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行迹可疑
听张恪问私盐的来处,麻三儿咧咧嘴,“禀少帅,老汉当年在东莱的时候认识了一些朋友,他们就是贩私盐的,村子被烧了,我就去找了他们,从他们那里拿些盐来私卖。”
“他们那里出的私盐多吗?”张恪追问道。
麻三儿犹豫了一下,“禀少帅,我朋友那里的私盐数量有限,主要是人少,很多人都死在高丽了,还有的落草当了反贼,海边也没人了。”
“你朋友叫什么?你知道他们的盐都卖到哪里了吗?”
麻三儿沉默了许久,终于抬起头来,“少帅,我的朋友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并没有什么祸心。
对于他的买家都有谁我并不清楚,但是我去拿盐时曾经听到过不少河南河北的口音,有一次甚至听到过河东的口音。”
呃,这小子的销售网络挺发达啊,辐射面挺大,整中原地带都有人从他这里拿盐,从这一点上看规模绝对不会太小。
张恪默默算计着路程,从东莱拿盐要运到河东去,这也太远了吧?这运费也要了命了。
河东那边有运城盐池,应该不至于啊,为什么还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贩卖私盐呢?
张恪本能地感觉到这里面似乎哪里有什么问题。
“麻三叔,像你这样贩卖私盐的人有多少?”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麻三儿知道不说也不行了,干脆就都说了吧,“少帅,实话讲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干这个勾当。
我只知道现在很多人都在做这个,光是历城就有几百人。我们对历城进行了划分,各自在自己的地盘里卖盐,不能降价不能越界。
至于销往其他郡县的人到底有多少,我也说不清楚。”
张恪跟了一句,“麻三叔,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贩卖私盐的情况,不会对他们诉诸武力的。”
“谢少帅恩典,我们这些人都是为了养家糊口,没有别的意思。”麻三儿心里松了口气。
没有别的意思?张恪暗笑一声,自古以来贩卖私盐的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或许平时没有什么意思,一旦遇到官府查处,绝对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没有一个眨眼的。
“麻三叔不必多虑,贩卖私盐虽然自古是重罪,但是靠海吃海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大家活不下去了,从海里制些盐来卖,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我所虑者,是怕贩卖私盐的人被人收买,做出对我齐郡不利的事情。
你刚才也说了,到东莱拿盐的人里,河南河北的都有,难保这里面就没有奸细。
这些奸细平时看不出什么来,可是一旦到了战时,他们就会把我们的情报告诉敌人,引着敌军从小路进攻我们,或是给我军下毒,甚至烧掉我们的粮草辎重,如此一来事情就大了。”
张恪站了起来,走到大堂中间,“麻三叔,你心里清楚,这些贩卖私盐的,都是持刀拿枪的,遇到有人来查,自然会奋起反击的。
要说他们都是被生活所迫,我倒是勉强可以相信,但要说他们都是些无害良民,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你那位朋友,能坐地制盐,引得三山五岳的人都去他那里拿盐,不是普通人。
最可怕的是,这么多厉害的人,竟然都乖乖地听他的安排,这么多年了,竟然没有人敢在他那里犯上作乱。
想想也是吓人,谁能想到呢,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东莱郡竟然有这么一号人物。”
张恪说到这里,再没有说下去,大堂上顿时沉寂起来。
他说的是实情,这种地下的势力是最可怕的,往往会在不经意间酿成大祸。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成大事者,都有人专门负责与江湖的关系,不敢说与他们结友交心,起码得让他们保持中立,不至于关键时刻坏事。
仗义每多屠狗辈,鸡鸣狗盗之徒往往会创造历史,只是书写历史的人不会把他们写进去而已。
张恪既然盯上了盐铁之利,肯定会跟这种人发生冲突。
对他来说,如何把这种冲突降到最低,最大限度地减少内耗,这是真正的考验。
可这是断人财路的事情,又有谁会让步呢?
“麻三叔,你是当了一辈子兵的,我说的话有多大可能,你是最清楚的。”张恪盯着麻三儿,“如果让你选的话,你会如何自处?”
麻三儿很想站起来表表忠心,可是他实在说不出口。
他给朝廷当了一辈子兵,老了被踢出军营,几乎是身无分文回到家乡,又被反贼烧掉了村子,要不是朋友够义气,给他一条路来贩卖私盐,他就得活活饿死。
让他背叛朋友甚至杀掉朋友,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可是他明白,张恪说的是真的,真到了关键时刻,那些武装起来的私盐贩子们可不会像他这样,肯定会拿起刀枪跟朝廷对着干的。
跟别人干倒也无所谓,可是如果是刀枪冲着齐郡来呢?
麻三儿犹豫了。
“麻三叔不必急着给我答案,你可以回去慢慢想,哪天有结果了再来跟我说。”张恪拍拍麻三儿的肩膀安慰道。
麻三儿听了心中稍定,不过他不糊涂,张恪能明明白白说出这种话来,那就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麻三叔,你知道你的朋友他们的盐是如何制的吗?”
“他们的盐都是煮出来的,用大锅架上柴火煮,煮到最后就是盐了。”麻三儿想了一下,简单地回道。
张恪点点头,看来他们还是在用最原始的方法制盐,效率十分低下。其实不但是他们,就算是官盐也是这么煮出来的,这也是盐贵的主要原因。
后世时食盐已经成为最便宜的商品,就算是精盐便宜的也不过一两块钱,而那种盐粗的价格就更低了。
出现这种现象的关键是制盐工艺发生了变化,当海里的盐被源源不断地制出来时,价格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空间了。
张恪扭头看看听得出了神的红衫少年,咧嘴一笑,“小哥儿,听了这半天,可否告诉你的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