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这苦草的滋味啊
“快起来,爹哪里不顾念你们了,你大伯就是操心太多,才没修炼到青耳境,我在一日,帮你多顾虑、分理些杂事,你专心修炼,有一日……脱了这桎梏而去。” 巫马莟、巫马元化父子俩互相说着体己话,渐行渐远,出树园去了。 大花和木耳在老树上,各自找了安身处,静心修习起来。 树园宁静,大花有荷苗儿护持,木耳有木牛管护,两只修习起来,一晃过去十年。 这期间巫马家送走了好几位到岁数的长者。 其中就有巫马莟夫妇。 大花和木耳出去在湴囍国都城的主城逛了逛,专程去过那家花盆店铺,老板已经被送走了。 大侠没在,只有一个伙计看店。 两只在这里呆的已经算久,这无舍洲辽阔,准备去别的地方转转。 这日回了巫马家,已经黄昏时分,夕阳挨着树园的篱墙,正准备融化消失到下面去。 老树底下散着几个锄头和修枝的长杆剪。 可能是仆从护理老树忘了收起来。 长杆剪旁边,坐着一位粗布服饰的老者,手里托着巴掌大一个布口袋,另一只手从里面,捻出一撮茶叶状的东西,放进嘴里慢慢嚼。 “大爷吃的是什么?” 大花和木耳走到老者近前,边问边坐到地面老树突起的根上。 “呵,这是‘苦草’,嚼了解乏。” 老者说着,把小布口袋递给大花。 大花接过来,凑着脑袋和木耳一起闻了闻。 的确有一种焦苦的气味。 木耳嗅了嗅,嘴角轻翘,把布口袋还给老者。 “你们金贵,尝不得这苦味……只有活在苦痛里的人,嚼得这苦草,解乏就罢了,吃的久了,居然能尝出甘味来。” “可能吧……不知……你……是何打算?”木耳斟酌着话语问道。 “我?我能有什么打算,你看看我,如今到底算个什么?” 太阳已经化进篱笆里,透过矮树丛,橘黄色的光似乎很温暖,却只是人眼里的感觉。 “大爷,你们这儿有贵圣湖的湖宠,叫蚩恩兽是吧,我见过一种虫子,小时候是虫子,长大了就是草……我还听过好多故事,有讲草木有了灵性,修成人形的,有讲鸟兽得了天地机缘,修炼的也和人一样,能成仙成神什么的……” “我家弟弟看着年纪小,见识不少,就是因为爱听故事,呵呵,是吧?” 木耳笑着弹了弹大花男童装扮的发髻。 “呵呵,别弹,会散开的……” 大花扭着也避不开木耳的手,只好两个手抱住头。 看着大花和木耳兄弟俩打打闹闹,却友爱非常,老者困顿的脸似乎松开一些。 “爱听故事啊……那我给你们讲故事……” 那些养护老树的仆从可能都去吃饭了,远处只有值守的几个,安静地等换班,垂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心事。 老者捻出苦草,先在手心里搓了搓,焦苦的味道飘散开来。 老者放进嘴里嚼着,却似乎嚼出了烟雾,将老者遮掩的若隐若现。 大花和木耳眼前,伴着苦草的味道,展开了烟雨朦胧的画卷。 “哥哥,呜呜……我好难受,呜呜……娘亲不管我们了呜呜……” “娘亲不是不管我们了,实在是活得煎熬,自己寻了解脱罢了。” “哥哥……” “嘘!” 在一个逼仄的空间里,两个瘦小的孩子挤在一处,一个一直“呜呜”哭诉,另一个抚着他的肩头,似乎只能靠着手心的一点暖和劲儿,给自己弟弟一点安慰。 忽然哥哥紧紧捂住弟弟的嘴。 刚才停了片刻的“唧唧”虫鸣,又此起彼伏地欢唱起来。 年长些的少年却一下子衣衫湿透,抚着弟弟肩膀的手,痉挛一般地抽搐。 “呵……” 一声轻笑传来,刚才还不知发生什么的弟弟,此刻小身板越发抖如筛糠。 “今天你们母亲的烧埋之日,不在祭堂守灵,藏到这里算什么?不是母慈子孝来着吗?” 说话的人用了功力,声音不大,却如同响在兄弟俩的耳边。 兄弟俩听了这话,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气愤,两个人抖成一团,感觉他俩挤着的这逼仄所在,快被摇散了。 “自己利索的回去守灵,明儿再与你俩计较!” 话落,虫鸣忽地歇了一息,又鼓噪起来。 兄弟俩要不是呆的地方局促,可能就瘫成一堆了。 情境一转,烟雨朦胧的画面,变成了一间卧室。 之前的弟弟,双手鲜血,正满脸惊骇地看着对面。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地上仰面躺着一人,虽然看不确真,却感觉那人正当壮年,身形健硕伟岸。 只是此刻上身勉强向着腹部佝偻,身下的血水洇湿,甚至蔓延开去。 地上的人可能痛得已经昏厥,脸色苍白,满脸冷汗,双眼半开着,却只看见眼白。 “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双手血淋淋的少年不知所措,已经傻了九分。 “哥哥,怕,哥哥,怕!哥哥……” 惊恐之中,只想找到最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或者想到最安全的依靠。 喃喃半晌,猛地往外奔去。 刚到客厅,游廊外,这处院子大门那儿有人说话。 “长公子,爷休息的时候,不得打搅,我们只是服侍的,您扔了我们喂湖宠也没办法呀。” “说的也是……那行,二公子你们没见着是吗?” “这不知晓,二公子和您不都在祭堂吗?” “哦!他说腹痛,看来只是如厕了,我去祭堂看看。” “恭送长公子!” 双手沾满血水的少年刚才听到哥哥的声音,立时安心不少,没有莽撞地跑出去。 这时听着哥哥随即就走了,一下又慌张起来。 出了客厅,在游廊上出去一截马上退回一段。 可能那门里的伤者实在惊悚,少年刚退到门边,立刻被蝎子蛰了一样跳开。 如此两个来回,自己被自己吓得都要没命了。 最后似乎豁出去了,就要不管不顾地闯出院落去。 “站住,你瞎跑什么?” 忽然游廊顶上传来低低的喝问。 少年像被人使了魂力,僵着身子冻住身形。 “哥哥……呜呜……” 不敢大声,呜咽着冲着声音的来处张着双臂。 “嘘,安静些,不怕、不怕!” 前一刻逼仄所在中的哥哥,从游廊顶上飘了下来,一边小声安抚,一边轻飘飘地到了弟弟身边,拉着他到了游廊拐角处,抱着他轻拍脊背。 “哥哥……我……” “先静静心,外面的人不敢进来,周围的人都被打发开了,所以不怕啊。” “恩……恩。” 弟弟像个被惊吓的小兽,瑟瑟发抖。 在哥哥的安抚中,渐渐平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