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无量谷
无量谷对于州宁府与水云阁之水月洞天、白阳剑宗之白阳城均不同。
水云阁与白阳剑宗来说都是位于大城之外，而无量谷虽是叫谷，却是位于州宁府正中。
中古时代末期，人类与摩奴的战争正值焦灼之时，无量谷怀璞继任谷主之位，他看不惯其他门派出世态度，自觉修士应当以入世为己任，因此，为更好的庇护周围百姓，决定从原本的河野谷间迁入州宁府中。
州宁府百姓得知消息一片欢呼，数百位能工巧匠自发集聚，在州宁府正中的风水宝地之上重新设计无量谷，周围民众有钱出钱，有里出力，短短半年之内将现在气势恢宏的无量谷重新建造而成。
无量谷主怀璞也是不负众望，在当时与其师弟怀玉所造的傀儡一起，倾其所能保护一片百姓，二人在当地声望很高。
随着摩奴消失，新历年间开启，州宁府本是欣欣向荣，然二谷主怀玉突然开始大量建造傀儡，强征大量青壮男子，一时间出现荒地无人耕，妇女齐上阵的景象。
再加上原本用作保护之用的傀儡出现失控杀人事件，州宁府一时间出现反对怀玉之声四起，直到谷主出面宣布减少建造傀儡，事情才作罢。
这些都是苏玖玖与谢衿到了州宁府这几日打听到的。
“切，搬到人城里来就是入世，我们在山上就是出世，谁告诉他们这种歪理的。”苏玖玖低头猛吸一口牛肉面：“真遇上事了，我们白阳剑宗的肯定冲在最前面。”
谢衿盛起一勺汤，听了苏玖玖的话，一怔，问道：“何以见得？”
“就拿咱们这几个人来说吧，每次遇上事都是我和师妹提剑先上，师弟也从来不怂的，你看看无量谷的那位，哪次不是摇着他那把破扇子躲在后面。”
苏玖玖挑起一筷子面：“不过他的那个瞬间消失的阵法确实不错，溜得快。”
谢衿：难道不是因为全队就数你俩是愣头青么。
“奥对了，林道友也很勇，百里道友看起来柔弱实则外柔内刚，虽然吧，水云阁先前发生过那样的事，但是就冲她们师父献祭来讲，水云阁的传统就不是当缩头乌龟，你说是不！”
苏玖玖呼哧呼哧嚼着面，小嘴被辣的通红。
“嗯.....”谢衿瞥了一眼苏玖玖的嘴，顿时两颊莫名飞上一抹淡淡的红霞。
他低头，准备夹起碗中的面时，忽然听到面前苏玖玖说道：
“说起来那位符修前辈真够伟大的，不过换做是我，我可能也会毫不犹豫的跳进去。”
谢衿黯然。
是么，都是这样想的，毫不犹豫。
对面苏玖玖毫无所觉的吃着，忽然听到眼前碗筷清脆的碰撞声，他抬头望去，见谢衿虽然脸颊微红，但脸色冷的难看。
“大师兄？这面好吃的呀，爽口劲道，你怎么和吃苦菜一样？”
“无事。”
谢衿的脸明显染上愠色，只可惜苏玖玖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
她“哦”了一声，继续低头快乐嗦面。
“大师兄，你和你那位喜欢的女修最近有什么进展？”
苏玖玖正吃着忽然想起还有这档子事，便起了八卦的心思。
她这几日也想通了，那日的失落可能只是因为她对大师兄有崇拜之意，但并不是男女之情。
谢衿闻言脸更黑了，咬牙挤出：“毫无进展。”
“哦.....该不会快吹了吧？”苏玖玖心里莫名又升起一丝小雀跃。
谢衿狠狠道：“不会，定当全力以赴。”
苏玖玖见谢衿语气不善：这怎么火还起来了，不问了。
她端起碗，美滋滋的押了一口汤，再看谢衿碗里面还是高高一碗，便道：“大师兄，你这是准备为伊消得人憔悴吗？”
谢衿夹筷子的手顿在空中：这饭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他将筷子置于碗沿之上。
苏玖玖一看大事不妙，明显是开始准备摆大师兄架子了。
平日师父也是这般，放下筷子便摆起架子。
她低头不语，二人瞬间只剩诡异的寂静，只剩隔壁铁匠铺“咚咚”的打铁声。
“嗝......”
苏玖玖以一个轻短的饱嗝结束二人间的寂静，她见装哑巴装不下去了，弱声道：
“怎.....怎么了？”
谢衿见她一副怯生生的样子，顿时又觉心情好上不少，故意问：“吃好了？”
苏玖玖点点头。
“吃好便走吧，去找你的宝贝师弟.......”
苏玖玖见谢衿俊俏的脸上尽是得逞之意，便知上当了。
“你......”
她追上谢衿背影，在即将触碰到他时，谢衿突然转身，苏玖玖来不及驻足，便倏地与谢衿撞了个满怀。
她的脸猛的贴上了眼前人的胸口，竟不似想象中那么硬，她甚至感觉到了他透过前襟传来的温热体温。
苏玖玖尴尬地试图站直，脚下却失了平衡，只感觉腰间一紧，竟是谢衿拦腰轻轻扶了她一把，待她站稳，很快便收了手。
“嗯？我怎么，师妹。”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分外暧昧。
“你……你……”
苏玖玖烧着脸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你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前面要说什么，便随口道：“你怎么突然转身！”
谢衿答的一本正经：“听见师妹在身后唤我。”
苏玖玖：“……”好吧，我的。
…………
州宁府的房屋建筑等依旧是黄土砌成或是铁皮搭的，只不过这里地势低洼，四周有山遮挡，因此不用像河都镇一般搭砌小窗筒子楼。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这里每条街几乎都有都打铁铺子。
“承接各类兵器锻造，傀儡打型，铁制品奥！设计美观，技术先进，价格优惠了奥！”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打铁匠在门口卖力吆喝。
“老板，我打个傀儡多少钱。”苏玖玖试探性问道。
老板抄着铁锤边打边问：“你是要大的还是小的？”
“小的。”
“要几个？”
“一个。”
老板抬眼看了一眼苏玖玖，又略带鄙视的白了一眼谢衿：“一个不打，小傀儡十个起。”
“一个大男人出门给娘子打小傀儡就只舍得打一个。”
苏玖玖听他嘴里小声嘟囔着。
谢衿看着苏玖玖：你想报复我就直说呗。
苏玖玖看着谢衿：我俩就这么像两口子么。
“一个傀儡多少……”苏玖玖问价还没问出口。
“打一百个。”
身旁谢衿头一回出声打断，温润的声音隐约竟能听出一丝怒意。
老板这才抬眼睁眼看了一眼谢衿，马上喜笑颜开，道：“好嘞！”
苏玖玖暗戳戳捣着谢衿。
搞不懂打这一百个傀儡能干什么？
苏玖玖硬声问道：“多少钱一个？”
“十文。”老板这才有问必答。
“十文？”
苏玖玖不可思议，那一百个也不过一千文，打个小傀儡没想到竟然这么便宜……
谢衿随手拿出一锭银子递给老板：“麻烦做的好看一些。”
老板笑呵呵接过：“要装阵吗，我有门路，一个傀儡也不过三十文。”
“嗯，行，劳烦了。”
老板美滋滋的收起银块子。
这男人啊，该是要激他一下，这么风雅的公子也受不住在娘子面前落面子。
看二人仍是站在摊铺前，老板以为自己的圈套被识破，正准备解释，便听那红衣娘子脆生生开口：
“老板，你们的铁从哪儿买的？”
老板心底暗舒一口气：“哦，铁啊，打无量谷买的，无量谷专门有个叫玄铁真人的，专门管这个，常带个玄铁面具。”
“这几年生铁贱卖，你看每条街都开铁匠铺子，大家都做打铁生意，不好做咯……”
苏玖玖只当是老板以为他们也要开打铁铺子，笑道：“是啊，不好做了……但我们还是想开一个，铺面都看好了。”
苏玖玖指着对面贴着子转让字样的店铺：“就在你家隔壁。”
说罢拉着谢衿就走，也不去看那老板脸色。
“这里的铁都像不要钱的一样，河都人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挖出来的铁矿在这里被无量谷如此贱卖……”苏玖玖沉声道。
“如此贱卖，他们该挖还是得挖，他们没得选……”谢衿淡淡道。
这世界本就不公，有的人辛苦一生，却连自由都无法实现，而有的人占据着最好的资源，什么也不用干，便过的潇洒自在，只因他们有高高在上的身份──修士。
“大师兄。”苏玖玖语气微顿，道：“我想让河都的百姓……至少获得自由。”
“好。”
苏玖玖听到身旁之人应着。
不知从何时起，武断惯了的她开始有什么事都会先告知他，而他又何时和自己讲过“不”字呢，印象中是没有的。
可能想要听他那一句“好”，也可能是想让他陪着她，这种感觉让苏玖玖觉得很危险，她在逐渐沦陷在一个深井之中。
一个用温柔编织的陷阱。
在这样下去，或许真正万劫不复的人是她。
嘭！
一声巨响，自街的尽头传来，天地之间霎时卷起飞沙走石，天色也跟着暗了下来。
隐约可怜一个足有双层楼高的身影在远远立在飞沙之后，一双暗绿的眼睛射出幽暗的光，紧紧盯着谢衿二人。
谢衿腰间碧凝剧烈颤抖，马上要破鞘而出，不断冲着面前对峙吟啸。
连苏玖玖后背的无名刀都有了淡淡反应，只不过它似是没什么大劲儿，象征性的动了两下，对那庞然大物以示尊敬。
苏玖玖抽出无名刀：“我看像是冲我俩来的。”
“对。”谢衿肯定道。
“走……出城！”
苏玖玖飞身而起，一路踩着黄土瓦砾，在楼间灵活跳跃。
铁铺老板大骇：“修士！？”
那这一位被他说小气的岂不也是……他转眼看向那位白衣公子——
谢衿一袭白衣立于黄沙漫天之中，身上不染一粒沙尘，狂风吹起他的衣袍，青玉色抹额在耳后飞扬，使他少了几分温润，却添凌厉之气。
他抬眼看了一眼正在房顶左蹦右跳的苏玖玖。
这小师妹还时不时回头担忧的看他，看样子是在招手让他跟上。
他懂她，若是在此地动手，只怕会伤及无辜。
那便不伤。
作者小剧场：
碧凝(呲牙咧嘴)：冲啊！！！
无名刀(吐了一口瓜子皮)：着什么急，我看你主人很淡定啊。
碧凝(张牙舞爪)：上啊！！！
无名刀：来来来，我俩还是换个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