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邀约
丞相夫人怔了一下，抬眼看向书案上才画了寥寥几笔的画，已经能隐隐看出轮廓了。
“既然你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就寻个机会问问，做平妃他们可答应。”自己生的女儿丞相夫人了解，不到黄河她是不会死心的。
既如此，她就帮她一把，也算对她这十几年的爱慕有个交代。
“真的吗娘？”沈沐晴喜出望外破涕而笑，末了又想起什么担忧道：“可爹那边……”
“放心，有娘呢。”丞相夫人也露出了笑容。
“谢谢娘，娘真好。”沈沐晴抱着丞相夫人的胳膊亲昵的蹭她。
丞相夫人看着沈沐晴的笑颜，心里已然开始谋划——
春雨绵绵不绝，一连下了五天才放晴。
杜清影刚从药房出来，兰心就拿着一张帖子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小姐，是沈小姐的邀贴。”兰心一脸欣喜雀跃。
杜清影并不明白她在高兴什么，接过帖子打开一瞧，约饭？
“小姐，沈小姐要请你去丞相府吗？”兰心好奇的问。
杜清影摇头：“她约我明日午时在天一楼见面，说是请教画技。”
“沈小姐真是好学。”兰心一脸钦佩，上京第一闺秀的名头果然不是白来的。
杜清影瞧了兰心一眼，收起了帖子。她总觉得沈沐晴邀她见面不单是为了学画这么简单。
想来想去，为了谨慎起见，杜清影去了隔壁找顾云浮。
但浮云院的下人却告诉杜清影，顾云浮一早就出门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杜清影问。
下人一脸为难道：“小人不敢过问世子行踪。”
杜清影无奈：“那等世子回来你告诉他我有事找他。”
“是。”下人恭顺应下。
跑了个空，杜清影回去后就将此事抛到了脑后，喝了口茶水后又进了药房。
直到日暮时分顾云浮来到清风院，杜清影还在药房没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道，顾云浮蹙眉，抬脚走向药房。
这是顾云浮第一次来杜清影的药房，一推开门浓郁的草药气息就扑面而来。
“不是说了别打扰我。”杜清影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药炉，听到声音也没有回头。
顾云浮走到她身后，看着烟雾缭绕的药炉问：“你在炼什么？”
没来由的，顾云浮想起了化尸水，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杜清影吓了一跳，没想到进来的人会是顾云浮：“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兰心喊我吃饭呢。”
顾云浮桃花眸微凝：“你找我何事？”
“啊？”杜清影怔了一下，想起来了：“你等我一会儿，这炉药快好了。”
此时正是这炉药的关键时刻，杜清影不能分心，否则整个下午就白忙活了。
顾云浮没说话，就定定的看着她。
杜清影打开药炉的盖子，探头看里面的水分都蒸发了，赶忙离火。
“行了，我们出去说吧。”杜清影走出药房，让兰心去帮她把碳火灭了。
两人走到院里的石桌前坐下，兰雪奉上了茶水。
杜清影从怀里拿出邀贴递给顾云浮。
顾云浮打开瞧了瞧，薄唇轻抿：“你是觉得她别有目的？”
“你觉得呢？”杜清影不答反问。
对于沈沐晴，顾云浮知道的比她多。
顾云浮放下贴子，略微思索后道：“明日我陪你去。”
在顾云浮的印象里，沈沐晴是个端庄的大家闺秀，为人大气和善，不是玩弄阴谋诡计的人。
因此一时之间，顾云浮也想不明白沈沐晴在打什么主意。
“世子，小姐，该用晚膳了，要一起用吗？”兰雪贴心的问。
平日里杜清影都是跟苏遇一起用的，作为平宁王府的婢女，兰雪心底有些不快。今日见顾云浮来了，便想让他们一起用晚膳增进一下感情。
“好啊，去叫阿遇吧。”只是吃个饭而已，杜清影没有多想。
顾云浮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
兰雪麻利的吩咐下人送来三人份的晚膳，又去将苏遇请了出来。
三人围着石桌而坐，苏遇一直垂着头不敢去看顾云浮。
“阿遇，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杜清影自然的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苏遇碗里。
苏遇没有吭声，闷头吃肉。
顾云浮等了半响，杜清影也没有给他夹菜。
一旁伺候的兰雪见顾云浮神色不愉，小声提醒杜清影：“小姐，世子喜欢吃青笋。”
“哦。”杜清影了然，将一整盘青笋端到了顾云浮面前：“吃吧，都给你。”
顾云浮：“……”
兰雪：“……”
饭吃到一半，兰雪见顾云浮吃的差不多了，又小声提醒杜清影：“小姐，你给世子盛碗汤吧。”
杜清影正在跟鸡翅做斗争，听后对苏遇道：“阿遇，你给他盛一下。”
世家公子吃个饭就是矫情，喜欢吃的菜要放他面前，喝个汤也要人盛，下次再也不跟他一起吃了。
安静扒饭的苏遇闻言愣住了，抬头看向顾云浮，见顾云浮也愣神看着他。
他不会真想让他给他盛汤吧？
这么想着，苏遇放下筷子端过顾云浮的碗给他盛汤。
兰雪实在看不下去了，绝望的闭眼。
“世子，喝汤。”苏遇盛了满满一碗放回顾云浮面前。
顾云浮垂眸看着飘了一层油脂的鸡汤，觉得有些腻的慌，喝不下去。
杜清影啃着鸡翅催促：“赶紧趁热喝啊。”
顾云浮硬着头皮拿起勺子，撇了撇漂浮的油脂，舀了几勺下面的清汤喝了几口作罢。
“别浪费，都喝完。”杜清影见他还剩大半碗皱起了眉：“你知不知道在塞北，许多人一年都喝不上一次鸡汤。”
顾云浮：“……”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今天这碗汤不喝完杜清影是不会罢休了，咬了咬牙，顾云浮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
真腻！他怀疑苏遇是故意的！
兰雪瞧的心惊胆颤，不敢再说什么，默默的给顾云浮送上了一杯清茶解腻——
竖日，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如洗。
顾云浮同杜清影乘坐马车去了天一楼。
他们到的比较早，沈沐晴还没有来，两人上了三楼顾云浮专用的雅间等候。
雅间的窗户对着碧月湖，杜清影站在窗户边看去，整个碧月湖尽收眼底。
碧色的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一弯闪闪发光的月牙，湖中心架了一座石拱桥。
湖边种满了垂柳，刚长出的嫩叶随风摇曳，引得湖里的锦鲤争相跃出水面咬食。
三三两两的少男少女漫步在湖边和石桥上，或吟诗作对，或闲聊打闹。
街道旁商铺林立，各种各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来来往往的百姓脸上都带着笑意。
好一幅盛世春景图。
杜清影终于明白，她父亲誓死守卫塞北是为了什么。
为的不过就是眼前的繁荣，百姓的安居乐业。
这时，一辆马车在天一楼门口停下，沈沐晴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紧跟着，一名妇人也下了马车。
“是丞相夫人，沈沐晴的娘。”顾云浮认出了妇人。
杜清影拧眉，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若只是单纯的讨教画技，沈沐晴带上她娘做什么？
愣神间，小二敲响了门。
“进来。”顾云浮道。
小二推门而入：“世子，沈小姐到了，在梅字间。”
天一楼三楼的雅间用梅兰竹菊，风雨霜雪命名。顾云浮这间是雪字间，位于最末尾。
“去吧，有什么事就唤我。”既来之而安之，顾云浮也想知道沈沐晴的目的是什么。
“嗯。”杜清影应了一声，跟着小二去了梅字间。
梅字间里的沈沐晴母女刚刚坐下，见到杜清影来的如此之快还有些意外。
但她们也没有多想，热情的将杜清影迎到桌边坐下。
“上次桃花宴后，沐晴就一直在我面前念叨县主，今日一见倒也明白了，县主的风姿确然是上京闺秀里独一份。”丞相夫人打量杜清影，由衷的夸赞。
杜清影今日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软烟罗襦裙，发间只插了一支玉簪，黑眸澄澈如碧月湖水，如同不谙世事的仙子。
“夫人谬赞，夫人才是雍容华贵容颜如玉，沈小姐若是不说，我还以为你们是姐妹呢。”杜清影礼尚往来的回夸。
丞相夫人三十过半，保养的极好，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容貌跟沈沐晴有几分相似，两人坐在一起的确有几分像姐妹。
“县主真会打趣儿，沐晴这呆板的性子就缺县主这样的人做姐妹。”丞相夫人说完，暗暗观察杜清影的反应。
杜清影心中咯噔一下，不明白丞相夫人话里的意思：“沈小姐是上京闺秀的典范，自是不能同我一样的。”
沈沐晴闻言眼神闪了闪，面色微红道：“县主可是不喜欢我？”
哈？
杜清影懵了，不明所以道：“沈小姐此话何解？”
“沐晴的意思是同县主有缘，想做一辈子的姐妹。”丞相夫人解释。
杜清影更懵了：“夫人的意思是想收我做义女？”
有钱人的癖好真奇怪。
“不是。”见杜清影误会了，沈沐晴有些着急。
相比之下丞相夫人就淡定多了，微微一笑道：“县主初到上京可能不知，沐晴与顾世子从小一起长大，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可奈何平宁王给顾世子定下了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