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降复许昌

山阴县北门，邓川带着五名身手身手厉害的禁军战士，将武器留在军中，只在皮袍里面揣了一柄短刀，便望城门而去。 城门口的契丹卫士对过往众人一直不加注意，自然也忽略了邓川等六人。 邓川到得城门洞后，不经意的靠近了贴着城门洞站立的一名军士。 这军士正要问话呵斥，突然，六人暴起，要么一拳正中面门，要么一个手刀击中后脑，六名契丹卫士瞬间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城门落入了邓川手中。 过往的客商和行人一见到这六人行凶，大惊失色，纷纷躲避。 这时候，城外不远处的树林里，变魔术一样出现了一只精悍的军队。提刀执盾，身背神臂弩，都是一人双马，望城门口疾奔而来。 宋军身上穿的皮袍再一次迷惑了契丹人，这到底是契丹部族内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一众市民就算被这只军队吓得纷纷乱跑，但是都说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山阴城内，从北门开始，一片混乱。 预料中的契丹军队反击并没有出现，所以邓川等人在控制住晕厥的六名城门卫士后，不多久就顺利地等到了党进。 党进见到城中居民一片混乱，连忙下令。分出三个百人队，命令带队的校尉，用最快的速度，拿下另外三道城门，控制局势。 党进再给邓川留下一百人，守卫南门。自己带着剩余的接近六百人，策马往县衙而去。 他要知道方信现在怎么样了。 在县衙之中，气氛剑拔弩张。 许昌一听方信此言，大怒。反手从墙上抽出一把佩剑，高高举起，但是看着端坐在椅子上被反绑的方信，这一剑说什么也刺不下去。 突然间，有衙役跌跌撞撞冲进衙门，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腔调。 “大人，城破了。” 许昌闻言大惊：“城破了？是谁破城的？”许昌可以肯定契丹大军就在南边两百里左右的地方，这样的节骨眼上，山阴被攻破了？会是谁干的？想到此，许昌回过头，看着在椅子上，满脸笑意的方信。 衙役倒没有注意许昌视线的变化，低着头回答道：“回大人，小的确实不知是哪支军队破城。” 许昌急火攻心，这城被谁攻破都不知道，竟然如此荒唐！ 稍稍一顿，许昌提着手里的剑，鼓起勇气对衙门中惊慌失措的衙役们说道：“休得惊慌，随本官去看看！” 正要起步，县衙外，冲进来一彪人马。 为首一将精悍无比，正是党进。 这是党进第一次看到许昌，一个三十余的文弱书生，鬓发已经有些花白，身形瘦削但是提着一把剑，胆色比背后身强力壮的衙役们还要好上很多。 此人不错。 党进识人无数，就片刻间，对许昌刮目相看。 “你是何人，擅闯县衙，你可知罪？”许昌背后只有三五个衙役，但是依然举起了手中的剑，指向背后站满了精壮男子的党进。 “可是许县尊？我是党进，大宋左路军先锋大将。”党进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许昌的脸一下变得煞白。 宋军大将突入到了山阴县，难道雁门破了？自己居然一点也不知情。 而且对方一口叫破自己姓氏，显然是有备而来，但是山阴城中，目前没又一兵一卒。 自己的兄弟和恩人方信，居然投靠的是宋军。 一番思索之下，许昌举起剑来，便往脖子上抹去。 这时候党进尚有一段距离，背后衙役眼中全是宋军，根本没有注意许昌在做什么。 当剑刃离着脖子不到几寸的时候，斜刺里一个身子撞了过来，当啷一声，许昌手中剑落在地上。 却是方信见许昌意欲自杀，飞身相救，撞掉了佩剑。 党进旁边马上有士兵上前，将佩剑捡了起来。 许昌愤怒之极，亢声问道：“将军好大威风，我丢了城池，想死也不能死吗？” 党进心中电光火石，当即回答道：“之前听闻许县尊有胆识有担当，现在看来不过是浪得虚名。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平常袖手谈大义，临危一死报君王了。佩服，佩服!” 许昌平日里自诩还是争取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听到党进这么一说，顿时大怒：“你不过是暂时取胜，何必言语羞辱与我，我许昌平常如何，自有公论，轮不到你满口厥词。” 党进充耳不闻，继续说道：“放屁、放屁。你信不信你自杀后，我马上屠城。” 说完，眼神示意，士兵将许昌佩剑还给了他。 听到党进轻飘飘就说出屠城二字，许昌心中一颤，自己倒是一死全名节，难道真要拉着全城百姓陪葬？ 党进看着许昌犹豫不决，更觉得此人爱民如子，想着为大宋争取一人，但是嘴上的话依然是句句扎心。 “许大人，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像你这样枉读诗书，忠孝两字，一个不占。” 许昌手中拿着佩剑，心中闪过上百次给党进劈下去的念头，但是想着满城百姓，始终是不敢冒险，听闻党进说道自己忠孝俱无，许昌满脸通红，正要争辩。 党进不等他说话，轻飘飘的问道：“许大人可知这忠字怎么写？忠字下面是一颗心，可笑你虽然自诩心中是满城百姓，但是百姓如今生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可有良策？” 许昌怒道：“百姓水深火热，还不是拜你们所赐，宋国举国北伐，难道我们束手就擒？” 党进笑道：“没有宋国北伐的时候，契丹百姓日子就好了？” 许昌闻言，顿时语塞。 确实来说，就算没有宋国北伐，契丹占据的幽云十六州和宋国黄河一带相比，差距是越来越大。 党进继续道：“你饱读诗书，心中是知道幽云百姓如果归宋，生计日用会好上很多，但是今日我军前来，你准备已死明志，那我问你，你的忠，只是做给你自己看的，还是真的是为了百姓？契丹贵族酒池肉林，彻夜狂欢，鱼肉百姓，那耶律力你又不是没有见过。而我大宋官家，励精图治，勤俭爱民，如果你是幽云百姓，你可以选，你选谁？圣贤书中，济世人于水火，解民生于倒悬的话，你是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山阴县靠近雁门，许昌何尝不知党进所言不虚，但是自己一直所读圣贤书中，忠君爱国的忠字，真的是自己理解错了吗？ 契丹百姓往往吃用不足还需要南下打草谷，宋国可曾听过百姓靠抢劫度日的？ 正在许昌心中天人交战的时候，党进继续问道：“许大人不仅不知道忠，孝字也不知道怎么写吧？我且问你，孝字下面是什么字？” 许昌喃喃不语，旁边又宋军帮着党进回答了出来。 “孝字下面是个子字。” 党进声音越发激昂：“许大人，你的子呢？” 看着许昌面若死灰的样子，一旁被宋军解开绳子的方信道：“将军，许大人妻儿都冤死于契丹狱中。” 方信本给党进说过，现在见到党进突然提及，以为党进忘了。方信也不愿意见到自己至交好友心痛至此，所以出言委婉的提醒党进。 党进依然不管不顾，厉声喝道：“你枉读圣贤书，昂藏七尺，外不能安抚黎民百姓、内不能护佑妻儿，妻儿惨死在契丹人手里，如果你妻儿泉下有知，定会责问你，为夫何用？为父何用？” 当啷一声，许昌手中的剑第二次掉在了地上。 许昌满眼赤红，泪水蓄积。 方信终究是心中不忍，站起身来，扶着自己这位兄长。 党进见到已经打破许昌心防，缓缓说道：“许大人，如果我是你，我当以有用之身，做一名丈夫，父亲，汉家儿郎应做之事。” 许昌听到此话，灰败的眼神里，出现了一点点希冀的光，看向了党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