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收拢的蛛网

魔术无法启动，丽娅在沉默中缓缓抬头，望向宅邸主屋，4层高的房屋此刻带给了她强烈的陌生感，仿佛她成了侵入者。

“这是……怎么回事？”

“姐姐怎么了？”一旁的妹妹蕾切尔发觉了自己姐姐出神的异状，好奇地顺着丽娅的视线，跟着望向主屋。

“所有魔术结界的术式都在主屋吧？”丽娅问了一个不需要别人回答的问题，她身为家族的继承人，对于家族世代经营的府邸有着完全的控制权，只要动用秘密的指令，她能轻易调控全部魔术术式，增减岩石傀儡，开关魔术结界，提高防御等级等等都对她而言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但现在她失去了绝大部分术式的控制权，丽娅无法想象发生了什么问题，状况的变化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她才刚刚配合Saber击退了潜入的Rider，刚刚获得一场胜利。

Saber迪尔姆德也察觉到了异样，似乎存在极度危险的猛兽，让他的身体本能地战栗起来，减弱的战意不可避免地重燃，战斗还未结束。

“两位保持警惕，看样子问题出在主屋。”迪尔姆德刚站起指向前方的建筑，凄惨的悲鸣声就从主屋内传来。

一道人影从主屋4层的窗户上跳出坠下，三人完整看到了活人摔得扭曲的场面。

丽娅与蕾切尔都认出了那人是谁，迪尔姆德同样记得，佣人众多不好辨认，跟随丽娅的老管家他还是认得的，并且那位老管家还是掌握一些魔术能力和秘技的半死徒。

这仅仅是开始，接二连三的悲鸣叫声从主屋内各个方位传来，里面避难的佣人们似乎已经全遭遇不测，悠扬动听的笛声在悲鸣中回荡，身处外面的三人也听到了从主屋内部混杂的笛声。

与之前的老管家一样，原本躲进主屋避难的佣人们排队般打开窗户，发出凄惨的叫声，接连从窗户上跳下，他们全都被操控了精神，如旅鼠般依次落向地面，或重伤或丧命，成为笛声下的献祭。

看到如此诡异的一幕，妹妹蕾切尔吓得六神无主，慌乱中向往后方的花园逃跑，但被她姐姐第一时间拦下了。

一旦分散开来，指不定会遭遇怎样的危险。丽娅通过令咒的联系呼唤了守在花园中央的Lancer迦尔纳，现在即便Assassin闯入也没办法了。第一要务是夺回府邸的控制权，魔术师在自己的魔术工坊被反客为主，还被屠杀家族的佣人，这样的耻辱令丽娅心中十分难过。她刚才一定是忽略了某些细节，未发现潜入的其他敌人。

“Saber。你跟蕾切尔呆在这里，防备可能闯进来的Assassin。千万别进花园，那里面到处是魔术机关和防御措施。”丽娅说完召唤出一队岩石傀儡，让它们向着主屋冲了过去。

主屋前空地上原本已经倒下了很多强攻的兽尸体，现在又多了一层佣人的，死亡的气息汇集，很快就诞生出了迷茫的怨灵。

没有当场摔死的佣人成了这些死亡生物的侵蚀对象，场面宛如地狱绘卷，摔死反倒算是解脱，不必一边承受精神与肉体的折磨，一边被他们看不见的邪物撕扯灵魂。

岩石傀儡还未冲到尸体堆，就被数倍数量的同类阻挡，后者都是用以防御的使魔，相同的形体结构，相同的移动方式，都为了主人的指令行动，可现在却相互碰撞挤压在一起，撕扯对方的岩块。

丽娅在愣神的时候，体型较小的眼型使魔也从其他方向围住了她，伸出尖锐的长刺欲攻击“侵入者”。

厚重的防御屏障阻挡了所有使魔的攻击，丽娅双手做捏拳动作，那些围住她的使魔就被泥土纠缠住，一一变回了土块。

佣人可以再雇佣，使魔可以再召唤，可被对方如此羞辱，丽娅差一点产生了震塌主屋的想法。已经被他人篡夺的物品，毁掉也可以，不能继续让眼前熟悉的一切成为羞辱她的工具。

所幸理性依旧占据主体，丽娅身体颤抖着吟唱了魔术，纠缠在一起的所有岩石傀儡随着她的魔术全部反召唤，崩塌成一堆堆石块，形成围住主屋的矮墙。

“是谁在里面！有本事出来堂堂正正地一较高下！躲在里面装神弄鬼很了不起吗？！”

魔术术式重新赋予石堆，三十多门岩石构成的铳炮对准了主屋，随时可以启动轰击。

笛声渐渐微弱，直到停止，屋顶上两名相对健壮的厨师站了起来，各自举起双臂，如祈祷般站立。两人身上遍布黑斑，面孔存在腐坏脓化的迹象，是生是死丽娅也无法马上断言。

到了如此严重的感染程度，确信两具是被操控的尸体，心里会好受点。

这次没人跳下来，但那两人身体在笛声停息后出现膨胀态势，如吹气球一般，渐渐涨大，黑斑与脓水继续增殖，两人已无人累的形态。

丽娅手指屋顶上的两人，地上飞起两根石柱，将两人撞向了主屋后方，至于具体摔成什么模样，她看不到也不想知道。她只想让制造惨剧的人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大姐姐不喜欢看砰砰爆炸吗？莉莉特别留了这两个体型较大的大个子，准备给大姐姐一个惊喜呢！”穿着黑衣花裙的少女神奇的漂浮在屋顶上方，她一手拿着竖笛，一手握着一根短魔杖。

丽娅当然认得出神秘少女拿了什么，她个人因为不习惯使用短魔杖，没有将家族传承的珍贵礼装随身携带，而是放在父亲生前居住的房间，留作念想。对于法兰迪家族，那根魔杖相当于家族的冠冕，是整个家族最重要的宝物。

“你是从者？”丽娅没贸然进攻，她感觉眼中10岁左右年纪的小女孩，绝不是外表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Lancer迦尔纳也赶到了丽娅身后，他先是确认了主屋前已经没有救援价值的活人，而后抬头看向屋顶上漂浮的黑衣花裙女孩。只是两者视线接触，Lancer迦尔纳就感到了危险。

屋顶上的从者对他也隐约存在压制，职介、真名、来源均不明，但拥有“贫者的见识”的他看穿了那名从者的本质，可以称之为“死神”的灾害具现化产物。人类乃至英灵侧身的从者，都处于对方狩猎范围。

“master，那是特殊的从者。交给我来处理，你千万别触碰它。”迦尔纳也不管自己的御主会不会听取，主动提着神枪跳上主屋的屋顶，一枪敲向漂浮着的神秘少女。确认是极大的威胁后，迦尔纳也不会顾忌对方虚假的人类女孩外形。

神枪顺势敲碎了屋顶一脚，却没能击中对方，神枪刮下了少量的黑灰色尘土，但少女依旧睁着大眼睛大量近在咫尺的Lancer迦尔纳。

“你也在害怕我吗？为什么要害怕，流淌着部分神明血液的你，也会害怕疾病吗？”

迦尔纳没有回应对方空洞的话语，明确相互之间是敌人，危险级别特别高，他已经将对方与神话中的恶龙、魔陀一类邪物划上等号。对待那些人类的天敌，无需任何规则讲究，要么被邪物杀死，要么杀死邪物。一直以来都只有两种选择，人类倾向于后一种，并会倾尽全力做到。

“所以说，神之子也会染病对吧？呜——莉莉又学到了一个新的知识。”少女缓缓抬手，用短魔杖指着迦尔纳的胸口，在她说话间，两人周围的魔力躁动起来，空气中的病菌快速繁殖异变，产生肉眼看不到的变化。

迦尔纳感觉到危险，连忙后撤到屋顶右侧边缘，与神秘少女拉开足够远的距离。

仅是这点时间，迦尔纳就感觉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在他脖颈处浮现“黑死病”标志的黑色小斑点。

外放魔力，展现太阳神之子的威严，炙热的强光驱散了病菌。迦尔纳重新打量神秘的少女，意识到了他们遭遇怎样的存在。

“病菌？”他焦急地向底下的御主喊道，“master，这名从者是‘黑死病’具现化的产物！”

纯黑色的细丝相继从莉莉·佩斯特身上延伸，试图拦截Lancer迦尔纳，但黑线还未触及迦尔纳的身体就被外放的魔力灼烧，莉莉·佩斯特的招数暂时都没用。这与Rider在三人会议上提到的推演结果一致，Lancer无愧是引起Rider高度警觉的强大从者。

Lancer回到御主丽娅身边，二话不说拦腰抱起丽娅，带她快速往其他方向跑去。

“你这是做什么？反击啊！绝不能放过那个可恶的从者！”丽娅试图脱离，但她被迦尔纳牢牢抱住，不给人类身份的御主一点挣脱机会。

“请宽恕在下的冒犯。为了您的安全，我们必须立刻远离那名从者！”迦尔纳说完跑到Saber身边，伸手就要抱起另一位。

Saber迪尔姆德冷眼看着Lancer狼狈逃跑的行为，堂堂印度神话里的英雄人物，抱起两个御主连打都不打就要逃跑。这是他今天见到的最可笑的事情，还未到天亮的时候，却已经带给了他过度的刺激。

“不愧是神话中的反派地位的大英雄，但你的行为我无法认可。临阵逃跑，绝非一名骑士或英雄的作为！”

迪尔姆德试图拦下自己的御主，但迦尔纳动作更快，枪背身后，右手抱住蕾切尔就换方向跑远。蕾切尔与丽娅都被迦尔纳的做法吓懵了，她们都以为散发出炙热强光的迦尔纳是要全力与侵入的第三名从者战斗。

目睹突变的状况，屋顶上的少女想了片刻，决定用她自己的方式解决在场的所有人。迦尔纳现在的做法并不在Rider计划中，至少刚一见面就逃跑的预案Rider没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