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会场大乱
日本公使讲完还没坐稳，英国公使就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他心说：“我大英帝国努力半个多世纪，与中国争战杀伐的，好不容易得来这些利益，你日本想趁机一把捞去？没那么容易！”
他冷静一下，马上变得从容起来说道：“我大英帝国是世界上最文明发达的，八方财源，国力十分雄厚，黄金堆积如山，国库难盛。我们对中国提出的这点儿小小数额的贷款，视如儿戏，随身可取，不必他国费心。我决定全包了！不够还可以增加一倍。”
说完，他故意摇头晃脑地看着日本公使。气得日本公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象要打架；一冷静，他狠狠怒视英国公使一眼，“恨”的一声，又拂袖坐下了。场面紧张了，在场的人全都注视他俩。
那些日本领事，顿时全都象恶狼似的，怒视英国公使。
英国公使朱尔典又故意挨个打量他们一眼；微微一笑说：“我们也用不了太多的抵押条件。只要求承办东北的铁路和矿山开发，再加上旅顺、福建和台湾的全部税收，就足够了。我马上就可签字付款。”
说完，他很得意地又挨个扫视一眼那些日本人，再扫视一眼所有的人，才慢慢坐下了。
因东北和福建、台湾，是日本和俄国的势力范围，朱尔典是针对日本来的。果然，气得那些日本人全都猩红了眼睛。
小个日本公使咆哮起来大喊大叫：“我抗议！我抗议！东北和福建、台湾，不许任何国家插手。那统统是我们的！”他这一吼叫，会场登时大乱。
俄国公使听东北他都要了，也气得咚咚敲着桌子，大喊大叫：“我抗议！我也抗议！”
他先冲朱尔典吼道：“我抗议你们英国！”又冲日本公使吼道：“我抗议你们日本！抗议你们太不顾我们俄国的利益！”
法国公使也站起身大喊大叫：“我也抗议日本！”于是，英法俄日四国的公使，吵在了一起。
美国公使还嫌不乱，将脚放上餐桌，弄得唏啦哗啦，故意捣乱。德国公使见他们吵得厉害，自己得不到发言登记的机会，急得乱嚷乱叫：“你们拿刀来，将中国切开分了吧！谁也休想多得！”还有的洋人一边敲着杯盘，一边乱嚷乱哄。弄得整个宴会大厅喧嚣鼎沸，会就要开不下去了。那真是：分瓜不等六月熟，皮青蒂固都要揪。
面对这场面，袁世凯紧皱眉头，其他政府大员各个心焦，都知道会开不下去了。袁世凯回身与黎元洪、段祺瑞、冯国璋等人，小声计议起来。
一会儿，郎秘书走向云板，当当敲了几下，高声宣布：“诸位诸位，请静一静。你们所提的抵押条件，不要超出我们的允许范围。请听我们总统有明确解释。”
袁世凯也站起身拍手道：“请大家静一静。听我解释。”几个公使刚刚平静，日本领事又和英国领事象斗鸡似的，撕打在了一起。
袁世凯面对这一场面，出乎意料，急得他也大喊大叫：“几位都住手！快都住手！”那些人只顾撕打，无人理睬。其他中国政府大员，也面面相觑，都毫无办法。
见洋人得寸进尺，越闹越凶，段祺瑞十分生气。他鼓足勇气站起来要申斥几句。面对众外国使节，他又猝然语塞。因为哪个人，他都不敢得罪。
袁世凯只好又拍手高叫：“诸位诸位，都不要争了，有伤和气。各国朋友都重新考虑抵押条件。刚才朱尔典和日置益两位先生，所提的抵押条件都算苛刻，超出了允许范围，恕袁某难以接受。你们的条件都要从减，我择一二从之。”
他的这些话，最多一半人听到了。那些洋人还是吵闹不休。几个日本领事和几个英国领事相互打的头破血流了，还在群战。
袁世凯见制止毫无希望，向郎秘书耳语了几句。郎秘书又紧敲几下云板，高声宣布：“散会！请各国朋友回公馆休息。”
那些没得到发言登记机会的国家公使，听说散会，急得措脚挠心，也向英日两国的人吵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在相互口角。
刚才英国人在大厅内吃了亏，被日本人打得狼狈不堪。刚到外面，一大群英国人又围住几个日本人，一阵痛打。
吓的日置益抱着脑袋狼狈地先跑了。政府大员黎元洪和冯国璋，急忙调来卫队，从中解围，才算将他们各自分开送走。
袁世凯刚才勉强送这些人到门口，见他们又打了起来，转身回到大厅，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十分生气。他双手抱头，闭眸合眼，想一个人静一静。见身边人多，都在围着他，他不耐烦地一挥手。“去去去！”众人都悄然退远了。
过了多时，袁世凯睁开眼睛，扫视几眼杯盘狼藉的残席，自言自语骂道：“他娘的，这些个洋鬼子，都不是好东西。占我的便宜不少了，还嫌不够。都他娘的贪得无厌！”
他越想越生气，最后连坐也不想坐了。有气无力地向外喊道：“来人！回府。”
应声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进来的不是侍卫，是他的现任府上总管刘公公，后面还有他的干女儿郑艳皎，和他的侄儿二公子袁俊。
那一大群侍卫都停在了门口。见袁世凯垂头丧气的样子，谁也不敢高声。
刘公公凑近袁世凯，低声道：“老爷，依您的吩咐，我都安排妥了，今晚在府上会谈。”袁世凯满意地点点头，顿时精神了许多。
后面的郑艳皎见二人说话的神色诡密，好象有事在瞒着她和袁俊，于是，不解其意。凭着她和袁世凯平时关系，感到委屈。她一心想探赜所隐，近前嗔道：“哟，看你们神密的，好象我是外人。”她刚要问什么事，后面的袁俊紧着咳了两声，有意不让她问。郑艳皎很聪明，急忙回顾袁俊。
二人目光相对的瞬间，袁俊又向她使了眼色。袁俊是担心袁世凯此时心情不好，怕给郑小姐一个难堪。袁俊心说：“艳皎，今日你太笨了。我们就跟在他左右，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呢？也免得讨个没趣儿。”
那郑艳皎善会应变，她真的没问，先向袁世凯和刘公公婉言几句，然后，上前甜甜地叫了一声：“干爹，我来搀你。”说着，搀住了袁世凯的胳膊。
那袁世凯老有少心，最是喜欢郑小姐，每每想入非非魂牵梦绕，只碍于难以启齿。他被郑小姐那美丽的面容，说话声音，窈窕的身姿，引诱得往往神魂颠倒。若有几天见不到郑小姐，他就有一种失魂落魄之感。他不论上哪，都愿将郑小姐带在身边。
郑小姐这一搀他，他就觉得一股无形的暖流传遍周身，舒服极了。你看他装作疲劳，故意紧挨郑小姐，走出了大厅。到外面，二人又一同上了一辆轿车。众侍卫人等，也赶紧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前护后卫，回中南海去了。
袁世凯回到中南海，车到府门前，又有一大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女，正在迎接他。袁世凯刚一下车，众美人一齐上前围绕，纷纷叫道：“总统。”“陛下。”“老爷。”一个个媚眼柔声，引逗得袁世凯心花怒放。他一切烦恼都忘了，摸了这个，又拉拉那个，脸上堆起了层层笑容。
这些美人都知道，袁世凯要称帝当皇上。所以都想登极之日，得到誉满凤阙的皇后位置。她们当面争宠，背后相互攻讦倾轧。
袁世凯被这一番番柔情蜜意弄的神魂颠倒，不由自主也向众美人撒起娇来了。那样子滑稽简直难以描述，丑态百出。他迟迟不能进步。过了多时，他才在众美人的簇拥下，慢步上了台阶儿。
袁俊在一边看到自己的叔叔，堂堂的国家元首，这样滑稽丑态百出，心里暗暗生气。
郑小姐刚才看到这一切，不知为什么，窘在了车上。见袁世凯她们欢声笑语地上台阶儿了，她才一挑车帘从车上下来。她也和袁俊一起跟在了背后。袁俊无意思地看她一眼，好象对她心里产生的妒忌之情有了察觉。随之，袁俊又向她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郑小姐见了故意做作，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尴尬，灵机一动道：“阿俊，我们也跟进去吧。”袁俊点下头，很不是心思。郑小姐很主动，冲他瞟了一眼，又靠近了许多。二人也跟去了里面。
到内厅，美人们相距散去了。袁世凯象泄气的皮球，仰在了逍遥椅上。侍女马上为他端来了香味扑鼻的茶，轻声叫：“老爷，请用茶。”袁世凯如若没听见，不动不语。郑小姐斜了一眼袁俊，过去从侍女手中接过托盘，道：“你先去吧，老爷在生洋人的气。”侍女惊怵怵的退走了。
郑小姐放下托盘，拿起那上面的茶盅叫：“干爹，别生气了。那些洋人粗野，跟他们怄气划不来。您注意身体，先喝杯茶。”
袁世凯应了一声，马上睁开眼睛说：“这德国人造的酒，后劲太大，我怕是喝多了。现在头昏脑胀的。”一边说，一边就要起来。郑小姐又放下茶盅，赶紧去扶他。袁世凯慢悠悠地坐稳，喝起了茶。
这时，刘公公又匆匆从外进来，到袁世凯身边有话要说。他见郑小姐和袁俊在屋，欲语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