扯掉了帕子,脸被闷的有些红,她抬眸看着厉埏川,说:“总督要杀人灭口吗?是你让我说的,我便实话实说了。”
厉埏川替她绞着头发,说:“你不说出去就好了,我也不会杀你。”
卓染歪着头:“我要是说出去了会怎样?”
厉埏川想了想,扣着卓染后脑挨近了自己,他的鼻尖慢慢擦过卓染脸颊,到了下颌,卓染绷紧了身子,突然感觉脖子一疼,厉埏川已经咬了上去。
“厉弛越!”卓染伸手推他。
厉埏川的虎牙尖利,当时就刮破了皮,卓染捂着脖子瞪着他,眼里尽是愤怒。
厉埏川把她的手拿下来,仔细瞧了瞧,说:“没流血,放心。”
卓染瞪他,厉埏川装没看到,浴桶里换好了水,厉埏川跨了进去。
吴松在门外候着,他和系宇互相眨着眼睛,系宇抱了剩下的花瓣出来,说:“完了,主子他…”
吴松叹了口气,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事情怪不得主子。宇哥,找机会我们得把司业
大人关起来,主子的名声可万万不能被毁了!”
系宇叹了口气,说:“司业大人嘛,咱还是别动了,主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吴松等着他说下去,系宇却端着花瓣走了。
厉埏川洗得快,他在脑中飞快想了想,卓染确实太精了,这人危险,却又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厉埏川就这么想着,他擦干了身子,换上亵衣倒在了卓染身旁。
卓染睡着了。
厉埏川却翻来覆去,他想不通。
卓染为什么要杀廖泽,当日他问了卓染为何那么恨廖泽,却被人搪塞过去了,即便他当时囚禁了卓染,对她动了刑,但是这毕竟是初世羽的命令,跟廖泽无关,况且廖泽也和卓廷有关系,怎么样卓染都不可能杀了他。
里边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厉埏川不知道的。
莫不是跟渃溪大战有关?厉埏川想了又想,他套不出卓染的话,这人如果想说,就一定说的清楚明白,可是要是不想说,问的人就会被她绕进去。
厉埏川叹了口气,他慢慢撑起身子,看着卓染,卓染睡得沉,她裸着脖子,被他咬的那处破了皮,朝外微微渗着红色,和整个肤色看起来很不搭,厉埏川抬手摸了摸。
卓染不安分的动了动。
厉埏川捏着她的手,将人带到了自己怀里,这人坏透了,可是为什么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对她好,见色起意,也不该这么解释的。
卓染有些冷,她往厉埏川怀里缩着,那人就给了她温热的怀抱。
厉埏川叹了一口气,他在四年前会败给古羌十部,而如今,会败给卓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