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
俗话说的好，人要是倒霉了，连喝白开水都要卡牙齿。
明明是难得的元旦假日，为什么我却不得不靠着自己的双脚走回家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一改上午那阴沉的天气，太阳久违的露了个脸，虽然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总比阴风习习好。顺着滨河路走着，不知是因为午后亦或者这难得的阳光，一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增多。
站在河提上往江面上看去，涪江水缓缓东流去，平静的水面上翻不起半点水浪，一股懒散之气扑面而来。问君能有多懒散，恰似涪江死水向东流。再看河提上的行人，或三五成群，或特立独行，神色怡然，脚步缓慢，看不出一丝匆忙的神情。我想我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我的身体常含懒散，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诶？白凡！”
从旁边传来的轻柔的呼唤，我抬头望去，路旁的椅子上，学习委员面带微笑，正朝我挥舞着小手。看着那温柔的笑脸，我顿了顿脚步，还是毅然走到学习委员身边坐了下来。
“好巧，学习委员怎么在这里？”
“今天家庭聚餐，饭后他们就跑到那条船上喝茶去了。我不太习惯那种环境，就自己跑出来在这里坐着。”
顺着学习委员的目光看去，江面上靠近河提的地方连续不断地停着几艘大概永远也不会出航的轮船——说是轮船，其实称呼为茶楼更贴切。这几艘船，外形上相差无几，都有两三层。一般来说，第一层都是餐馆，二三层就是茶楼了。这种茶楼，和正规的品茶、陶冶情操的茶室不同，是具有地方特色的娱乐场所。可以肯定地说，在遂宁，只有是有餐馆的地方就有茶楼，这座懒散的城市真是无药可救了，不过我喜欢。
从我记事起，这几艘轮船就成了一道风景线。我之所以印象深刻，多半是因为父母的关系，现在说不定那两个人就正在某条轮船的茶楼上酣战，明明你们的亲生儿子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也不太习惯那种地方。”
喜欢归喜欢，但我还是不太能体会到纸牌和麻将所带来的乐趣，果然是因为我太年轻了吗？罪过，罪过。
“白凡呢？等等，让我猜猜，不会是去约会吧？”
我诧异地看向学习委员，或许是因为聚餐的关系，明显精心打扮了一番：恰到尺寸的卡其色羽绒服包裹着娇小的身体，同色的休闲裤整洁笔直，再搭上白色的运动板鞋。和在学校里的学习委员相去甚远呀，果然人靠衣装，这么一看学习委员也算一个美男子。
等等，美男子？这才不是我心中的评价啊。学习委员好危险。
“没想到学习委员你也会开玩笑，看来实验的结果很不错嘛。”
距离上次学习委员的实验已过去一个多月，从今天学习委员的表现来看，应该还是有效果的。
“其实我也没多大改变，主要是现在附近也没认识的女孩，而且......而且不知为什么，看着白凡就很安心。”
不知为什么学习委员的小脸红了起来，而且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感到很紧张。不好不好，危险等级已经达到了龙级。
“啊......那个，我没有其他意思，我......我只是觉得一看到你那淡然的样子，慌乱地我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言语不妥，学习委员的小脸更加红了，一双小手在胸前不停地摇摆。
我吁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鬼天气，真闷热。
“我，很淡然？”
淡然是什么意思呢？淡定？淡漠？淡然？
“是哦！我发现呀，白凡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考试、学习、处理事情，就连刚才走路时也是。那种一切事情都在掌握中的感觉，真是让我羡慕，看着你，我都不好意思紧张了。”
学习委员的话混杂在熙攘人群的嘈杂声中，似乎在我耳边响起，又似乎从远处的山丘处传来。往来的行人、并列的船舶、缓趟的江水，这一切仿佛都成了银幕上的画面。而我，坐在空无一人的电影院里，心里想的却是为什么没有买上一桶爆米花。
对，就是这样，是不是淡然都已经无所谓了，我只想安静地看着，这就足够了。
所以，我并不想和学习委员深入这个问题。
“除了女生外，难道学习也会让你紧张？明明成绩这么好。”
“嗯。我最在乎的，也是最让我紧张的，就是名为‘学习’的怪物。”
这是今天学习委员第二次说出让我诧异的话来，这个全年级师生眼中标准的好学生，居然也在害怕着，那个被他贯上‘怪物’之名的东西。
“我记得学习委员说过，你最擅长的东西，就是学习吧。”
“我也说过，除了学习，我一无是处。”
“明明是怪物？”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觉得紧张了。”
不是必须，而是不得不，因为除了学习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可怕的，是名为“学习”的怪物还是蛰伏在某个角落的怪物？荒谬，荒谬至极。
“那么，你讨厌学习吗？”
“怎么可能？”
这么说着的学习委员，嘴角有着淡淡的笑容，那望着远方的双眼，不知倒映着怎样的风景。
我站起身来，对眼前那些已经腻烦的风景提不起丝毫兴趣。尽管荒谬，但我并不打算做什么，如果是李芷涵的话，也许又会认真数落一番吧。然而在我看来那种事毫无意义，不同于面对女生时的紧张，那蛰伏的怪物是不会轻易屈服的。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哪天你不想学习了，可以来心理辅导室坐坐。并不是要解决什么问题，只是让你来坐坐而已。”
“好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要回去了吗？”
“是啊，感觉好困。”
我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淡淡的阳光照在身上，一股睡意开始挑拨着我的觉悟。果然节假日什么的还是应该睡个昏天又暗地，方不辜负了这大好青春。
“那条围巾？”
“哦，你说这个——”
我将手中的围巾扬了扬，淡紫色的绒毛在光线中更显柔和。
“很重要吧，你从一开始就紧紧地攥着。”
学习委员清澈的目光似乎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喂喂，设定有点偏了哦，不过依然还是那么……
“当然重要啊，这可是花了那年我一半的压岁钱。”
可就在不久前，它的主人一句“我下午还要去玩，看你也不像有事的人估计接下来就是直接回家，把它也带回去，晚上我再去拿”就直接扔给了我，真让我怀疑它的价值。所以我才说，那些大人搞什么同事聚餐啊，结果受累的还不是我。
“哦？那学校见！”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