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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若即若离恶佳人(肆)

那人转过几间草棚,在半山之壁歇下。陈天识此刻看得真切,窥清此人面目,不觉大吃一惊,原来正是青城派的长老顾青山,只是他身上所穿,不过灰色布衣,映照反射月光,远远看去,便 似白衣了。陈天识忖道:“顾前辈便是捉弄之人么?不对,不对,那日明明是个女子作恶,难道我男女不辨吗?”心中好奇,屏气凝神,压下身子小心监视。 顾青山左右相顾,朗声道:“师弟,我来了,你何必隐身不出?若然如此,我再说你是什么缩头乌龟,只怕你记恨了我一辈子,还要再添上一辈子。”话音甫落,便看树上跳下一人,也是个 白发白须的老汉,冷笑道:“你便是英雄么?果真豪气干天,何必理会我那布条,深夜前来赴约?我万鹏一说得出,却偏偏没有本事做到,还如三十年前一样,既然如此,你还顾忌什么?” 顾青山道:“师弟,你…你说话还是这般刻保”万鹏一哈哈大笑,道:“我刻薄吗?便是如此,那又怎么样?我刻薄自己,这你也要管么?”长袖一甩,踢起一块石头,径直往顾青山飞去 ,被他闪过。石子刺风破雾,打在一棵树上,镶嵌其中,可见力道之大。又有两颗石头往顾青山而来,一上一下,直奔“肩井”、“环跳”二穴,便见这位青城派的长老大喝一声,双袖拍出 ,一股劲道倾泻而出,将暗器震落。陈天识有些愠怒,暗道:“既然都是师兄弟,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说的,如何一出手便要伤人?” 万鹏一道:“师兄还是好身手、好内力,果真是宝刀不老,抑或老当益壮。只是看你气息,如何有些气喘?”顾青山道:“我年纪到了,岂能与少壮相比?”万鹏一道:“师兄要修练我派赤 阳神功,最忌讳便是心神差池,极易走火入魔。莫非担心布条之言成真,心浮气躁之下,反被真气伤了经脉不成?”顾青山怒道:“你说什么?”陈天识忖道:“什么布条?难不成是早上被 缚男子脱困之后,递于顾老前辈的布条吗?却不知上面说些什么,竟让他如此气愤?” 他思忖间,肩头被人轻轻拍却,回头观看,几乎叫嚷出来,却是那白衣女子。白衣女子一指按唇,示意噤声,小心翼翼地往后面退去,见他犹然震愕,挥手招唤。陈天识暗道:“你到底搞什 么鬼?如此神秘兮兮的。”便跟了过去,走出数十丈开外,见她停下,月光之下,身段婀娜曼妙,心思不觉一漾,蓦然醒觉,慌忙深吸一起,喝道:“你这恶作剧的女子,究竟是谁?”那白 衣女子嘻嘻一笑,道:“你想知道布条上的文字是吗?”轻轻诵道:“得君若此,脱缚更甚,若欲全颜面,三更见于半岩,弟鹏一敬上。” 陈天识惊道:“顾前辈武功何等高强?岂非被书写布条之人捆缚,脱,脱去衣裳,吊在树上或桅杆。”白衣女子笑道:“如何不能,你看我师父与他交手,初时或有不敌,但他走火入魔,难 以持久,终究要受擒。若说逃跑,这四面环山,愈往上去,道路愈发艰陡,他能往哪里走?”便听得远处呼喝声起,想必是顾青山与万鹏一动起手来。陈天识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白 衣女子哼道:“顾青山修炼赤阳神功,最是忌讳心浮气噪。我师父神机妙算,先将男子裸缚于桅杆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可见如此羞辱之功。一而再,再而三之后,胁迫他,自然可令其忿怒 暴躁。若是在练功之时,蓦然想起此念,心神必定是难以平复,气血翻涌之下,焉能不走火入魔?”陈天识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攻其心,乱其意,好不卑鄙。”白衣女子怒道:“这不过 是战略罢了,如何就变得卑鄙?” 陈天识不再理她,转身往林中奔去,叫道:“顾前辈,那王鹏一乱你心神,便是诱你走火入魔,不要上当。”白衣女子哭笑不得,道:“你以为走火入魔是吃大白菜么?想吃就吃,不想吃放 下筷子便是了?实在是可笑之极。师伯此刻真气逆伤经络,力竭神殆,迟早之事。”陈天识依旧不肯歇步,叫道:“你与你师父合伙害人,有欠光明正大,还有颜面唤他师伯么?”白衣女子 闻言,神情陡然变化,冷笑道:“我唤他师伯,纯粹辈份而已,与那所谓敬意无关。你想救他?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痴人说梦罢了。”一个旱地拔葱,飞身而起,三几个纵跳来到陈天识身 边,五指如钩,向他捉去。陈天识不及思忖,侧身闪避,竟然避开此招,所用身法,却是前夜不知不觉之间,习自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咦的一声,颇为惊讶,又连抓数下,尽皆被他避过,微微一笑,道:“你去救他吧?不过是多一个自寻死路的妄人罢了。”陈天识愕然一怔,道:“如此说来,我救他不得?”略一 思忖,咬牙道:“不可,不可,大义当前,我若是无情无义,岂非正被天下人耻笑?”白衣女子眼睛一转,道:“好,你若是能够捉住我,我便教你一个法子,能够救他。”转身逃去。陈天 识左右为难,不知她所言是真是假,旋即一想,叹道:“仅凭我一己之力,的确不是万鹏一的对手,且碰碰运气才是。”提起衣襟,往白衣女子追去。 二人便在林中绕圈,往来追逐。陈天识看她身法,在枝叶之间,若隐若现、分合不定,好不奥妙,渐渐痴迷若醉,眼中、心中皆是无数的脚印,不觉顺其效仿踩踏。数次追到她的身后,几乎 便要捉住,却看她嘻嘻一笑,由变幻出一招新的身法,勘堪躲避过去。陈天识莫名欢喜,瞬间熟记于心,左脚划圈,右腿轻弹,漫步如飞,便是磕碰摔跌,也是即刻鱼跃而起,身手敏捷,与 前几日又大不相同。接连六十余招,那边顾青山与万鹏一厮斗正酣,彼此呵斥,但强弱之势若有分晓。陈天识陡然醒觉,歇步不前,心急如焚,道:“你,你若是有什么法子,便快些告诉我 。”白衣女子笑道:“你救顾师伯,乃是大义之为;我帮了你,就是背叛师父,岂非离经叛道?使不得,使不得。”陈天识被她戏弄,又羞又气,方要唾骂,转念一想,顿足道:“先前我相 信于你,其实是我糊涂。”便往打斗二人的身影追去,任凭白衣女子怎样叫唤,只是不理。 顾青山胸中郁闷,真气贯入手臂之时,“膻中”之穴隐隐作痛,待一掌劈出,经络牵动,“大椎”颇有凝滞堵塞之感,见陈天识奔来,急道:“小兄弟,此处凶险,你快些离去。”陈天识忖 道:“你在危难之时,犹然惦念我的安危。我武功虽然不济,但也饱读圣贤之书,岂可弃同伴于不顾,万万不可落荒而逃,苟且于人世之间。”心念如是,大声道:“顾前辈,我来缠住他, 你先歇息一下。”张开双臂,往万鹏一腰间抱去。万鹏一冷笑道:“不知死活的小子,怎敢如此狂妄?”料想他本事浅薄,不足为患。不防陈天识陡然一抱,迅捷如电,果然将万鹏一拦腰抱 住,牢牢不肯放手。 万鹏一惊道:“你还有些本领。”旋即大怒,喝道:“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却不知后果便是葬身虎口么?”反手一指往他肋下戳去,若是击中,就是极大内伤,便在此时,听得嗖的一声, 一只红色犬兔从草丛奔出,窜跳纵跃,转瞬没入黑暗之中。白衣女子随后追出,叫道:“师父,九骢狸狂性大发,从笼中逃出来了。”万鹏一闻言,手足无措,惊道:“昔日花费了足足三年 时间,方才将此兽捉得,万万不可让它再脱了。”急欲脱身,变指为拳,击在陈天识腹中。陈天识啊呀一声,双臂乏力,肚中如翻江倒海,疼痛不已,却看万鹏一飞身跃树,急往什么九骢狸 追去。白衣女子尾随其后,回头一笑,真是明眸善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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