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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逃

李正坤的病房在芹圃县医院大楼的十一楼,门口有两个警察守候,二人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玩手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要怎样才能从医院逃出去呢?当然是制造混乱,就象小偷在街上行窃一样,用混乱引开猎物的注意力,然后趁乱下手,神鬼不知。

此时正值中午,医院里开始放饭,两个小贩推着餐车从楼道那头的病室逐个叫号发放过来,李正坤觉得机会来了。

餐车到达十五病室的时候,一个陪床家属,是个年青人,手里提着热水瓶要去开水房打热水,走到病室门口,忽然被门口的垃圾桶绊了一下,趔趄着撞向餐车。原本速度不是太快,在就快撞上餐车时,年青人已尽力稳住身体,可不知怎么回事,忽感后背被谁重重推了一把,身体再次失去平衡,只得眼睁睁撞向餐车,车里的米饭菜肴酒了一地。

年青人也被餐车上的汤烫着了,狼狈而大怒地从地上爬起来,跟餐车小贩理论,小贩的气恼也可想而知,双方吵着一团,快打起来了。

护士赶紧叫了医院保安,保安上来劝解,双方都不让步,一方要求治疗烫伤,一方要求赔偿饭菜损失,都指责对方要付全责。保安劝解不灵,有人让报警,有护士想起来这层楼不正有两个警察么,便过来请两位警察去帮忙协调一下,以尽快恢复楼层秩序。

这两个是刑警,历来鄙视治安警的活儿,但成天守着个昏迷不醒的嫌犯,闲着也是闲着,便过来协调双方,劝慰调解,费去近两个小时时间,才终于促成双方就赔偿事宜达成和解。

就在护士姐姐感谢的话语还没说完之时,一个警察接到分管领导孙副局长的电话,问他们医院是怎么回事?警察笑道,孙局,这点小事你都知道啦?正准备汇报一下餐车被撞倒一事,电话里却传来孙副局长暴跳如雷的声音:小事,李正坤都他妈坐在彭局长办公室里了,你们是怎么看的人!

两个警察赶紧奔到李正坤病房,床上空空如也,原先象死人一样躺在床上的李正坤,已不知所踪。二人不禁傻了眼,僵在原地。

李正坤正坐在彭芝平的办公室里,悠闲地喝着彭芝平给他泡的茶。彭芝平觉得现实已经变得很荒诞,这个世上还真有怎么害也害不死的人!他暗中给彭炳然发了信息:你怎么搞的,李正坤居然从医院跑到我办公室来了!

李正坤早已看见他的小动作,笑道:“彭局长,你不用问另一个彭局长了,我告诉你答案:我在医院醒来后,见门口没人守着,就自己拔掉吊针,到您这儿来了。”

“你是看守所的在押犯,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过来讨杯茶喝,一会儿公安局要是来人,我跟他们回看守所就是。”

“真的只是来喝杯茶?”

“当然也顺便让你看一看,我还活着。”

彭芝平嘿嘿一笑:“活着好,能看这花花世界。”

“花花世界真好,让人不忍舍弃。但花花世界也是平等的,人人都可以享受,如果有人要将别人的花花世界变成人间地狱,你说该怎么办?”

“我又不是判官、阎王,哪管得到这些事。”

“俗话说,大路不平旁人铲,总得有人来管。”

“听你的口气,你想打抱不平,来管这些闲事?”

“哈哈哈,我如今身陷囹圄,纵使想管,也是有心无力啊。”

正聊着,忽从门外楼道里涌进来一帮人,都是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刑警。带头者正是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孙未果。众人不由分说,冲上来将李正坤没头没脑地按在沙发上,反剪双手戴上手铐。

孙未果喝道:“将这个狡猾的越狱犯带回看守所,上大镣重铐!”

晚上,彭芝平将彭炳然、焦荣里、孙未果都请到花花会所,酒宴之后,来到茶室,闭门商量。

彭芝平说李正坤今天在他办公室里说了些古怪但充满恐吓的话语,使他眼皮跳了一下午,心头非常不爽。彭炳然说,叔,你难道还怕他一个穷小子?彭芝平说,穷人我不怕,就怕是难缠的穷鬼。孙未果哈哈一笑,管他穷人还是穷鬼,老子现在将他关在看守所最坚固的单人囚室里,安排狱警轮流看守,再也休想逃脱。

只有焦荣里面目忧慽,没有说话,彭芝平道:“老焦,你对这个事怎么看?”

焦荣里道:“这个李正坤的确透着十分的古怪,当初邓柱铭也曾给我讲起过,我没在意。这次李正坤突然昏迷,又莫名其妙醒来,还从医院逃脱,来到彭局长办公室,说了些胡话,我觉得对李正坤绝不能以常人来对待,必须弄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人,才好对症下药。”

他觉得可以安排人到李正坤老家的村子里去打听一下,也许能有所收获。

彭芝平认为有理,让孙未果抽时间去一趟。孙未果自认已得到花花派接纳,正愁找不到立功机会,当下慨然应允,说明日便放下手头一切事务,亲去李正坤老家——大黄乡火塘堡,做个调查。

彭芝平大喜,对孙未果好一通慰勉嘉奖,又叫来老板乌槐花,命她亲自给孙未果安排美女技师,洗浴按摩,算是格外奖励。孙未果受宠若惊,心花怒放,感谢着去了。

彭芝平又对焦荣里说,打算将邓柱铭弄到交通局来。焦荣里不知其意,彭芝平说邓柱铭手里有花花会所的录像,弄过来想办法让他交出来。焦荣里会意,说他会尽快找个机会给县委主要领导吹吹风,说邓柱铭对工作分工调整有看法,态度消极,不适合再在公安机关工作,以配合彭芝平运作。

又喝了一阵茶,焦荣里便告辞而去。屋里只剩下彭芝平和彭炳然。彭芝平问他医院之事办得如何?彭炳然说已找到一个医生,正在做工作,可能就在这两天,就会拿下。如果李正坤敢故伎重演,再次装晕,只要到了医院,便会跟单青一样,一了百了。

在芹圃县大黄乡火塘堡村,村支书潘国权正准备宰杀年猪,因为已经入冬好久了,正该腌制腊肉,预备着过年。昨晚他便邀约了十里八乡出名的杀猪匠过来杀猪,今天早上一起来,就跟老婆子忙着准备捆猪用的物事、接血的器皿。

忽见一辆越野车顶着冬日早晨的寒霜飞速开来,在他家院门前停住。潘国权笑道,黄师傅来得这么早!说了一半却闭了嘴,因为从车上下来两个陌生人,并非他请来杀猪的、非常熟悉的黄师傅。

两个陌生人不待相请,自顾走进院子,其中一人约四十来岁年纪,胁下夹着一个黑色的类似公文包的皮包,看模样有些象乡政府的干部;另一人二十多岁,紧跟在年长者后面,象是跟班。

那人从公文包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潘国权:“请问你是潘书记吗?”

“我是,请问你是哪一位,找我做什么?”

跟在后面的年轻人四处看了看,低声道:“我们是县公安局的,来办案子,有些情况要找你了解一下。这位是我们公安局孙副局长。对于问你的情况,因为涉及案件侦办,请你保密,不能对别人透露半分。”

潘国权听说是公安局副局长,忙安凳请坐,又让老太婆快去烧水泡茶。

来者正是孙未果,年青人是他的司机。

孙未果道:“你们村李正坤的情况,你知道吗?”

潘国权跌脚道:“我就知道他迟早要出事,果不其然!”

孙未果很是意外:“你知道他要出什么事?”

“孙局长,李正坤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说是他在县城打死了人,被关在牢里。李正坤从小就腼腆胆小,跟人说话都细声细气,哪敢跟人逞凶斗狠。他父母死后,村民们让他上县城喊冤,他不敢去,跑到村后山崖上躲起来,却从山崖上摔下来,差点摔死……”

潘国权打住话头,满脸惶恐和不可思议地盯了孙未果几眼,才又嗫嚅道:“其实应该说,他已经摔死了……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弄到县城去放了几天,却又活过来了。县里殡仪馆和医院的人倒是都来给我们解释过,说得头头是道,很有科学道理,但我不太相信现在的李正坤还是原来那个李正坤。”

“什么意思,你是说李正坤死而复生,就性情大变,象换了个人似的?”

“就是这个意思。以前的李正坤明小怕事,言辞笨拙,可死过后的李正坤,去年回到村里来,却嘴皮利索,言语老道,根本不象同一个人。并且,我还发现一个问题,李正坤好象对村里记忆也出了问题,很多人和事都不记得了,村民们都说他是从山崖上摔下来,摔坏了脑子,可我觉得不象,通过他的眼光,我觉得他就象一个已活了几十年的人,而不是一个才二十出头、懵懂无知的年青人。他在村里过年,忙着这家走哪家,喝酒吹牛,却没上他父母坟上去看一眼,烧过一张纸,放过一挂鞭炮。自年后匆匆忙忙去了县城,到现在都没回来过,似乎这里不是他的老家一样。”

年青人插话道:“他被关在牢里,想回也回不来呀。”

潘国权道:“当然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到底怎么回事,也说不上来。”

孙未果道:“你这些怀疑也有道理,我知道农村人有些讲究,什么借尸还魂、怨鬼上身,都能摆出一道道来。李正坤会不会有这方面的问题?”

潘国权吓白了脸,急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火塘堡可就遭殃啦,因为一旦传了出去,我们村里的姑娘就嫁不出去,小伙子也娶不到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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