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医德乃大医之魂

翠和走了以后，温卿则一直在照顾着温思轩。为他来回换着帕子，可是高烧还是不见退去。

直到黄昏时分，翠和都没有回来过。

这时听见外面的钱嬷嬷突然叫了起来“诶呦，老夫人，姨娘你们可回来了，你们快劝劝大小姐吧，这小少爷得的是天花，不能与人接触啊”

温卿听后心下一沉，她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找人看过了？”老夫人说话都抖了，这可是府里的独苗啊，要是出事将军府可真是绝了后了。

“找人看过了，府医说是天花，可是我告诉大小姐，大小姐不但不信，还打了我一顿”钱嬷嬷委屈的指着自己脸上的手指印

“嬷嬷这是在告状吗？”

温卿走出门口，就看老夫人和马姨娘一行人站在门口前

看见温卿时大家都惊叫道“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只见温卿身上的血已经干涸，整个裙子像是被血染的一样，着实吓人，

“我怎么了，嬷嬷心里明白，祖母，刚才我回来时，钱嬷嬷她带人守着院子，谁也不让进，说弟弟患了天花，嬷嬷口口声声说是府医诊断的，可是从我回来到现在连府医的影子都没看到。所以我倒是想问问嬷嬷这天花的病症是府医什么时候诊断的！”温卿指着钱嬷嬷厉声斥责

“这...”钱嬷嬷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她总不能说是马姨娘让她这样说的吧，马姨娘当时只告诉她守院子，也没说那么多啊！

“老夫人，大小姐既然不相信，我们就找府医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吗？”马姨娘上前走了几步，对老夫人说道

“好，庄嬷嬷快派人去请府医”老夫人的面色有些惨白，毕竟年龄大了，这样着急赶路有些吃不消

“那我先去看看轩儿”老夫人还是担心孙子，想进去看一看

一旁的温心柔见状便拉着老夫人道“祖母，你还是离得远一点才好，这轩儿得的万一要是天花，那可是传染性很强的，祖母还是谨慎点好”

马姨娘也在旁边劝道“是啊，老夫人。我听说家里只要有一人出了天花，这整个府啊都得被传染”

“真的？可是轩儿还是个孩子啊”老夫人虽然面上惋惜，但还是后退了一步。

温卿把一切看在眼里，眼底透着寒意。

“大小姐，我看你也快点出来吧，这万一你要是也染上，就麻烦了！“马姨娘故作关心的说道

”谢谢马姨娘关心，不过我刚才已经碰了弟弟，如果要是被传染，我想我应该已经被传染上了。“

温卿说出这话，众人纷纷又往后退了一步

”胡闹！钱嬷嬷跟你说轩儿得了天花，无论是否得了，你都应该做了准备，这般满身是血的待在这，哪像一位大户小姐的所作所为！“老夫人觉得温卿今天实在是太莽撞，如若孙子真的得了天花，她可不想再断送一个孙女，

”祖母别生气，我想姐姐也只是一时心切。“温心柔柔声的扶着老夫人，眼里满是幸灾乐祸。没想到母亲的计策这么厉害，不但陷害温思轩得了天花，现在就连温卿都沾染上了，真是一箭双雕。

温卿看着众人没有辩驳

过了一会儿，府医由着小侍女引路而来，府医向老夫人问了安之后便匆匆的进入了屋内，在路过温卿时，不知是温卿的目光太过阴冷，还是怎样，府医竟打了个哆嗦。

府医走到温思轩床边，半跪着拿出垫枕，用手把脉，又翻开温思轩的衣服，只见小小的身体上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府医看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惊慌说道“这是天花啊！你们快点把院子封起来，趁前期还不那么厉害的时候，把他隔离了，不然整个将军府都要遭殃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漏出恐惧的表情，老夫人差点没有站稳仰过去，还好温心柔及时扶住了

“大夫，天花能治好吗！”老夫人看着走出来的府医焦急的问道

大夫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老夫人，这天花乃是不治之症，只要得上这活着的几率低的很啊”

“诶呀，我的轩儿啊”老夫人一听眼泪就掉了下来，也不顾往日的形象。在门外哭喊了起来

马姨娘也是拿着自己的巾帕在那哭着，马姨娘用余光扫了一眼温卿

温卿还淡定的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什么悲伤之色，这让马姨娘心里生疑。

便开口道“府医，你快给大小姐看看，她有没有生天花，若是没有尽早让大小姐离开这里啊”

府医走到温卿身边，拿出一个薄纱垫着给温卿把了脉。“斗胆”说完便又把温卿的袖子往上挪了挪，看了看皮肤，说道“大小姐没事，并没有被传染，不过这手上有一个伤口，这伤口有些深，得提早用药，不然会留下疤痕”

“卿儿没事！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听见温卿没什么大碍则神情缓了一些

温卿看着正在给他包扎的府医问道“我与弟弟接触那么久，为何没有被传染上？”

“那是因为大小姐没有与小少爷太过亲密接触，而且小少爷处于天花的前期，传染性并不强，可是到了后期，那就不好说了”

看着府医说的振振有词的样子，温卿心里冷笑，前世你就是这般颠倒黑白，害的我弟弟在病榻中孤独的死去，连个衣冠冢都没有。

给温卿包扎完，府医就要离去，温卿则叫住了他“府医，你先别走，我弟弟得了天花，虽不能根治，但总不能连缓和的药都没有吧！”

‘这..大小姐，本人没有医治过天花的病人，所以对于此病不是很了解，拿不出缓和的方子”府医有些抱歉的说道

“是吗？“温卿嘴角一翘说道”那为何你只是把了脉，看了几眼，就能笃定我弟弟一定是天花，我也学过医书，天花会发烧伴有红疹，可是你都没有见过天花的病人，是怎么判定我弟弟得的一定就是天花红疹？”

“我是根据书上记载的，很多病例本就不常见，只能在书上学以致用”府医只觉得后背出了好多的汗，用手拉了拉自己的衣服。

“那就是推测了，你是大夫，怎么可以靠推测去医诊病人。难道你不知道，医术乃医者之本，医德乃大医之魂的道理吗？你这么随意的下定论，和庸医有何分别！”温卿铿锵有力的怒斥着府医。

”说的好！你这小姑娘果真给付老说的一样，有几分胆色和才情”突然一洪亮的男声响起，温卿向着声音方向望去，只见是去了很久没有回来的翠和，翠和后面跟着两个人，一位是付子楷付老先生，还有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的老者，老者看上去和付老年龄相仿，不过穿的有些破旧，脚上还踩着草鞋，鞋上沾着许多泥土，身后还背着一个草筐，筐里全是草药，摸样像是刚种菜回来的农夫一般。

虽不认识那位老者，但是大家都是认识付子楷，纷纷向付子楷行礼，付子楷则是摆了摆手，径直走向温卿的面前，说道“你这小娃娃，怎么搞成这副样子？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是华元珍”

“华老好”温卿对华元珍施了一礼，心里松了一口气，付老来了，她心里便有了底。

老夫人刚缓过神来，想着不能怠慢了这国学院的学者便出言道“庄嬷嬷快看茶，不知付老先生，怎会突然到访？”

“卿姐儿让这名叫翠和的小丫头来找我，说她弟弟病了，卿姐儿也算是我半个徒弟，哪有不帮她的道理，我就去找了我们国学院最好的医学老师来”付子楷说着竟生起气来骂道“可是这个老匹夫，上山采药去了，所以才等了这么久”

“付子楷亏你还是个哲学长者，满嘴污秽话，我又不是神算子，哪知道有事啊”华元珍看付子楷骂自己，气的胡子都飞了起来。

温卿看着二人有些着急，便说道“还请华老去看看我弟弟”

华老把手里的锄头放到一边“莫慌，我这就去看看。”说完便要走进屋里

这时马姨娘神态慌张的拦住华元珍”华老先生，这要真是天花，万一您有个闪失我们将军府可吃罪不起啊。“

”你是个什么劳什子？“华元珍说完连看都不看马姨娘，就走进了屋。

这般被无视饶是厚脸皮的马姨娘也挂不住了，脸就跟变戏法似的又青又红的。

一旁的翠和则是憋着笑，只觉得解气。

府医看见华元珍进了屋，便更加慌乱了，想偷偷溜走，眼尖的翠和则是一把叫住了他“府医这是要往哪里去啊，这华老可是国学院的夫子，这可是大好的学习机会，府医竟也舍得离去？”

翠和这话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府医的身上，这时的青凌也回来，青凌拿着干净的衣服讽刺道“我看是怕被人拆穿了，所以忙着逃走吧”

温卿接过青凌干净的衣服，走去偏屋把血以换下，她这一身本就是要做给老夫人看的，眼下青凌和翠和都回来，这也就不用她守着了

“青凌，你怎么这么跟府医说话，这样没规矩，府医不像华老先生一样博学，不认识天花病症也是情有可原”马姨娘的心里慌乱，但是她知道现在不能自乱阵脚

“马姨娘这话说的可就错了，认不认识天花不要紧，可是要是不是非说是，这才是问题所在”青凌两手垂于胸前义正言辞的说道

她本来比大小姐晚到一个时辰，出门便碰见了翠和，翠和便把这件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她当时气的够呛，还好自家小姐聪明早已识破了府医是马姨娘的人，不然不但小少爷会被隔离，就连大小姐的名誉也会受损。

由于青凌有马车，索性就和翠和一起去了国学院，找到了付老先生，可是华老却不在，青凌有些急，便问了华老身边的小厮，得知华老经常去的山上，便让马车寻去，好在运气好，华老正好采完草药在山下歇脚这才省去了许多时间。

等回到将军府，她便让翠和他们先过去，自己则回暗香阁去给大小姐拿衣服。大小姐一直身穿血衣，这被旁人瞧见了也是不好。

“你不过是个奴才，怎敢和我母亲如此说话，我母亲也是你能编排的”温心柔上前指着青凌骂道

“奴婢确实只是个奴才，但自幼和小姐一起长大，看不得大小姐受这样的委屈，大小姐可是千金之体，却被这嬷嬷弄的见了血，她不也只是个奴才吗？”青凌见势跪下哭着说道

“还有什么府医，偏说小少爷得了天花，小少爷还那么小就要被隔离，这是欺负我们小姐和少爷没有母亲吗？”青凌哭的梨花带雨这让周围的人都漏出了怜悯之心。

“青凌，莫要说了”温卿换了衣服走了过来，

“你们几个快点搬几把椅子来，祖母和付老一路车载劳顿，又站了这么长时间，身体肯定乏了”温卿没有再说这件事而是吩咐周围几个人搬来椅子。

这让周围的人深觉温卿的懂事。特别是老夫人，心里可能是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愧疚，于是走到温卿身边拉着温卿的手慈爱的说道“卿儿，别担心，轩儿会没事的”

温卿乖巧的答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华元珍从屋里走了出来，温卿赶忙迎了上去“华老，我弟弟怎么样啊”

元老拿着帕子擦了擦手说“你弟弟得的不是天花，倒像是中毒”

中毒！

众人皆是一惊。

“是的，虽说不是天花，但是中的却是一种南疆的毒，有点类似于湿毒，这种毒原本是南疆那些贵族惩罚奴隶用的，给奴隶喝下去，身上会在一个时辰之内迅速起红疹。周期是七天！七天若是没有解药便会发烧致死！期间那红疹瘙痒异常，所以一般中毒之人都痛苦万分！”

“可有解药？”温卿早就知道是被人下了南疆的毒，只知道症状，却不知道该如何化解。

“这个..”华元珍略微思索了一下，便说道“这个毒倒是不难解，不过需要时间，我会尽快调配出来。记住!在这段时间里，你弟弟身上的疹子会奇痒难忍，可切莫让你弟弟瘙痒，如果要是抓破了那就会留下疤痕或者是落下病根。一定要看好他！我先走了，你好生照顾！”交代了温卿几句，便拿起自己的草筐去配药了，倒是和付老一样火急火燎的性格。

付老见状也对温卿说道“既然不是天花那就好，华元珍虽说脾气古怪了些，但是医术是全京城最好，他说能配出来就一定可以，所以你且放心”

温卿向付老行了个大礼“多谢付老这次相助，来日温卿一定亲自登门感谢”

“不用多礼了，剩下的就是你们自己的家事了，等那个老匹夫配出解药来，我再来看你们”说着便也离去了

老夫人也想道谢，不过这两人谁也没有给机会，只能呆呆的看着付老离去的背影

“祖母，你可要为轩儿做主啊！这府医和那钱嬷嬷满嘴的荒唐话，说什么天花？”温卿跪在老夫人面前摸着眼泪，委屈的说道“祖母这是有人要至轩儿于死地啊”

“来人啊！给我把这府医和钱嬷嬷拿下，再把思轩院的下人都给我找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害我孙儿”老夫人想起自己将军府唯一的独苗，差点被冤枉致死，就气的不行，这必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的！

“老夫人饶命啊！老夫人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府医和钱嬷嬷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哼，一会儿有你们说话的时候”老夫人斜眼冷冷看着他们

不大一会儿，思轩院的下人们站成了一排。

老夫人走到椅子边坐下，庄嬷嬷递了杯茶给老夫人，老夫人拿着茶筅打着茶末，眼神凌厉的从人前扫过“我现在可是还给你们机会让你们说，一会儿没准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小少爷被下毒，你们思轩院难辞其咎，如若我查不出个究竟，你们可都活不成了”

那些下人被老夫人的话吓得脸色惨白，身体不自觉地发抖。

翠和淡定的跪下说道“老夫人，小少爷是昨天夜里发起来的病，也就是昨天被下的毒，昨日小少爷由于天热胃口不怎么好，所以傍晚时分只吃了一些翡翠汤圆。小少爷的吃食一直都是思轩院自己的小厨房做的，昨日小厨房当差的就魏厨娘和两个小丫头，做完是我端给小少爷的，没有其他在经手里，如果昨天要是没有别人去过小厨房的话，那下毒人就在我们四个之中。”

翠和说的这些话有理有据，也没把自己抛出嫌疑，倒像是说了实话。

温卿多看了几眼翠和。如若说一开始翠和那样是有勇，那现在就证明翠和不但思维缜密。能这么快就理清前因后果，而且说话也极其有分寸，若是可以为我所用，倒是个好帮手！

“其余三人是谁，站出来！”老夫人语气里充满威严，与刚才惊慌哭喊的模样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