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你还没说你们为何不逃?
“难道这耳朵颜色不同,还有说道不成?” 大花听这意思,洗魂雨非同一般就罢了,似乎这里全民皆修炼,且耳色不同,级别就不同了? “说道大呢!” 大侠重重地一放筷子。 “大部分人,生来皆是黑耳,除非像人家巫马家那样的家族,有的子弟一出生就有橙耳的,甚至有的将将就是绿耳的。” 大叔说到这儿,斜了大花和木耳一眼,他俩从耳廓骨上剥下来的绿叶早被吹跑了。 “黑耳的,只能做最低等的劳役,就是给别人家做仆从,都不够等次,黑耳的几乎都活不到往湖里送。” 这不就是种族等级制度吗? “到赤耳的,可以操作平常糊口营生;而橙耳的人,就可以去府衙里,申领差事,当个村长啦、里长这类的;黄耳、绿耳之人,皆按境界内的等次,有了官阶,免了很多苦役,家族里都跟着沾光。” “大叔说的苦役,是不是有一种,给有权势的人家祭礼上当祭品?” 大花想起巫马惄祭礼之夜,那长长队列几案之上的童子们。 “呀,这你怎就知道了?” 大侠有点意外,又一想这俩可能在哪儿看过一场祭礼,不然缠着自家爷俩讲古,都绕着祭礼的线头。 “我们看过巫马惄的祭礼,有见好些童子当祭品,不知猜的对不对。” 大花老实回答。 果然!还是给巫马惄做的观礼。 大侠搛菜的手后撑住,换了另外的一手,摸着下巴:“你俩猜的没错,贫苦人家,养护不起孩子,就卖给‘祭堂’,祭堂养一段时间,谁家祭礼要,就翻几倍的卖送了去。” 恰好也算那家人履行了一项徭役。 大花和木耳心下已经了然。 “那神珠草和神珠胎脉又是怎的一回事?” 木耳帮着这团话题划重点。 “神珠草是仙界之物,无舍洲不生。仙界赏赐下以后,被仙使蕴养。这神珠草神异得很,神珠草种植之处,日久成丛,丛生百年,所在之处,孕育神珠。” 大侠坐正了,拿起一块饼吞起来。 “也就是说,神珠草养好了,繁衍多了,会形成神珠矿脉,但是得一直有魂力蕴养?” 大花让大叔好好吃饭,自己分析总结了一下。 大侠点点头,一边吃饼一边拿起菜盘子,就着盘子把菜都扫进嘴里。 木耳给他添了茶水,给递到手里。 大侠顺了饭菜,拿了一个手巾擦擦嘴。 这位大叔爽快豁达,似乎粗豪,可是一些行事又很细致文静,两种性格交融在一身,却不觉矛盾,反而显得自然、随性。 “神珠草从养好了,会生发良好的胎脉,和别的胎脉放一处,慢慢就能形成神珠矿,神的很! 升入仙界的仙使自是好的不得了,还没升仙的仙使,受举国奉养,就有将神珠草蕴养的职责。 他们的魂力还要留一部分供自己修炼,神珠草或者形成胎脉的,魂力不能断了,就收取那些到了年纪、要送去湖里之人的魂力接续。 之前,你不是说是人就有长生的渴求是吧?尤其那些境界眼看就能担当仙使的,他们要抗争了,难有人抵挡是不是?” 大侠蜷起一条腿,胳膊支在腿上,一边剔牙,一边从牙缝里挤着说话。 不等大花和木耳附和,他自己就回答道:“呵,平常人连人家跟前都近不得,所以都是仙使收取他们的魂力啊。” 说完冷笑一下。 原来巫马惄祭礼礼台上,拱卫着他的,不是侍卫,而是仙使,既是防着他跑,也是收取他魂力的。 “收取魂力需要掘断魂基吗?还得挖心?” 大花觉得这种风俗很是残忍,已经算是断了人家的生命了的,不让多活就罢了,临死还遭那么大的罪。 “掘断魂基?应该是混着魂基的魂力最滋养吧?可能……至于挖心?这个倒没听说,巫马惄被挖心了?” “恩,从后心挖开,洞穿到前胸了都。” “你俩哪儿看的哟,这么确真……他们大家族,中间诡道多,可能他和谁做了交易也未可知。” 看来这位有侠客行径的大叔也不知晓为什么了。 “大叔,您和老板就两个人,没想过逃了去吗?” “呵,你以为别人不防着我们家这种情形的?大户人家是妻妾成群,动不动就十几个儿子、几十个孙子的,普通人家倒是置办不起那么多人口,但是规定了,到十五岁,必须成亲繁衍后人,不然哪儿那么多祭品备着啊,不当祭品了,也得有人供养仙使和皇族啊!” 大侠冷冷发笑,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就着壶嘴喝。 喝完接着说:“我们家孤拐,老爷子原来不知道是谁家的子弟,我小时候还总追问他来着,后来也懒得问了,知道了能怎的,就算是谁家子弟,难不成就不用进湖里去了?” 他喝一溜壶嘴里倒出来的酒,咽了缓酒劲的时候,就说一阵,根本不用大花和木耳接话头。 “老爷子和我娘成亲,生了我,因为有以前的家底子,买了几个孩子的‘役额’,没再生……结果我娘年纪四十了,不小心怀上了,难产……和我那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的,一起算夭折的,报备到府衙,和别的夭折了的,一块儿烧埋了。” 这次大叔灌了有半壶酒,才放下酒壶。 闭着眼半刻,夜色刚刚笼来,他停了说话,周围不知名的草虫鸣叫声,远远近近的,听着明显起来。 “我自己不想祸害别人,更不想生孩子来这世间受罪……十五岁时候,老爷子不知道求了谁,免了我的‘婚役’,再就没办法管我了,我也算有些天分,平时修炼,赶上洗魂雨,可劲儿拼,混了个‘黄耳’,瞧瞧!” 大侠边说,边闭着眼揪着自己耳廓骨有颜色的耳朵,冲着大花和木耳拽了拽。 “已经黄耳中阶了,白日里你们也看见我干啥了,那些‘捡’的好东西,我用来买‘役额’用一些,剩下的都偷着给穷苦人家了。” 他睁开闭着的双眼,探手去拿茶壶。 和喝酒一样,懒怠的费周折用杯子,就着壶嘴喝一口。 “‘役额’是普通人家需要生养后代的劳役,按人口多少算名额,我家老爷子不认回他原先的家去,我家人口就极少,这样一来,我的‘役额’就少。” 看看那小兄弟俩似乎替自己难受,他摆摆手,又从怀里拈出那四两银,掂着在小兄弟俩眼前晃了晃。 “你俩够真够大方,茶馆里说书的一年也挣不下我这一顿饭说的。” 大花其实还想问:你还没说,你们父子俩怎么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