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驱毒救人堪乐乐(贰)
鬼斧三却想出一个折衷的主意,道:“两位如此,想必是要助杨兄弟一臂之力。只是,只是--”若有所虑,欲言又止。包向泓咦道:“只是怎样?” 袁子通道:“我当日与乌铁手相互追逐,也曾见过杨兄弟的武功,委实高明得紧,适才又见他运纳内力,得心应手,足见其内功浑厚高深,只怕在场诸人,便是说一句不恭的话,即囊包长老 在内,也未必就能及得上他。” 鬼斧三面有诧异之色,道:“我也正有此感。”似是了无顾忌,说道:“我想既然杨兄弟的内功如此精纯高深,必也大出南宫大庄主与周二庄主意外,若是他能凭借一己之力引纳毒质,岂非 便将所有风险压抑最低?”扭头对杨不识道:“杨兄弟,在下自作主张,你若是不允,摇头即是。”南宫音与周冶平也往他瞧去,却见他满头汗水之下,面露微笑,此刻又一股真气贯于胸口 ,凝于心脉左右缓缓运转,正自亟需调息压捺,切不能张嘴说话,于是点点头,那意思说道:“你这主意其实好极,我哪里会不允呢?”南宫音与周冶平相顾犹豫,颇似几分为难。周冶平道 :“只是如此一来,杨兄弟必定愈发辛苦,这,这可如何使得?” 杨不识心想:“此毒诡异无比,伤人害心甚是了得,少一个人沾触,便少一分传染之风险,我辛苦一些又怕什么?”颔首示意,旋即摇头,颔首是说我一人足矣,不用牵挂,摇头却是要两位 百兽庄的庄主即刻松手,万万不能涉险犯难。包向泓只瞧得热血沸腾,大声道:“好汉子,好秀才,你若是我丐帮的兄弟,我这长老也不作了,交由你当最合适。”后面胡元朝与朱建佑不觉 晒然一笑,心中暗道这包长老委实糊涂了,丐帮兄弟之中,若杨不识这般顾全大义、推仁侠慈之人其实不少,但岂是人人都可以当得上长老的呢?帮中人事均衡、小团体彼此纠纷,还有那资 历、功绩等等,哪一样不需要认真忖夺考虑的? 当下南宫音出言指示,教杨不识将右掌真气缓缓贯于乌铁手左掌之内,那乌铁手眼睛蓦然睁开,模模糊糊瞧了对面杨不识一眼,唤了声“兄弟”,继而闭上。他也是武学大行家,深知此刻贤 弟替自己运气疗伤,正是分神岔意不得,于是微微吸气,将杨不识那股真气导引入体内。 如此一来,杨不识与他正成一送一纳之势,相互配合,登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心中欢喜:“他方才能够与我说话,可见果有疗效了。”南宫音也是惊喜异常,笑道:“能够说话,这症状便即 是减轻了。”众人也是喜形于色。周冶平垂手伺立一旁,见她如此欣悦,眉宇微蹙,闪过一丝笼烟轻愁,微微喟叹,默然无语。南宫音便教乌铁手将气息贯入背心“大椎”穴,行走小周天半 圈。那小周天需过任督二脉,此二脉穴道甚难打通,乌铁手内功本是大不济,但得杨不识内力绵绵不断地贯入,初时若涓涓溪流,其后运势大添,就象滔滔骇浪不住拍打推搡,过“百会”、 下“人中”,贯抵舌鹊桥,入得“膻中”,终于推入气海之内。虽只是走了半圈小周天,但陡觉精神大振,气血也通畅了许多。 他灵台清明,心中又喜又惊:“不想小兄弟内功如此高强,再过得数年,只怕能与我师父并驾齐驱了。”想起自己如此苦楚,皆是师父耶律雷藿所伤,不觉大生凄切,但心中却对之没有半分 的恨意,忖道:“师父将我自幼抚养,视若己出,虽非孺慕,但胜愈父子。若非是我背叛了他,他又怎么舍得下如此手段杀我呢?唉!归根究底,还是我不好,惹他老人家生气了。”他只这 一乱神,丹田气息即刻紊乱,一小股直逼右手,就见三根银针摇摇幌幌,触动对面三根银针,针尖激荡其指内八脉真气,杨不识猝不及防,竟被撩拨得倒吸一口凉气,“哎呀”作声,好一阵 钻心巨痛袭来。南宫音惊道:“不可分心。”慌忙用袖子擦拭杨不识脸颊、颈脖冷汗。 乌铁手也是大为惊愕,待听见他贤弟负痛*,心中大为愧疚,暗道:“我之过也。”急忙收心静气,摒弃杂念。如此过得片刻,南宫音又教杨不识在三根银针之上,各自逼凝出七滴血来,依着 原本的老法子向乌铁手右手针孔流去。乌铁手意识血液进入自己体内,虽然不明就里,却也知晓这是一种救命的法子,心下大为感激,忖道:“这般大恩,我却不知晓该怎样报答他了?”约 莫过得四五盏茶的工夫,便见他背上的白毛巾黑若炭墨,两人头顶都是白烟袅袅,满身大汗。南宫音道仔细看顾一番,道:“好了,好了。”将两人轻轻分开,拔下银针。乌铁手长抒一气, 双目睁开,脸上黑青之色悉数褪荆杨不识却是疲劳之极,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乌铁手慌忙过去,伸手便欲搀扶,却被袁子通拦住,道:“杨兄弟委实辛苦,便教他在此好好睡上一大觉。”杨不识心中大为赧然,暗道如此睡下,实在大大不雅,勉强爬起,道:“无妨, 我,我坐着歇一歇就好了。”调息片刻,气转三圈,元气即刻恢复大半。便在此时,听得外面“砰砰”乱响,曹德环急忙出去观看。不多时,见他与先前那个小叫花子跑了回来。那小花子肩 上背着一个布包裹,见了包向泓,跪下即拜。包向泓问道:“你如何又回来了?” 那小叫花子摘下包裹,道:“是杨公子旁边的那位朋友赶我来的,说这里面是三味药材,山野之中不易采到,寿春城里也购买不得,教我送来,莫要延误。又说道要是延误,害了那位乌大爷 的性命,我受责罚必定不轻。所以我就回来了。”胡元朝打开包裹,里面果真是三味药材,南宫音与周冶平各自掂起一些细辨嗅闻,一个道:“嗯,这的确就是那当归。”一个说道:“这是 红花不假。”余下一味确是药材灵仙。包向泓呸道:“他此刻送来药材,又有个屁用,这人都救了回来了。” 鬼斧三眉头微蹙,抱拳道:“杨兄弟,这为当真是你的朋友吗?”杨不识心下好生为难,实不知晓怎样回答,若说那秦罗是自己的朋友,自己对他来历究竟毫无所悉,要是说他不是自己的朋 友,人家传差小丐送来药材,那也是一番好心好意,莫名辜负,于心不忍,于是点点头,心中也是大为纳闷:“秦兄弟如何知晓我在石洞之中?”想起那林中*之事,不知晓场中群雄安危如何 ,登时惴惴不安,就要告辞。包向泓与乌铁手诸人劝阻不得,只好作罢。 鬼斧三道:“兴许杨兄弟还有要事要做,便先离开倒也无妨,咱们尚要在此地待上一些时刻,稍晚些见面也不迟。”袁子通吩咐小花子扶杨不识回去,嘱咐他路上好生照顾。那小叫花子见长 老、舵主皆对这位杨公子热情殷勤,料想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豪杰、大英雄,欢欢喜喜满口答应。两人离开石洞,走过树林,杨不识见小花子始终搀扶自己手臂,不觉大为困窘,笑道:“我 也不是七老八十的老翁太爷,你这般扶着我,委实不好看哩。” 任他怎样说话,小叫花子却终究不肯放手,被逼得急了,却露出一张苦瓜脸来,唉唉戚戚说道要是被包长老、两位代行分舵舵主知晓,必定要重重责罚自己,又道:“杨公子要是不让我扶, 那就一掌打死我好了。我若是皱一皱眉头,就决计不是好汉。”言罢又道:“不对不对,我现在还不是英雄,哎呀呀,这可是为难得紧了。”杨不识见他态度毅然坚决,当真是哭笑不得,只 好由着他扶将自己一条臂膀,不住左右看顾,只盼不得熟人相见,也免得尴尬。 两人从一径花香小道而过,杨不识心有顾忌,遮遮掩掩,躲躲藏藏般地回到君子峰下,说道:“好了,到地方了,这下子你可以松手了罢?”小叫花子答应一声,笑道:“杨公子等等我。” 猱身钻入从林中,不多时回来,也不知他从哪里摸得来一块厚绒蒲团,上面铺着一块竹片垫子,非要杨不识坐下不可,自己拍拍双掌,满脸洋洋得意,却朝岩上秦罗扮个鬼脸,欣欣然归返丐 帮本阵。秦罗扁嘴皱鼻,冷言观之,忽地“扑哧”一笑,揶揄道:“好一个杨大爷,才出去一趟,不过几个时辰,便由少爷变成老爷了。”杨不识搔搔头皮,笑道:“你休要嘲笑我了。是了 ,先前赐药之恩,这里谢过。” 他元气尚未复尽,脸色有些苍白。秦罗见之仔细,目光之中颇有关切之色,就要跳下岩石好生询问,忽然想起什么,咳嗽一声,转过身去,道:“你我还需要言谢麽?难不成彼此生分一些, 你才开心吗?”若觉幽幽,又似不屑。杨不识愕然一怔,不解其意,一时支吾难语。却听得四下众人大声喝彩叫好,抬头望之,就见场上十条人影蓦然左右飘开,待身形稳定,东西两排,各 持兵刃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