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任性和刺激的游戏
忽然,鲜于安往前跪行的身子顿住。 看一眼柔弱无比的母亲,终于缓过那口气来,张着一丝眼缝儿悄悄看他时候,他心里和油煎一样。 “母亲,孩儿……去看看我的孩儿?” “呜呜……你去,你去!都是我不好……” 贵夫人顺过来的那口气着实够劲道,一下子放声悲歌起来。 强忍着起身的冲动,等贵夫人哭的歇场中间,他咬着牙赶紧问道:“母亲……我去看看孩儿还是否有救?” “恩,那你快去快回!” “好!” 鲜于安得了获准,趔趄起身,他身后床榻上的贵夫人,嗓子里还呜呜咽咽着,脸上却已经平静无波、满眼漠然,冷冷地看他儿子出门。 “长公子……少夫人小产了,虽然王宫医师院的医者已经尽力抢救了,却还是……少夫人耗损太过,能不能保住命还两说……” 跟着叫允儿的女子,有陪嫁过来的亲随。 领头的哽咽着把她主人病况,捡要紧的禀告过,就跪在床榻脚边,不再吭声。 鲜于安即使不问妻子的亲随,自己留着的侍卫也已经把前后经过告诉他了。 他站在昏死着的妻子榻前,两手紧紧攥着,快要握出血来。 他也没站多久,就有仆从在外间小声催促。 说夫人那边又昏厥过去了,稍微缓了气息,就一迭连声地哭诉、自责,还问长公子哪儿去了…… “安郎……去吧……” 床榻深处,传来虚弱的一声安抚。 听着却更像诀别。 “长公子快去吧,这会儿你少伺候夫人一会,我家姑娘就多受几倍的罪……等长公子忙完了,我家姑娘还活着的话,请长公子高抬贵手,放了我家姑娘,给一条生路……” 领头的亲随边说,已经跪着的身子往外挪了挪,找准空地,“咚咚”地叩头。 鲜于安羞愧难当,掩面而出。 耳朵里“咚咚”声不绝。 也没再去那边的帐居,匆匆交待了一声,回事务处了。 像是特意给甘霖宴洗尘,一夜大雨过后,云开雾散,锦林里烟霞蒸腾,其间行人,如同走在仙境之中。 早早就有事务处的人,将各处积聚的雨水疏导走,有帐居不稳当了的,也连夜都维护合衬了。 外围的人也都是提前就搭了营帐,这会,趁着“京城第一美”还没开宴,人们热火朝天地把自己家的营生铺陈开。 有积水从锦树叶子上抖下来,不小心钻进脖子里,嘻嘻哈哈地缩着脖子互相搭着手继续干活。 快到午时,核心区域中,先是阵阵礼乐,随后是宏大的欢呼声和朝拜声。 紧接着就是欢快的乐曲回响起来。 那乐曲像一阵风,从甘霖宴锦布围起来的这一头,吹到另一头。 这一头刚刚歇了尾音,这边又接起了另一种舞曲,像乘了飘舟,响亮地游荡在锦林中。 大花和木耳待在玉亭中,仰头看见头顶,当夜看着奇怪的一条条绳索上,从远处伴着乐声,有人舞动在绳索之上,那弹唱的人,和跳舞者,一起如同锦林自生的精灵,在绳索上欢歌笑语,飞身快舞。 所有没有到甘霖宴中心去的人,抬头就可以欣赏灵动的歌舞。 而“京城第一美”,坐在一抬软轿上,轿子狭长,两端系在最近的两条绳索上,那美人就从锦林那一端,悠悠哉哉地接收着所有人的倾慕和朝拜。 “京城第一美”是个男的! 原来是当任国主! 真是有趣任性的狂欢! 鲜于家,较小的一处帐居院落里。 “怎么样,有盼头呢?还是自己死心了?” 说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他对着说的,是个十六七的女子。 “我……我本没什么想法,但是被母亲说的,好似我就真的寡廉鲜耻之极……” 女子越说声音越低,说得自己仿佛又想起来,被母亲盯着眼睛痛骂的情形,那眼里饱含嘲讽、鄙弃! “呵~她那人,被父亲宠的,眼里容不下任何人,连自己亲生的也不放过……就你一个亲妹妹,我回来也是看你的打算,你要是愿意,二哥就带你走,你要是不愿意,我也没办法,那怎么也是母亲,名义上说舍不得要养你一辈子,……也不会没人不信!” 说这话的男子并没有和坐在桌旁的女子对坐,而是翘着一条腿,在帐居顶的横梁上。 因着天晴,帐居顶的天窗都开着,他就坐在天窗撑着的横梁上。 “二哥,你知道吗?大嫂昨夜小产了,小侄儿没保住……听仆从说,一直流血,止不住,现在都不知生死……” “呷!有了孩子还来这里做什么?凑热闹不在这一时半刻的吧!” “大嫂哪里有做主的机会……而且,昨日母亲骂我,也是因为我和大嫂亲近,我跑走以后,听说……她被母亲骂的不许起身,后来母亲回主屋,也没传话让大嫂免礼……” “所以?” “所以,大嫂跪了半日……又半夜,直到出血昏死过去,淋着雨被仆从用身体遮挡着求见母亲,得了大哥要回来的信儿,才抬回帐居……” “哈哈……让我猜猜,老大回来,是不是先去老蚩恩婆那儿跪安,老蚩恩婆哭着说,她是无心做了什么,却被儿媳妇误会了,怎么的,她已经自责的要死要活的是不是?” “二哥!你别那么说……母亲。” “哼,老大他活该!他已经拖死别人家一个了,幸亏没孩子,不然孩子都不知道为什么被祖母弄死!” “二哥!你怎么说的,好似母亲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你觉着我回来带你走是我疯了不成?就你一个亲妹妹,我是想趁早捡你一条命!” “哎呀哎呀,那是我们亲生的母亲,又不是后娘……” “笑话,你和老大一样……幸亏我跑得快,幸亏叔父顾念着鲜于家这一支的血脉,用计把四弟要到王宫去了……” “说的好像我们都被母亲往死了待似的,不都好好的,五弟被惯得无法无天的,二哥怎么看不见?” “得!算我白来,算我得了失心疯!就这么地吧,你和那老蚩恩婆一样,就当没我这个二哥好了!” “二哥,二哥!你别走……” “怎么?还有什么要挤兑我的?” “二哥……若你说的是真的?你能告诉我,母亲为何如此吗?” “哈!我怎么知道她为何如此?大概是见不得人比她得宠吧……最血淋淋的例子不就在眼前吗?你瞎了?鲜于安就是帮凶,明知道那女人见不得别人夺宠,还接二连三的娶,娶一个死一个!他们母子是不是觉着这游戏够刺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