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回家

……家。

追云浑浊的眼睛中透出一丝神采，是啊，离家太久，它快忘了自己的家了。那片云蒸霞蔚、仙乐缥缈的净土，那里奇珍异兽与世无争，奇花异草，争相绽放、异香扑鼻。它还是一个幼崽时，意外离开了家，从此仙山杳杳、难寻其踪。

“家……我想回家。”

“好。”颤抖着把脸贴到逐渐冰冷僵硬的鬓毛上，方宁梅眼中流下最后一滴泪：“我带你回家。”

死去后的鹿蜀化为巴掌大小的小马，蜷缩在方宁梅的掌心。她缓缓站起，用另一只手，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冷漠地扫了一眼惊慌失措、一片混乱的郑府众人。

老夫人中了风，僵硬着身体倒在地上，还在不住地颤抖，口中涎水湿透了前襟，无比狼狈。婢女早就被吓破了胆，站在她旁边也没空管她。

郑辛卫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了柱子后，就连老母亲发了急症他也没有过来照看的打算。仔细一看，他的锦衣华服下面濡湿了一大块，竟是被吓得失禁，哪里还有平时威风八面、风度翩翩的样子？

看着这场闹剧，方宁梅心中竟然只剩下讥诮和讽刺，为这样一个孬种，她竟然如猪油蒙了心，自误了整整五年？

现在，他郑家是死是活，与她方家宁梅又有何干？！

姜念念心中叹气，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像方宁梅这样的女子多不胜数，但能像她一样觉醒的女子又有几人？知方宁梅去意已决，她几步上前拦住她：“我这里有一张寒封符，可保追云的尸身不腐。”说完念诀激活符纸，递给方宁梅。

符纸散发着冰凌凌的蓝光，方宁梅收下，深深敛身一礼：“多谢小仙姑，宁梅铭记于心。”说完，她的背脊挺直，不再看身后一片混乱的郑府众人一眼，径自离开了。

郑辛卫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张了张嘴，竟不敢出声阻拦，只能看着她瘦弱挺拔的背影，越走越远。

梅娘她……

他从未想过梅娘会离开自己，她不是一直很爱自己吗？她嫁进了郑府，他就是她的天，她为他侍奉老母不是应该的吗？至于小妾，哪个男人没个三妻四妾呢。他是有些忽略了她的感受，但是他一直把正妻的位置给她，就算不能有孕，也没有休弃她，他自问待她也算很好了。他想不通一向懂事忍耐的妻子为何突然如此决绝，只是她离开的背影，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感，是他错了吗？

乱了，一切都乱了，好好一个待客晚宴，现在一片狼藉。

对了，他的贵客呢？

郑辛卫不顾满身脏污，撑起身子四处张望，然而大厅内哪里还有黑衫男子的身影，连带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少女，也不见了。

……

五日后，江安城街头依然人潮涌动、熙熙攘攘。临街一处茶馆的二楼，三三两两坐着好几桌茶客。正值过了晌午，众人百无聊赖，有消息灵通的便说起了前几日江安首富郑家发生的大事。

“且说那马骥前蹄一掀，还未踹到老夫人身上，老夫人便已吓得神志不清，当场中了风，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以后怕是再也起不来身咯。”一个茶客挤眉弄眼地冲他的同伴道，“还有郑老爷那美妾，本是翠红楼头牌，端的是千娇百媚啊。本以为能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结果得了失心疯，落得个被打发到郊外庄子上自生自灭的下场。”

“郑老爷好歹也是江安首富，他竟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任发妻一走了之？”

“嘿，你有所不知。那日郑老爷就在前厅，当场吓破了胆。”眼神往下三路走，露出你知我知的笑容，众人顿时了悟，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来。

“后来回过神来，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传来郑家三个月前一批出海货物出事的消息，这下是赔得血本无归啊。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精力顾及其他？”

“可不是，往日和郑家往来密切的人家，这时候纷纷闭门谢客了。郑老爷现在可以说是走投无路，前日我见他，落魄到只穿着一件破衣服，整个人形同枯槁，哪里有过去那趾高气扬的样子？”搭腔的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啧啧，看来这江安城呐，要变天咯。”

一阵带着春寒的冷风从半开的窗棂外吹进来，谈话的众人不由跟着紧了紧脖子。

另一边靠窗的角落里坐着一男一女，也不知他们在这里坐了多久。黑袍男子垂着眼，不紧不慢地把玩着手上的茶盏，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不被他放在心上。而坐在他对面的少女，则一直侧耳静静倾听茶客的八卦，此时冷风入室，她起身伸手，准备将窗户掩上。

姜念念手刚触碰窗扇，视线就被楼下街道中往来的一对男女吸引了。男子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手臂上绑着一只寒意凛冽的冰蓝色小弓；女子冰肌玉骨、气质纯澈而无害，惹人怜惜。两人在来来往往的人堆里格外扎眼，一看便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姜念念却倒吸一口凉气，嘭地一声关上窗户！

原文男女主陆行简和灵语儿？他们怎么也到江安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