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盗墓贼
那盒子看着挺大,木头做的,没有上漆,材料也很粗糙,大约有人的小臂那么长。
它被压在棚子边缘处的棉絮底下,旁边还放了两层被单,一晃眼儿看去像是块没用的木板子。
小鱼儿将它拿出来,放到了外头,这盒子有个锁头,但是早就已经被砸坏了,所以很容易就能打开。
这盒子抱起来有点分量,但是打开一看,里头啥也没放,只有一大堆信封。
我拿起其中一张看了看,信封上一个字儿都没写,也没贴邮票。
我记得小时候爹妈好像同我讲过,随便拆别人的信件不好。
但我想着,这会儿人都死了,我若是不看这些信又有谁来看呢?他自己点灯找我来给他申冤的,我看两眼也说得过去。
于是心中念叨了两句得罪,我拆开了其中一封信。
“一水两岸,望元良念旧情,海子不卦响,手中七八铜路,腹中少有吃食,天晚……”
这些字我一个个拆开都认得,但是在这封信上出现,却又读不通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你看看这上边儿都写的啥?难不成是什么古诗文?我怎么没有见过?”
于是我拿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小鱼儿,他伸过个脑袋瞅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道:“这些都是黑话。这人居然是个倒斗的?”
说完之后看见我脸上的迷茫神色,他又补充了一句。
“意思是说,这脏哑巴之前是个盗墓的!”
一边说着,小鱼儿皱起了眉头开始低声嘀咕起来。
“若是这样那事情可能就麻烦了,快给,我一块儿把其他的信封也拆开,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我不像小鱼儿一般长期混迹江湖,知道的东西不如他多,但我也晓得,盗墓这行当哪怕是在下九流里边都有点不受待见。
毕竟偷的是死人的东西,虽说刀尖舔血,但说出来总归是不光彩。
而且世上总有报应这一说,盗墓的多半都没好下场,几乎是世人的固有印象。
我们七手八脚不一会就将所有信封全部拆开,放到了那小棚子里的破木桌子上。
小鱼儿将信件一封一封读完,然后大致排好的顺序与我讲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脏哑巴是个盗墓贼,至少以前是。
他在几年之前下了一次地之后,惹上了不该惹的东西。
几年之内,那回和他一起下地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他自己身上也摘不干净,搞得他说不了话,只能与人以书信交流。
他写的这些信里头来看,他只能算是个半路出家的野路子,无门无派,所以没法子把自己身上的脏东西除掉。
但是他手上有几件存货,勉强够营生。
而他隔三差五进城,就是为了把带出来的这些东西卖掉。
“就像你刚才拿出来的那一封,就是说他想卖一件青铜器,与买家约定时间和地点。”
我看得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小鱼儿与我继续讲:“像刚才那封信一样,用来联系时间和地点的信件有不少。只不过看样子他倒是不贪心,要不然就是几年前那次下地被底下的东西吓坏了,没卖太贵的东西,都只是些勉强国服的玩意儿。”
再说那个被村里孩子们称作野哥哥的小孩。
他原本是乞丐,有一回脏哑巴里头做交易,半路上碰到的,卖身葬父。
或许是当真有善心,又或许是想要行善积德,让脏东西不再缠着自己。
他把这小孩和当时跟着他的黄狗一起买了下来,当成自己的孩子养。
但没有给他重新起名,在信里,脏哑巴要么喊他小乞丐,要么喊他他原先的名字,小鹏。
当然,让他小乞丐的次数要多些。
这小乞丐是个懂事的,知恩图报,当真把他当做老子供着。
久而久之,脏哑巴开始逐渐放下戒备,对小乞丐越发信任,甚至开始让他带上信件,去卖存货。
说到这里,小鱼儿顿住了,吸了口气。
“……嘶,最后一封信也是他拿给小乞丐叫他去卖货的信,是大概个把月之前的事儿了。”
也就是说,从这些信件里头能知道得信息,只有这么多了。
我不太懂他们这些道上的事儿,但我想起了一点细节。
“脏哑巴带回来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身上那些怪异的花纹是不是就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有关?”
小鱼儿摇了摇头。
“这种事儿,有和他一同下过地的人才知道,你问我,我也没个定数。”
说着他忽然断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
“不过,有一件事儿倒是可以确定,他身上肯定还有藏起来的明器。”
小鱼儿忽然提到这个,我不太懂。
“若是有藏起来的明器又如何?”
他已经把那些信纸重新收拾起来,放回了木箱子里,同时抱起了木箱。
满脸他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抬了抬下巴。
“你先把那煤油灯提着,咱们往河边走。”
我照做。
一边往路上走,小鱼儿一边同我讲解。
“你是不知道,干这一行的,虽说人人喊打,但是他们手上的宝贝也人人想要,是个祸端。依我看,正是因为他们的明器,那村长才会对脏哑巴下黑手。”
我稍微有些懵懂,但大致却可以理解。
而且,他将这事儿点明之后,我脑内像是有根弦忽然就连通了,前因后果总算梳展得明明白白。
小鱼儿还在讲他的猜测。
“作为帮手的小乞丐估计也是死在村长手下,他因为常年接触明器,身上阴气比常人重,所以死后稍微有点动静,就能影响活人。”
犹豫片刻,继续道:“只是我不知道这些村民又为何要帮他,搞得全村都遭报应。”
我笑了两声,“就和你刚才讲的一样,因为明器。”
小鱼儿闻言脚步顿了一下,但是没有停下来,只放慢片刻,便继续往岸边走去。
我和小鱼儿没多久已经走到了岸边,现在岸边空旷,没有半点脚印。
小鱼儿把那木匣子放到了岸边,我手中的煤油灯也是一样。
我现在已经大致知道了小鱼儿打算怎么解决这事儿。
怨鬼找事儿,无非两种法子,一是断了他的恩怨与念想,二就是把他打到作祟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