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卖主的奴才

三个保镖回到袁世凯面前道：“屋里一切正常。那个井上先生还没来。楼上楼下，我们都仔细看了，没有任何危险迹象。”

袁世凯嗯了一声，象要说什么，嗫嚅几下又咽了回去。刘公公见他欲语又止，向他道：“老爷，外面风大，这里离楼尚远，不如我们先进楼内去坐等吧。估计，他人也快到来了。”

袁世凯点头道：“看了这里不景气的市容，也真令人扫兴。我也正想进去。临来匆忙，忘了喝杯茶，现在我觉得口渴了。”

刘公公急忙道：“这个我却想到了。我带来了香茗，进里面去喝。”

袁世凯道：“亏你想得周到，否则别的茶，我还喝不下去呢。”说完，他迈步向太白楼走去。

刘公公又回身向六个保镖叮咛道：“你们都不要远去，就在门前那里守着。别看没有危险的迹象，凡事要以防万一。一旦出事，当心你们的脑袋。”

六人异口同声都道：“刚才又进去看过了，这里又僻静，绝不会有事。先生放心吧。”

又都敞开怀，露出枪来说：“你看，家伙我们都带足了，保证万无一失。”

又一人道：“刘先生，你是不了解我们。出门办事，我们都有经验。我们哥几个，跟随老爷多年了，啥事没出去办过？从没出过任何差错。”

刘公公听了，这才放心。他从一个保镖手里接过一个青缎子包皮的包裹，里面包着一个不大的四方箱子。

从包皮外面看，箱体的形状依稀可见。里面就盛着袁世凯准备送给井上静夫的那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刘公公拎上包裹，快步向袁世凯追来。

汝峰这时在楼上看得真切，知道刘公公拎的就是那件宝物。他便攒足了力气要夺。

见六个保镖没跟过来，汝峰心中暗喜，念佛道：“天助我也！”他也不再躲向桌子下了，就影在了楼梯口侧面，等候二人的到来。

袁世凯先到了太白楼门前，走上台阶儿，他见刘公公没跟在背后，便停步扭头等候。刘公公匆匆到了他切近，他才一挑珠帘儿，慢步往里走。

伙计看见二人，急忙笑脸相迎道：“二位先生，里面请！”袁世凯历来官大势威，不会应酬这些场面。他理也不理地转头过去了。

刘公公向伙计道：“我们是先派人来订好的，在楼上。”伙计陪笑道：“恕小的一时糊涂，原来是贵客到了。失敬，失敬！”

随之，他冲楼上喊道：“楼上的客人到！楼上请！”他这是知会汝峰的言语，汝峰听见，微微一笑，马上做好了一切准备。

伙计喊完，果然没跟在背后，回身向那几个正在吃饭的客人道：“各位请慢用，有事招呼一声。”他急急钻进厨房，催促楼上订的席面去了。

几个顾客随后议论起来：“刚才进来这二位，派头可真大呀。前边那个怎恁不爱理人？”

“咳，我看他两个也不过是臭生意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和我们小本生意一样，整天价处心积虑，愁买愁卖的。”

一个天津人听他这话，环顾四周，低声道：“二位老兄，你们可说差了。刚才这二人，可不比我们。人家既有钱，又有势。前边那位，我不认识；后边这位姓刘的，我认识。你知道他嘛生意？他是袁大总统府上的总管。怎不知官多大，奴多大。他到我们天津平冈老板那去过，我见过他，所以对他认识。人家可比咱们强多了。你没看见吗？前边那位别看我不认识，比他派头还足。”

这时，袁世凯和刘公公正停步打量楼下的环境，打量完才迈步走向楼梯。到楼梯前，二人望几眼又高又陡的木梯，便慢步拾级而上。

汝峰这时偷偷探头看，见袁世凯在前，刘公公手拎包裹紧跟在后，都低头上来了。汝峰趁机走出，装作下楼。袁世凯这时只剩一级就走完了，正抬头向上打量。

忽见一个胖大的和尚对面走来，他立刻心里一懔，止住了脚步。他看得真切，见那和尚好象一点儿也不看他，正要下楼。他心里稍安，紧握手杖，一步到了上面。

汝峰故意不引起他警惕，让过袁世凯，和刘公公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伸手抓住刘公公手上的包裹，用脚同时一点刘公公的后膝窝，包裹到了汝峰手里。那动作快得简直电光石火相仿。

刘公公自觉站立不稳，还没反应过来，他便摔倒滚在了楼梯上。袁世凯听见背后的声音，猛一回头，见刘公公正顺楼梯向下滚去；那和尚走下楼梯，一影儿不见了。

袁世凯还以为刘公公不慎跌倒了，转身下来看。刘公公滚到下面停住，已经反应过来，他不顾跌的疼痛，慌忙爬起道：“不好了，东西被那和尚抢走了。”

袁世凯一听，吃了一惊，慌忙向外喊叫：“快来人！和尚抢走了我们的东西！”

刘公公也手捂头上的伤，声嘶力竭地喊叫：“来人啊━━快来人啊！抓住和尚，和尚抢东西了。”二人边喊边跑出门来。

楼下的那些顾客，还在不停地议论，听见叫声，纷纷放下筷子，出门来看。

只见袁世凯和刘公公在惊慌喊叫，不见有什么抢东西的人。

有人上前问：“你们叫什么？抢东西的在哪儿？”刘公公心慌意乱，急忙道：“他抢了东西，就跑出来了。”众人又跟着四外察看，寻找贼人。

袁世凯和刘公公见抢东西的和尚，跑的无影无踪，门前一个保镖也没有。二人全都暴躁起来喊道：“人呢！人都死哪儿去了！”

那些顾客不知他们外面还有保镖，听了这话，还以为是一伙贼人。纷纷道：“怪了，那么多人抢东西，怎一个也不见？”

于是，都胡乱怀疑行人。有人一指行人问：“是不是他们？”

刘公公急得道：“没那些贼人，就一个和尚。”

有人说道：“刚才你还说人多呢，怎么一个了？你是气疯了。哪有和尚的影子，怪事。”众人又袖手看他二人的哈哈笑。

袁世凯和刘公公也顾不得和他们细说，只着急找到那些保镖。

二人张望远处的香蕉摊儿，见围了一伙人，细看认定了是他们的保镖。

见都在那里吃香蕉呢，气得二人象发了疯一样。二人也不顾叫喊，快步到众保镖背后，刘公公照定其中的一个，狠狠一耳光子打去。

那保镖正有说有笑地啃吃香蕉，突然脸上负疼，急忙扭身来看，不觉一愣。他手捂脸，刚要发作，不敢言语了。

众人也同时一愣，见袁世凯和刘公公都气喘吁吁，怒目站在背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刘公公吓的脸色苍白，袁世凯气的面色铁青。

众保镖惊呆了，都扔了手中香蕉，面面相觑，谁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

袁世凯冲他们暴跳如雷，骂道：“你们这些卖主的奴才！都躲这里贪吃，快活来了。气死我了！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他举起手杖挨个狠狠打去。那些保镖都吓的直挺挺地站立，丝毫不敢躲。

刘公公慌忙劝说道：“老爷暂且息怒，让他们快去追赶贼人要紧。”他又向众保镖道：“刚才在屋里，一个胖大的和尚，抢走了咱们的那包东西。你们看见他往哪儿跑了吗？快去追！”

众保镖听这一说，才知出了事，个个都惊慌失措，就要四散追去。

卖香蕉的老汉道：“刚才几位大爷在这吃香蕉，我见一个胖大的和尚手提一包东西，从楼内慌慌出来，往那边拐弯儿跑了。”

袁世凯急忙道：“谢谢老先生。正是那个和尚。”

刘公公赶紧向众保镖道：“还愣什么，快去追呀！”

众保镖一拥向老汉指的方向追去。

袁世凯和刘公公站在香蕉摊前，都又急又气，象热锅里的蚂蚁团团乱转。二人还心存侥悻，指望那些保镖能抓住和尚，夺回宝物呢。

却说这六个保镖：原籍都是仓州人。

他们的前辈是在一起开镖局的。自从他们继承父业管理镖局，生意逐渐不景气。加之六人挥霍无度，最后混不下去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经人推荐，六人被段祺瑞请去，从天津往济南押送烟土。当时山东一带的地面很不太平，绿林处处，匪盗四伏。

他们为段祺瑞押运几次烟土，都没出过丢货被劫事件，顺利到济南交接了。段祺瑞见有利可图，便将他们留在了公馆里听用。

六人闲时为段公馆看宅院，忙时为段祺瑞外出办些私事。押运烟土、军火、银元，六人都干过。六人一时得意了起来。

该着他们好景不长，段府上来了一名小姐，家住上海，是段祺瑞的一个外甥女儿。

这小姐在天津住些日子，想念父母，哭闹要回家。

段祺瑞留不住，无奈，吩咐六人护送回上海。途经徐州，遭到了一伙当地恶棍的欺负。那小姐被人从轿里扯出调戏。

六人一齐动怒，上前理论，双方将话说僵，动起了武来，六人都被打得头破血流，还被抓进了衙门。

衙役听他们说是段祺瑞府上的，赶紧又放了他们。他们到上海交了差，养了几日伤，回到天津没敢向段祺瑞说实话，用一些平安的言语瞒过了段祺瑞。

那小姐本来柔弱，又兼路上惊吓受辱，到家一病不起。她父亲是个有学问的老夫子，得知女儿受辱，十分生气，专程来天津找段祺瑞责问。

段祺瑞知道实情，勃然大怒，一方面向亲戚道歉，一方面向六人鞫问。

盛努之下，段祺瑞驱赶六人出府。

六人跪地苦苦哀求，一一提起往事，段祺瑞心软了。不久，段祺瑞用派差的方法，将六人送给了袁世凯，为六人找了更好的主人。

袁世凯行伍出身，各般武艺都通，一心结党营私，为自己网罗人才。经过对六人挨个考核，演练武艺，他发现六人不但武艺都好，人也年轻整齐。

袁世凯高兴地将六人留在了身边听用。六人又辉煌了起来。

六人经常为袁世凯办些私事，很卖力气。

袁世凯在他们身上很得利，对他们也颇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