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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卢龙醉

订好客栈,张恪索性让于谟休息,自己独自出了门去溜达去了。

牛马市很好找,略一打听就到了,可惜偌大的牛马市上,臭味儿挺足却没有几匹马,更不用说战马了,更是连个影儿也看不到。

张恪十分疑惑,按说北平郡北面与奚国接边,东边是契丹,西边一点儿是突厥,这些地方都出产良马,怎么这么大的牛马市竟然会一匹没有?

带着疑惑回到了客栈,没想到于谟一听乐了,“我说少……呃小恪啊,战马都是直接从部落里购买的,哪里会有人拿到牛马市上去呢?”

呃,是这样吗?那《木兰辞》里怎么说“西市买骏马”?

张恪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北平城里竟然买不到一匹好马,这事儿透着邪性。

“我打听过了,北平城里真的没有马市 ,要想买马得到卢龙塞附近的互市去。”于谟笑着摇摇头,“连怎么去我都打听好了,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

卢龙塞?张恪愣了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其实就是一段长城,从汉时就有的,一直是抵御鲜卑匈奴等异族的要塞,现在成了内外互市的一处主要场所,大家都可以在这里买卖,只要能拿出对方满意的东西就行。”

于谟呵呵一笑,“走吧,咱们去吃晚饭,尝尝这里的羊肉,这个在山东可是吃不着,直接从草原上赶来的,鲜嫩肥美,绝了。”

张恪越听越不对劲,“姐夫,你……你不是于家人吗?怎么对幽州这么熟悉?北平城里有你们于家的人?”

于谟摇摇头,“我是于家人没错啊,可是我当年也是跟着家里长辈东征过高丽的,在这幽州也生活了好几年,对这里熟悉也是正常啊。”

呃,又是东征高丽。

张恪摇头叹息一声,“唉,东征高丽时感觉怎么样?”

“惨!”于谟停下脚步,“所有人都在逃命,没有人指挥,没有人救援,能跑的都在跑,四面八方,只要离开东面就好。

太多的人不是死于高丽人之手,而是死在踩死、挤死、饿死、冻死。

太多的人不敢往西跑,生怕回来还是要再去高丽,他们选择了向北,可是北面就是那些异族人的领地,就算是到了那里,又有什么好果子吃呢?”

张恪闭上眼睛,仿佛看着无数人在无声地号哭,诅咒天地。那高耸入云的京观上,仿佛攀绕着无数鬼魂,他们也在哭号,灵魂得不到安息。

“好了,你也不要多想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不过要努力让那些将士们死得有价值罢了。”

于谟拍拍张恪的肩膀,“走吧,咱们出去吃饭吧。”

高家客栈旁边就有一家酒楼,两个也不愿意多走,出了门就抬退上了二楼,雅间已经客满,就在大厅里要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看着于谟随意点了四五道当地的招牌菜,店小二咧嘴一笑,“爷是行家啊,稍等片刻。”

张恪歪头看着于谟,“姐夫,没想到啊,你真是深藏不露啊,平时在家里跟我姐玩躲猫猫呢?”

于谟红了脸,“少……小恪说笑了,我是真的不擅长政务,这个真的不如秀英,要说吃喝玩乐什么的我倒是在行。”

这家伙倒还坦诚,不过当年能够跟着家里长辈到幽州来还活着回到了故乡,几年间还被安排到了郡守位置上,要说心里没点儿城府,说出去没人信啊。

对此张恪没有拆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于谟愿意在自己的老婆面前做低伏小,这既是一种情趣,也是一种伪装,总有他的道理。

因为于谟的内行,点的几样菜品流水一样端了上来,最后小二送上来一个酒坛,“客客,这里有一坛上好卢龙醉,是我们老板送你的,说好了赔你一壶老酒的。”

两个人一听就明白了,这座酒楼也是高家客栈老板的。

没想到这位胖老板倒是个做生意的好手,酒楼上下两层坐得满满的,一看生意就特别兴旺。

“小恪,尝尝这卢龙醉,”于谟兴致很高地打量着酒坛了,“这可是好酒啊,可惜喝一坛少一坛了,自从妫家离开幽州以后,再也喝不到这么好的酒了。

老板真是舍得,竟然会以这么好的酒相赠,今天真真是赚到了。”

拍开酒封,一阵浓冽的酒香扑面而来,张恪不由地抽了抽鼻子,没有想到在隋末竟然有如此高度的老酒。

“来吧,小格,先来一碗尝一下。”于谟小心地倒了大半碗,小心地放好酒坛,亲自端着递给张恪,“先小口再大口,格外过瘾!”

张恪依言小口啜了一口,嗯,很有烧酒的口感,但是要淡很多,有一丁点儿清酒的意思。

随后大口一口将碗里剩下的酒喝到肚里,顿时觉着一股火辣辣的的感觉自喉咙通向了胃里,哇,真的很过瘾。

这一刻,他找到了一种前世喝高度白酒的痛快。

“好酒!”张恪闭着嘴慢慢喘了一口气,哈出一口酒气,不由地伸了大拇指。

于谟又给他倒了大半碗,这才给自己也倒一半碗,放好酒坛,慢慢细品了起来。

张恪端起酒碗直接一口闷了下去,肚子痛快地哆嗦了一下,哈出一口酒气。

正在回味着酒意,冷不防旁边突然坐下一位不速之客,“这位兄弟有卢龙醉,可否赏我一杯?”

扭头一看,却是一个身穿深蓝道袍的白发老道,只是鼻子红通通的,两眼盯着卢龙醉酒坛子的样子很好笑。

张恪呵呵一笑,“有何不可,先生且饮一盏。”

说完就抬头找小二再要一个酒碗,没想到这位竟然一把拿过张恪刚才喝酒的酒碗,急不可耐地指指,“用这个就好!”

看他如此急切,张恪暗笑一声,拿过酒坛为他倒了一碗,“先生,请!”

那人一见,竟然没有伸手去端碗,直接趴在桌上,伏在碗上喝了起来,看样子生怕端起来会洒掉一滴。

喝到一半,这才伸手扶稳了碗,丝丝有声地把碗里的酒吸进了嘴里,直到碗底朝天还停了半天,生怕还有一丝,真真是难舍最后一滴。

“好酒!”放下酒碗,红鼻子老道看向了张恪,“小子,看在你给我这碗酒的份上,我送你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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