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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 临期

次日一早,夏老夫人携陆瓒、裴慕凡一道进了宫。

除了裴慕凡,俩人都不是第一次来,但却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来。

他们经过式乾殿时,恰好碰上慕容擎迎面而来。

慕容擎与陆瓒相互见礼后,又来到老夫面前行了个晚辈礼节。

夏老夫人看着慕容擎的容貌,觉得他与陆银屏倒是有少许相似之处,本着爱屋及乌的心便也不讨厌这个鲜卑人。

“好…好…”夏老夫人赞道,“镇南大将军果然是一表人才。”

陆瓒将慕容擎拉到一边,低声询问道:“大将军今日为何进宫?”

他的好奇很好理解——前些日子慕容擎本来可以留下守护拓跋珣,结果却在拓跋珣和天子中间选择了后者。他本以为慕容擎是来受封赏的,然而却看他仅着一身简单胡服,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如陆瓒所想,慕容擎笑了笑后道:“我是来向陛下告别的。”

“告别?”陆瓒反问道,“如今大将军可谓前途无量,为何要告别?”

慕容擎看了看太极宫的方向,扯了扯嘴角道:“如果不走,我大约会是第三个陆荆玉,第二个赫连遂。”

陆荆玉与赫连遂一样,都是武将出身,最后一个交出兵权做了散侯,一个暴死在建春门。

如今来看,慕容擎的识趣也不无道理。

陆瓒同他算不得相熟,只能再揖道:“愿君此后自在天涯。”

慕容擎一笑,点头道:“多谢。”

天子在式乾殿内处理公务,听说他们几人来后索性一道召见了。

夏老夫人见了他,也未有第一次面圣时的恼怒。人还是一贯的倨傲,可见了他的一番真心后也稍稍认可了他外孙女婿的身份,倒没有再横挑鼻子竖挑眼。

几人跪地见了礼后,李遂意看着天子面色又让人起了。

“贵妃一会儿才能到。”天子道,“朕也不是第一次见诸位,如今也算得上是一家人,便先在此明说了——朕打算挑个好日子让贵妃将金像铸了,再册她为后。”

铸金像是大魏的规矩,用以占卜大事吉凶。若能铸成则代表天命所归,再行册立便水到渠成。过程十分简单,只需要让工匠将模具备好,自己往内里灌铜水就好——只要不是材料不齐全或者手抖就行,到底是走个过场。

夏老夫人才刚站起来,无奈又跪了下去,垂首时还在琢磨他是不是故意的。

等她跪得结实了,才听上头人道:“老夫人不必多礼。贵妃出身名门,秉性淑善,坐这个位置再合适不过…”

夏老夫人的嘴角差点抽筋——陆银屏是她一手养大,什么性格她也再了解不过,淑善二字实在是沾不上边。

李遂意将她搀了起来,又望了望门外,满脸带笑地道:“曹操到了。”

众人向门外一瞧,见女曹操带了一堆的嫔御浩浩荡荡地走来。

“别说,小四一旦正经起来还真挺有皇后的范儿。”裴慕凡调笑道。

陆银屏也瞧见了他,眼前登时一亮,提了裙摆快速走来。

“大表哥也来了?!”她喜出望外地道。

裴慕凡眼角余光瞥见某人嘴角开始下移,干脆伸长了臂膀迎她:“四四!”

李遂意斜斜地撞了过来,将他扑了个踉跄。

“哟!您瞧奴这笨手笨脚的,怎么就给绊了一跤!”李遂意扶着他道,“没撞坏裴大公子吧?”

裴慕凡捂着自己的肋骨心道好一条忠犬。

他在宫人中寻觅,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便放下心来。

陆银屏只是捱近了他,却是极知分寸地在他身边两步远处停了下来。

“大胆刁民!”她猛喝道,“见了本宫怎不跪拜?!”

俩人从小掐到大,如今陆银屏总算是真真正正地占了回上风。

裴慕凡恨得牙痒痒,却也知道天子在前礼数不可废。

他撩袍正要跪,又被陆银屏扶了起来。

“嘻嘻,逗你呢!还真跪?!”

不过陆银屏高兴极了——从小到大总算能压过他一头了。

她心情畅快得很,然而一转头看到皇座上的人正双目含笑地望着她。

陆银屏一看他便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想到分别,脸色顿时便不那么好看。

她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她是实在人,脸色变得实在太快,遮都遮不住,也让别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夏老夫人自然也看到了,却不知俩人为何闹得这般僵,只当是陆银屏又发了脾气。

“枉进宫这样久,见了陛下竟也不行礼。”夏老夫人出声调和道,“从前教你的规矩竟没记住么?!”

陆银屏别别扭扭地转过身,不情不愿地低着头行了一礼,不等人说起便自个儿起来了。

慕容擎一直看着这家人,等陆银屏进来之后便退了出去,想着这家人先聚聚,等人走了他再提离开也不迟。

夏老夫人瞧她没规没矩的样子,想是俩人这次闹得厉害了,倒也没有刻意去硬将人凑做对,等慕容擎一出去后便道:“外祖母这次来,其实是来同陛下和你道别的。”

陆银屏抬起了头:“您要走?”

夏老夫人点点头,冲李遂意使了个颜色。

李遂意人精似的,哪能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只能自家说自家听?

他将宫人赶了出去,只留下自己和几个心腹伺候着。

天子允他们入了座。

夏老夫人由陆瓒和裴慕凡搀着坐了,又对皇座上的人一拱手,道:“老身原是为四丫头入宫和三丫头婚事而来,如今两件事也算圆满。若是放在从前,这两个丫头老身定然是要带走的,可最近发生的事情竟比过去的几十年还要多,所以老身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老身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此次一别,日后再入京便难了。如今老身只想问一个问题…”

拓跋渊身体稍稍放松,单手撑起颧骨。

“老夫人请讲。”

陆银屏坐在拓跋渊身边,偷觑了他一眼。

他侧脸平静无波,眼睫在面上投下一道浓密的阴影,令她看不清楚表情。

不过看他这副闲适的模样,好像早就知道夏老夫人今日要问的话似的。

夏老夫人倒也爽快,将六道木往地上一杵,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当年先帝收去四丫头她们生父的瀛、定、平、幽、燕、恒六州兵力据说是被分散在一张地图内,同后来打的两副孔雀屏有关联。先帝将其中一扇孔雀屏赐给陆家,那么另一扇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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