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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纷沓而来为哪般(肆)

大打狗阵法初时取五行相生相克之意,金木水火土各存一旗,每旗下可容三十六人,皆是帮中分舵舵主、长老与七袋以上杰出弟子扛任,能化整为零,小守微攻,又可融零成整,合击同共御 ,是称六合小阵。各旗职责不一,分执拳脚、柳叶刀、打狗竹棒、长剑、锐矛利枪、乾坤袋六部,其柳叶刀、打狗竹帮、长剑、锐矛长枪小阵专司御敌争锋;拳脚小阵乃敌方兵刃尽毁之后, 若无大恶大仇,非要利刃加身穿恨破怨,便行拳脚架仗之用,亦显得丐帮泱泱大帮风范;乾坤袋则擒拿捕获之责。英宗年间,丐帮与红日教在风螺岛一役,彼此恶斗,死伤无数,帮中精英死 伤殆尽,大打狗阵中,六旗唯独帮主“千手神丐”与一位褐衣派长老、一位净衣派长老侥幸伤重得脱,从此取意五行、以相生相克生守攻变之大打狗阵法不复再存,仅拳脚六合小阵留传下来 ,为净衣派改造,舍三十六人为六人,尽弃荒菁,方才*缘所引之阵,便是此法,虽然依旧凌厉,但不见昔日大气威风,败于薄蓝衫手下,更显此阵遗漏颇巨、破绽甚多,亦无大器之象。 此刻之大打狗阵法,取纳故名,然豪无旧意,其结构步列、安排变化都大不相同,乃取八卦化生含蓄、无穷无尽之意,每一卦各成一旗,是以分作“乾旗”、“坤旗”、“离旗”、“坎旗” 、“震旗”、“巽旗”、“艮旗”、“兑旗”八属,每一旗含七十二人,十二人为一爻,盖合一卦六爻之数。完整全阵,该是一爻之中,六人相合为断爻,两部断爻彼此分离,左右呼应,若 即若离,则成绵柔弯转、缠绕纠葛之阴爻;相互衔接,十二人相合,便是齐心协力、共同进退,能上作下合、死命堵狠之强猛阳爻。阴爻可变阳爻,阳爻可化阴爻,一旗之中六爻,按攻退守 进之势,亦可相互转换顺序,前锋变后卫,中尖转双翼,是以变化无穷无尽,暗合天地风云生生不息、交感孕化,终衍生万物之理。其中各弟子但凡有些身手,无论拳脚刀剑、棍棒叉戟,皆 可不拘一格,随心称意。这般一来,此阵威力大增,一会儿八卦八旗呐喊布势,声彻宇间,一会儿各爻穿插移动,刀光剑影、身形无痕,教人眼花缭乱,心惊肉跳。萧季一旁观之,不觉啧啧 称赞,点头道:“八卦便已如此厉害,若是行六十四卦,那还了得啊?” 慕容翱潮冷笑道:“这八卦阵中,若是双卦叠加,须臾便是六十四卦,可大可小,可小可大,你连这道理也看不多来么?”萧季眼睛一瞪,哼道:“我哪里看不出来,只是六十四卦要多少人 ?这里脏兮兮的叫花子不过一百多人,再合上净衣派稍事整洁的弟子二百余人,一共才三四百人,哪里布得起来?”尹可任笑道:“不错,所以那六十四卦大阵,往往两军对垒,战场之上用 成千上万的兵卒方始能够排列。若用石块树木布置,那也不知要用多少物事了,寻常人哪里弄得起来?”罗琴心中一动,回想起当日在河北初见念秋和尚的桃花林,忖道:“那桃花林据说也 是六十四卦桃花阵,但看起来稀稀落落的,一点也不似他说得这般。”便是丐帮弟子,此刻布列八卦之大打狗阵,也是人手十分不足,于是三人才为一断爻,人数减半,算不得周全齐备的阵 法,但威势赫斯,绝非小觑使得。 江嗔鲍武功甚高,本不将对方什么打狗阵法放在眼里,以为区区花子,多是乌合之众,纠集吆喝,不过虚张声势,这阵法自然也是不足为虑。孰料多招下来,竟然不曾占得丝毫便宜,心中登 觉羞恼。便在此时,听得远处有人大声叫道:“江令主也,你若非拿不下他们也,我等自来救援也,莫愁莫愁哉。”萧季呆了一呆,忽然说道:“这是什么话,满口之乎者也,却教人听来全 然不对,便是鸡皮疙瘩也跌落了一地,究竟是什么人胡言乱语、妄作风流?” 慕容翱潮素来面无表情,只是听闻他兄弟被丐帮帮主韩青镝杀死,方才痛苦失态得一回,此刻也是眉头微蹙,摇头道:“不通,不通。”郑念恩却是苦笑不已,道:“此人乃西域人氏,却起 了一个中原的名字,唤作钱南村,武功么?当于这位矮胖子伯仲之间。”罗琴心中一惊,心道莫非这钱南村也是一位高手,要是他果真引着银月教众赶来驰援,内外夹攻,只怕丐帮大打狗阵 法须臾可破,那可是大大的不妙,银月教诸人若要杀人灭口,趁势围剿群丐,不过片刻,只怕这瘦西湖畔便要血流成河。她阳光斜斜一瞥,见“老花子”诸位皆是跃跃欲试,该是情形不妙, 便要出手助梅还心、包向泓一臂之力,心中稍安,若是如此,一颗心砰砰乱跳,忖道:“不识哥哥呢?他…他在那里?” 听得钱南村大声道:“咱们莫要客气也,这大打狗阵法乃是天下闻名也,今日有幸见得,该要认真品鉴也,好好体会乎?大夥儿四面包围,此计乃是围魏救赵也。”萧季忍无可忍,破口骂道 :“你这说话狗屁不通也,什么围魏救赵,简直笑死人也。”说话间,听得脚步哗啦啦响个不停,由远及近,却是许多黑衣人疾奔而来,将群丐围在中间。江嗔鲍嚷道:“一群乞丐,有何惧 哉?不消你们帮忙。”手脚渐渐停歇了下来,群丐心中七上八下,也是忐忑不安,各各退后几步,暂时休战。包向泓方才一招使得急了,防御不密,被老陆偷袭一镖打来,击中胳膊,此刻“ 哧啦”一声咬开布条,让人包扎团裹,骂道:“卑鄙小人,银月作风,他奶奶的,好在镖上无毒,否则你可连下三滥也称不得了。” 江嗔鲍也是凶霸霸地瞪了老陆一眼,心道:“你这笨蛋,动辄使用暗器,把咱银月教的脸都丢尽了,瞧老子回去怎样收拾你。”老陆看他神情狰狞,心中嘎登一颤,惶恐不安。如此丐帮围着 江嗔鲍二三十人,大批黑衣人又将丐帮团团围住,便看外面人群陡分,一个大汉大刺刺地走了出来,满脸通红,似是羞臊,更添几份恚怒,沉声道:“方才是谁骂我乎?道我说话狗屁不通也 ,还请出来小叙也。”他说话虽然稀奇古怪,语气颇不通畅,但语意倒是十分分明,且众下忌他艺高位尊,自负文雅风流,遂偶尔窃语嘻笑,终不敢公然明言招惹,今日萧季大声唾叱嘲笑, 四下皆闻,钱南村大感丢失颜面,尴尬之下,便要寻出这“仇人”,好好讨要一个公道说法。萧季却不惧他,他看得群丐与黑衣人动手,斗腾得沸沸扬扬,早已心痒难耐,只是不得机会出手 ,此刻钱南村出言挑战,正好借题发挥,双袖左右一分,提着大木棒子便走了出来,昂首挺胸,颇为睥睨桀骜之态,拍掌哈哈笑道:“你说的话当真是狗屁不通,哪里有乱加什么‘之乎者也 ’的,便似做菜一般,管你鲜蔬果实、好肉美鱼,烹煮也好,红烧也罢、小炒冷盘,都要往里面添上一大把盐,还不把人给笑死么?” 他公然揶揄讥讽,钱南村脸色更是难看,心想:“明明是你不懂学问也,反倒说我胡乱说话也,可笑之人正是你也,呸呸呸呸!”一连四个“呸”,心念如是,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又是银月 教堂堂令主,毕竟不可果真唾呸对骂,于是抱拳道:“好也,好,好,我就在拳脚上伺候阁下也,阁下几招。”他说话本不至于结巴,但每说一句,便见萧季精神一振,嘴角一撇,奸笑分明 ,正是要挑剔寻觅其中错处之态,心中不觉大生顾虑,犹豫踌躇之下,说得一句,停一下,偷看对方神色一眼,待察若有不妥,即刻不情愿地纠正,暗道如被萧季这可恶的老花子留下片言口 实、字语笑柄,岂非大大糟糕之极么?双方如此对峙,尚未拳*手,但言语气势之上,钱南村已然稍处下风。 萧季嘻嘻一笑,朝钱南村扮个鬼脸,甚是调皮淘气,说道:“我是邋里邋遢的破落老花子,可没有你这般繁文缛节,抱拳也号,作揖也罢,统统不管,你我既然都在江湖上厮混,皆不是人家 学问秀才,谁对谁错便讲待不得什么道理,自然要拳脚议论胜负黑白了。”将手中大木棒一丢,说道:“这木头不经用,我一双拳头伺候你罢了。”摆了个架式,扭头对慕容翱潮笑道:“老 家伙,我这一招拳法起势怎样?” 慕容翱潮冷然道:“不怎样,只怕便是方才那位顾青山见得,也未必知晓你这是哪一家的拳法。”先前他听罗琴介绍,清矍老者乃是青城派长老顾青山,那位道人是南毕远云云,心中便大是 疑惑,他等困入山谷已然三十年,其时南毕远尚未出道,居无名小辈,是以对之毫无印象,待罗琴说及南毕远是赣府青玉谱道观门下,方始颔首,心道:“原来他是那老牛鼻子的徒弟,不过 见其五雷掌法,虽有些火候,但不算是特别高明。”慕容翱潮性情冷傲孤僻,但年轻之时,甚喜游历武林各地,采风博闻,云游山水,曾在青城派外与顾青山略略见过一面,既未招呼,更未 攀交,彼此陌生无二,皆不能相识。 萧季嘴角一撇,哼道:“那小老儿是青城派嫡系之人,以为正宗纯系,纂号长老高位,遂沾沾自喜、洋洋自得,却不知昔日自打青城派第一高手老龙王阁下出走之后,青城派势渐趋微,不过 十年,便再也没有拿得出手的高明武功了。我这一招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便是再借他十双眼睛,目光如炬、洞若观火,盯着不眨巴一下,流泪发红,他也必定识不得其中的精奥绝妙呢。 ” 罗琴心中本是奇怪,暗道这位萧季口口声声说道自己出自青城派门下,为何从来不曾听得顾师伯与师父万鹏一齿及,若是旧相识,自己先前道明了顾青山之身份,萧季也是满脸不屑,颇对之 不以为然,此时心中大为狐疑:“他说什么老龙王出走,什么老龙王,难不成也是青城派的一位前辈么?他,他也象师父般破门出派了吗?”她虽随万鹏一学艺,但一旦问及青城派之事,万 鹏一便是大骂顾青山云云,此外别无二话,是以对其中过往典故,皆不能知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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