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半别吱声

第七日的夜里，我突然被敲门声吵醒，迷迷糊糊的就起床去开门，完全忘记了师父说的夜半不应声的规矩。

“谁啊？”我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拉插销。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吹过，我徒然清醒，那条规定一下子涌入脑海。

“夜半不应声，夜半不应声……”我是傻子吗，竟然应了，我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赶紧又把插销插回去。

“砰砰砰！”门被拍的更狠了，我完全清醒过来，慢慢往后退。

“开门啊，开门啊……快开门啊……”

是女人的声音？难道真的有人有急事？

外面的人又喊道：“魏一搏，开门啊。”

我一听就愣了，怎么还知道我的名字，难道是师父的熟人，来找师父有事？师父的几个熟人确实是知道我的。

我有些犹豫，想去喊师父，可是又不敢，他说过，半夜绝对不要吵醒他，不然就把我剁了喂狗。别人说这话，我肯定不信，可是配上师父那张脸，可信度就高了。

开？还是不开？

“魏一搏，开门啊。”

要不，只开一点点，先看看是谁，我犹豫了片刻，悄悄走到门口，轻轻的打开了插销，趴在门缝往外看，这一看，可惊到我了。

门外竟然是两个扎着双揪的女子，穿着鲜艳的很古老款式的衣服，看着那衣服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正举手敲门，她们身后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但是太黑，我看不清。

还是不要开了，这太古怪了，我准备插上插销回去睡觉，结果手一滑，竟将整个插销拔了下来。

“……”

这可怎么办？

们被缓缓推开，两名女子身后的东西也现了形，那是一台八抬大轿，八个轿夫抬着，旁边还站着四个女人。

又是一阵风吹过，吹起了轿帘子，我看见里面坐着一名老人，头发花白，正直直的盯着我看。

“啊啊啊！”我吓的大叫，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这不正是七天前死去的那位李家老太太吗？我见过她的照片。

她们眼看就要进门，我吓的拔腿就跑，嘴里喊着“师父，救命啊。”随即就想到，他会不会不管我，因为他自己本身已经够诡异了。

身后一阵冷风袭来，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魏一博，魏一博。”

她机械性的重复着我的名字，我不敢回头看，感觉自己快要尿裤子了，我要死了吗？

她的手越来越紧，我感觉已经无法呼吸了，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

突然，一声怒吼传来：“还不松手！”

“轰！”一阵火光从眼前闪过，我的脖子一松，整个人跌了出去，我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然后抬头一看，看见了师父手里拿着一把柴菜刀，三下两下就将那女子砍成了几半，地上没有血，只飘落了几张废纸屑。

再一看，那些轿夫也好女子也好，哪里还有人类的样子，分明就是纸人嘛，我就说那衣服怎么那么眼熟，纸人的衣服就是红配绿的唐装款式啊。

师父三下两除二将纸人全部砍了个干净，他走到轿子前，微微躬身：“李老太太，恭候多时了，请稍等，新的轿夫和丫鬟马上就到。”

那老太太点了点头，放下了轿帘子。

师父走到我面前，踢了我一脚：“还不快起来帮忙？装什么死！”

我连忙起来，跟着他到了里面，重新给纸人开眼，开耳，将它们送了出去。

轿子重新被抬起，轿夫抬着八抬大轿，和丫鬟一起渐渐消失在了街上。

师父狠狠的冲我道：“把院子收拾干净才能睡，没用的东西。”

我连连称是，忙拿了扫把过来，仔细的清扫那些碎纸片，刚才太紧张没有看清，这会儿开了灯，加上已经冷静了下来才看见，这些纸人身上有一道道的痕迹，就像是什么抽出来的一样。

第二天一早，我就知道了答案。

七点不到，我就被师父喊醒，让我去大门口候着，我不明所以，难道又有哪里死人了？

谁知来的又是李洋，他这次看着很憔悴，神色间满是焦急，刚到就问我：“李师傅呢？”

“在里面等您。”我回答道。

李洋一愣，叹了口气：“果然是李师傅啊，都猜到了，快带我去见他。”

我带着他走到大厅，师父已经在喝茶了。

李洋对着师父鞠了一躬：“李师傅，是我错了，不该不听您的，真是麻烦您了。”

师父冷哼一声：“事情解决就好，但是老头子我要劝告你一句，焦躁戒怒，对你没坏处。”

李洋脸色微微一变，羞愧的低头：“是，我知道了。”

他将这几天的事情一说，我才知道，他这几天都遭遇了什么。

原来从李老太太下葬那天起，他就开始成夜的做噩梦，梦里正是他刚去世的老母亲。

他梦见轿夫抬着李老太太，进了家门，李老太太指着他鼻子大骂：“你这个不孝的东西，给我找几个聋子轿夫和丫鬟，他们什么都听不到，怎么听吩咐?怎么伺候我？”

做梦的人不知道自己在做梦，李洋吓的面无人色，试着喊了几句，果然见那几名丫鬟完全没有反应，轿夫也听不见老太太的吩咐，因此不能抬她到该去的地方，只能在家门口转圈。

李洋急的满头大汗，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其实他若是将师父的话都记得，在梦里也能立刻想起来的，可惜他根本没当回事，所以只能自己干着急。

李家老太太每天都去找李洋，说自己走不了，李洋一气之下，将气都撒在了丫鬟和轿夫身上，拿鞭子将他们抽了一顿，这就是那些纸人身上一道道痕迹的来源。

纸人被请去做丫鬟的，李老太太和李洋都属于主人，他们自然是无法反抗的，他们从陈家纸扎铺出去，一定是记得我的，估计怨我将他们送出去了，才差点杀了我。

但是我有点好奇，明明师父也去送他们了，为什么不攻击师父呢？

李洋打了打了，还是被缠的没办法，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就悄悄的开门又来了一趟，记住了地址，然后在梦里亲自带路，将人引了过来。

这才有了昨夜的事，李洋想到师父之前的话，心里也知道了师父的厉害，这才跑了这一趟，算是道歉了。

不过师父那句“戒燥戒怒”，应该是提醒他打了纸人的事吧。

李洋走后，师父冷下脸来，对我道：“你来了三个多月了，跟你说了那么久的规矩，这才第一单生意就犯忌讳，滚去山上砍竹子，砍十根紫竹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