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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钟情终悔尚不能(叁)

陈天识心中也有疑惑,想起当日在甘家镖院,崆峒女派诸人说道乌禄奉承耶律雷藿的《八脉心法》书册早被完颜乌蒙窃来。他深知此书干系重大。济南侯入京,便是要依托此宝,央托耶律雷 藿欢喜之下,入宫面圣,在完颜亮跟前好意美言,进谏金玉,一者可保全自己太祖一脉多少皇亲国戚的性命安全,二者就是要当今天子暂且按下侵犯南宋之心,亦守两国安全和睦之约。陈天 识记得真切,其时乌禄虽然被缚,捆扎甚严,但是面色并无什么忧虑,这番神情被在场诸人看在眼里,莫不心中揣测,疑窦丛生,以为这位大金国的侯爷智谋深广,其实事前早有防范措施, 被宗王爷盗走之物,不过是其余杜撰替代的书册,要论真正秘笈,定然还在乌禄的手中。陈天识也是疑惑不已,但被麻姑扯拽,亲亲热热第虚寒问暖,也不好相问。 此后各派依旧滞留大都,谁也不肯千里迢迢地赶来,却到头来双手空空地回去。乌禄一众走到了哪里,他们便跟到哪里,竟然半刻也不肯松懈。尚有另外一帮人,四处搜寻黑旗帮大帮主石英 与二帮主缪婳纵的下落,以为无论他们挟走的《八脉心法》是真是假,都要夺来弄个明白。 听得五丑大声道:“不想这泰山派的二长老与崆峒女派的六当家动作好快,这般便监视完了乌禄下落,急切赶来救援?” 二丑呸道:“两个小的勾搭之事尚未了结,遗下一段臭名广播江湖,两个老的又在密林私会,所谓武林正道一家亲的道理,便是如此么?” 那中年美妇便是崆峒女派“水帘剑”丁媛,闻听此言,不觉羞臊得满脸绯红,怒道:“丑矮子,你胡说什么?”二丑不惧怕别人说他丑陋,却最是忌惮说他锉矮,听丁媛出口凌厉,状若一把 长剑刺来,禁不住暴跳如雷,出口骂道:“臭婆娘,老姑娘,你说谁是矮子?” 丁媛较之高出半头,冷笑道:“你说我说谁?难不成这被骂之人粗蠢之极,还要人家骂他两遍才能知晓么?” 二丑按捺不得,当啷啷拔出苍狼腰刀,就要上前,走出两步,却被大丑、三丑左右拉住,劝慰道:“先不要动手,心浮气躁,最容易中他们的圈套。”二丑重重顿足,朝着丁媛吐了一口唾沫 。 大丑道:“无嗔道长与丁长老从驿馆而来,莫非还是惦记那本武功秘笈吗?哈哈,只怕此书果真不在乌禄身上,两位又何必作践自己,苦苦盯梢追踪,徒然浪费气力精神?” 无嗔道人道:“你怎知不在他的身上,终究也是你胡乱猜测罢了。当初那真本倘若被完颜乌蒙窃取,这济南侯怎会无动于衷,面不改色?”二丑冷哼道:“枉你们吃了数十年的粮食,长得老 大,却是这般思忖简单,状若三岁小儿,可笑,可笑。”无嗔道人眼睛一瞪,喝道:“你好好说话,莫要阴阳怪气,更是矮子作风了。” 二丑欲待反骂,转念一想,勉强按捺,道:“谁说话阴阳怪气了?你们若是争气一些,我又怎能嘲讽于你们。”自己咳嗽一声,又道:“那乌禄本非武林中人,他山东府重兵在握,铁甲数万 ,大权赫赫之人,要这秘笈何用?偷便偷了,他有何惊慌?”无嗔道人神情不屑,道:“你这便是见识浅薄了--”不及说完,被二丑打断,插道:“你要说此书对他的政治用途是么?哼, 我兄弟早已尽知。何须你来咶噪。” 无嗔道人被他呵斥,甚为羞恼,拂尘轻轻一摆,稽首道:“既然如此,愿闻其详。” 二丑颇为得意,道:“我只说一句,你便明白了。耶律雷藿素来无南侵之意,便是乌禄没有送他此书,他也会在朝廷极力劝阻,避免南北双方大动干戈、又燃烽火,以为与南宋的小朝廷交战 相搏事小,但因此蒙上悔约无信的恶名罪大。况且他与耶律本身尚有不浅的私交,得其相助,又有何难?”陈天识恍然大悟,暗道:“原来如此,济南侯之目的既已达到,《八脉心法》一书 ,在武林之中虽地位尊崇无比,习武之人,莫不思念据为己有,但在他的眼里,只看得江山社稷,此书便与废物无二。所以《八脉心法》被宗王爷遣人偷去,也如同丢鞋除袜一般,毫不忧虑 。”喟然一叹,心想:“可见得一物是否宝贝,皆看对面之人是何胸襟?欢喜此物,便是宝贝;不欢喜此物,便是常物;倘若厌恶此物,那就是大大的垃圾了。”又想起石英所背诵的口诀, 皆是耶律青锋《诠释录》中的断句残章,可见得完颜乌蒙窃去秘笈,其实是真的。 刘姥姥大声道:“如此言语,皆是你们蛊惑人心之说,无非就是要诳骗得我各大门派离开,留下空档,好让你们对那金贼下手,夺了宝书,练成神功。” 丁媛道:“大师姐说得极是,他们这些小人,心中盘算得甚精,只是我们万万不可上当。” 再看无嗔道人与无飙道人,满脸也是不信之色。 陈天识心中凛然:“只看他们这番模样,日后得了机会,必定还是会去济南侯处夺书。他们虽是自号名门正派,但看行事尺度,若非阴险狡诈,便是恶毒凶悍,其时还不知道会用是什么样的 手段逼迫拷问?乌禄死不得,麻姑死不得,该寻个什么法子,让他们死了这条心才是。”心念一动,忽然飞身落下,待双足沾地,故意跌落一个筋斗,看似狼狈不堪,其实真得“九天浮云” 之奥妙,身法高明之极。 众人猝不及防,待看清是他,不觉面面相觑,俱是愕然无比。 袁美叹道:“不想他也过来窥探,攀在树上隐身,可惜武功根底太差,不小心便滑溜下来了。”欲待询问,见刘姥姥与丁师叔皆是惊中存疑,面色冷然,遂闭口不说。 二丑见得陈天识,神情勃然大怒,骂道:“在小肆之中,我饶了你的性命,你却以为我是病猫好欺负,急急赶来挑衅是么?”苍狼腰刀既要出手,却见他连跳带跃,逃得远远的,拨去脸上的 几片草叶,吐口唾沫,若唇上有土,拱手陪笑道:“这位兄台说哪里话?我从高处飘然而下,好似神仙飘逸、垂垂轻盈,便是要为你作证。” 此言一出,两派弟子有那耐性不足的,纷纷忍俊不得,低声嘻笑,暗道:“你如此狼狈不堪,还敢将自己比作是天上的神仙?果真脸皮极厚。” 孔池默默注视,心想:“为何见这他,便若是遇上了熟人一般?”蓦然灵光一闪,忖道:“莫非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哪里不妥,却说不得一二。袁美微微一笑,以为他还能如此 咶噪,可见得方才跌得虽重,但并未受伤,不知为何,心中就象放下了一块石头,顿时轻松。人群之中,便是清风与秋敏笑得最欢,被无嗔道人与刘姥姥各自呵斥,慌忙垂下头去,不敢张扬 。 二丑一怔,将刀收回,道:“你作证?作什么证?” 陈天识抓耳挠腮,道:“便是那宗王爷所得的什么‘八脉’、‘九脉’心法一书,决计是真的。”他看似有些局促,说话低声,但字字清晰,反倒若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在场诸人动弹不得, 好半日缓过神来,纷纷往其逼近,颇切道:“你,你说什么?”便是孟中与方效颦也精神一振,不能觑空逃跑。 陈天识面有惊慌之色,急道:“你们都离我远些,我这人胆小,你们提着长剑大刀过来,我一害怕,便说话不成了。” 袁美与孔池远远叫道:“不错,大伙儿都离他远些,让他慢慢把话说清楚才是。”众人一想也有道理,遂各自退后,催促道:“好,好,你慢慢说来。” 陈天识心中好笑,咳嗽一声,道:“我本是这枫叶山外的一介樵夫,自幼喜好武功,虽然天资聪颖、骨骼清奇、丰神迥异、卓越不群,但未曾遇上那数一数二的大侠师父,不得拜门投师。我 不甘就此埋没自己这般武学奇才,于是自己练武,略有小成。” 众人哑然,纷纷莞尔,暗道:“你把自己吹嘘得这般高强,倒也是脸皮极厚,天下少有了。”陈天识见二丑眼角外翻,扭过头去,若有不屑,便道:“这位老二兄台,你不相信么?你们老大 开始要收我为徒,可见得他是慧眼识英雄,千里马之大伯乐也。” 二丑听他问起,哼道:“是,是,你是百年难得一遇之武学奇才,若是谁不能收你为徒,造就一枝武学奇葩,那可是大大的罪过了。” 大丑站立一旁,被陈天识如此夸赞,竟然未能听出其中的揶揄嘲讽之意,心中大为受用,颔首笑道:“你只说‘千里马之伯乐’即可,那个‘大’字,实在有些招摇,莫名惹人红眼,还是去 掉的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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