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虎口余生有几人？

却说小道士急忙出来，想给众姑娘去找衣裳。刚一开门，见迎面站着两名武装的日本军官。也不知法明这时到哪去了。

小道士吓得顿时愣住了。两名日本军官，见小道士神色不对，立刻掏出手枪指问：“你的什么的干活？和尚的哪里去了？”

原来这二人讲不好汉话，是镇上日军营里来的。二人时常来这里，小道士认识他们。他们来是想找姑娘寻快活的，赶巧了。他们还不知刚才这里发生的事。二人刚才进院拴了马，进到和尚屋，见亮着灯没人，便出屋向这里找和尚来了。

那小道士机灵，善于随机应变，一愣工夫，很快认出了这二人。他镇定一下，不先回答问话，笑道：“二位刚到吗？”

其中一人答道：“刚刚的下马。”

又问：“和尚的哪里去了？”

小道士听出他们不知刚才发生的事，放心了。他故意沉吟说：“刚才还在这。啊，他上茅房的干活。”

二人对视了一下，收起枪，又问：“这里人都什么的干活去了？”

小道士从容答道：“都进山抓人的干活。抓拆铁路的人的干活。”

那人又问：“统统地去了？”

小道士点头道：“统统地去了。拆铁路的人，大大的有，去人少了不行。”二人听得很明白。

一人上前拍拍小道士说：“你的顶好顶好的。我的要两个花姑娘，你的明白？”小道士点头道：“明白明白。”

二人哈哈一笑，刚要让过小道士，往屋里进。法明在后面，突然刺倒一人。另一人一怔刚去摸枪，小道士挥手中剑向他砍去。二人都被杀死在了门口。

原来小道士刚才进屋，法明又将妖僧尸体往远拖拖。他担心女人见尸体害怕。他正拖呢，忽听有马蹄响，细听有人骑马来了。

他以为是匪兵或者日本兵回来了。他循声向前去看，见两名日军走过来了，后面再无别人。他放下心隐在暗处，紧握匕首，准备算计。

那二人只顾心想美事，注意小道士，不曾防备后面。法明这才出其不意先杀一个。

法明见小道士机智勇敢，心中高兴。他将两具尸体又拖去一边，然后问：“姑娘们怎还不出来走？”

小道士说：“她们的衣裳都被妖僧妖道拿走了，没穿的出不来。我正要去拿衣裳，不想来了这二人。他们是镇里日军营里的，我认识他们。这二人也该死，时常来这里找女人。”

法明和小道士，急忙先奔妖僧屋，来找衣裳。二人进到里面，见众姑娘的衣裳一堆在地上。法明说：“快拿去让她们穿上走。”

小道士上前抓起一件是裤子，再看都是下衣。他惊叫：“师父哇，这怎都是裤子？没上衣。”

法明在里四下乱找没有。小道士从床下扯出个箱子说：“衣裳准是在这里呢。”

法明见箱子有锁，一脚踏破，拆开看。见里面装的半下，多半是银元，还有一些金银首饰。没有衣裳。小道士说：“这些有三四十斤重。都是匪兵抢来，他分得的。”

法明忽然明白了，说：“恶人真会做恶。主意想绝了。衣裳裤子，准是他二人分管。你将这些先送过去，再到妖道屋里取衣裳。”小道士抱起一堆裤子，送去了。

法明快步来到妖道屋里，见那姑娘已经找到上衣穿上，遮住了身体。她见法明陌生，有些惊慌。

法明说：“姑娘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快去找到衣裳送过去，下衣都在那里。那一僧一道被我杀了。我这就放你们逃走。”

女子慌忙道：“多谢师父救命！衣裳都在西屋，我去拿。”她出去到西屋，抱上一堆上衣，跑过去了。

法明打量屋里，见妖道也有个小箱子，上面有锁。他料定里面装的也是金银。上前提过来，一掌打破，拆开看。果然是些银元和金银首饰。估计也有四五斤重之多，远没有妖僧的多。

法明将妖道的被扯破撕下一块布，铺在地上；将箱子提起，把里面金银倒个一空，包做个包，掖在了身上。他又止熄灯火，才从屋出来。

他快步奔众姑娘这里正走，小道士迎面跑来说：“师父，她们都穿戴妥了，就等你呢。那里还有两个高丽姑娘，我们也带她们走吗？”

法明说：“同是苦主，怎能不救，救她们出去。”

二人来到众姑娘屋里，法明说：“不知你们都是哪里人，在这受尽了苦。现在都能逃出去了。”

众姑娘见到法明，如见亲人，纷纷哭诉谢恩。有人说：“师父啊，千言万语无以尽表。你真是活佛呀！我们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这些日本鬼子和土匪，将我们害苦了。”

说话间跪倒一片。有人说：“这黑夜之间，我们不知往哪跑。请师父大发慈悲，指引明路，送我们出去吧。”

法明听哭声大了，一时慌了，说：“不要谢了，不要哭了，快都起来。惊动来匪兵，就出不去了。我带你们出去。”

众姑娘立刻止住哭声起来，慌慌跟在法明小道士背后，从屋出来，向后面走来。

众人走到妖僧住的屋门前，法明停住说：“你们先都进去，我有话说。”

众姑娘跟进屋里，法明一数九个姑娘。他将妖僧的被褥、床帐，都扯破，撕下十块布，分别铺在地上。然后将妖僧的那些金银拿来，用手抓取，分为十份。

法明说：“姑娘们：这些虽然是不义之财，却是人的血汗。是他打劫来的。你们有人远在外国，离家遥远，路上乘车坐船都需要钱。你们每人一份包妥，带在身上。我这就送你们逃出去。”

众姑娘每人一份，很快都收妥了。

小道士见剩一份，也上前边包边说：“我们得这金银，不是打劫他的。这叫金银有分，物归原主。”

法明一听笑了，说：“外围有匪兵把守，你们千万小心不要声张，不要乱走乱跑，跟在我们背后。”

众姑娘都说：“师父放心，我们百倍谨慎。都盼一时离开这里。”小道士跑向山门探看去了。法明也让众姑娘稍候，回屋取自己随身东西去了。

很快二人先后回来了。小道士向法明说：“今天可真是机会！山门外没人把守。往日匪兵轮班持枪把守。”

法明一听高兴说：“这是姑娘们的造化。若门外有人把守，我们就要越墙走，那就费事了。”众姑娘一听都放心高兴了。

于是小道士在前探路，法明带领众姑娘在后跟行。一行人踏着朦胧的月色，向山门外奔去。正是脱离魔掌走魔林，虎口余生有几人？从此留下千古恨，九人念诵慈悲心。

他们出了山门，向西刚走不远，就听匪兵在前边说话。“咱这一班十来个人，人家都干快活事儿去了。”

“你也想快活快活？”

“那当然是了。不想快活，我才不主动回来呢。咱这伙人归狸猫管辖，我能替他管事儿？”

“怪不得你拉我跟你回来。”

小道士赶紧退回，悄悄告诉法明：“站岗的匪兵回来二人。他们要进院儿。他们很快也都要回来。”

法明说：“你带她们先躲在一边。这二人不弄住，我们走不多远就被他发现了。”

小道士带众姑娘躲去了。法明往前迎几步，也躲在了路边。很快，两个匪兵背着枪，边走边说话过来了。

法明让过他们，从背后上前，一掌一个，将二人都打晕在地上；又用他们的裤带将二人绑了，将嘴塞上，扔树丛里去了。

法明轻轻叫出众人，一阵紧走，到了山下岔路口。

小道士说：“这是交叉路口，通向南北东西。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法明问众姑娘说：“你们这些人当中，有家在南边的吗？”

许久，一个姓林的姑娘说：“我家在天津城里，不知往南走对不？我是在日本洋行里做工，被弄来这里的。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法明说：“姑娘，我是北京城里护国寺的和尚。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你就跟我走吧。”

那林姑娘一听高兴，说声谢谢师父，不再担心归家的事了。

法明又问：“你们其她人家住哪里？”

一个姑娘又说：“师父，我家住大榆树，归广宁管辖。是不离这不远？我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法明也不知她的村庄，问：“你那村离什么庙最近？”

姑娘说：“离土地庙最近。也就一里左右。”

法明焦急说：“我是问你家离哪座大庙近。”

姑娘说：“我们那是小地方，周围没有大庙。大庙奉国寺，离我们庄近，也有三四十里远。”

法明说：“这座庙我知道。从这到那，也得走十天左右。”法明再问还有宽城子二人，绥远三人，朝鲜二人。

有人又问法明：“师父，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南是北是东是西？”

法明说：“这里是中国辽东。现在是日本租借地。它成了日本鬼子的魔窟。”众姑娘对地理全然不知，一个个听了仍不知自己受过害的地方在哪个方向。

法明不敢多耽搁，告诉众人说：“你们没有近处的。我二人带你们往北走，将你们送出百里之外，再分手。”

众姑娘一听，感激不尽。嘴上乖巧的说：“谢谢师父！你的救命之恩，我们终生不忘。我们正苦于怎么走路呢。”法明迈开大步开始了疾行。

众姑娘得救高兴，归家心切，更怕被人追上抓住。各个奔命。那样快走，人人不肯掉队。她们汗水浸透了衣裳，脚下出血，全然不知。走到天明，各个累得精疲力尽。

眼前来到一个村庄。法明停住说：“这里叫做大松树。山环里有座尼姑庙，我曾经来过。那里的住持师太与我相识。现在天明了，路上行人越来越多。我们走路多有不便。匪兵发现出事，慌乱一时，也该追上来了。这一带山多，森林茂密，便于隐蔽。我去庙里安排食宿，到那吃了饭，休息一白天，天黑再赶路。”

众人走下大路，上了岔路，走不远，路边有棵大松树。法明停在树下说：“这里匪兵追来便于躲避。你们稍候，我去去就来。”说完一个人大踏步向庙里走去了。众姑娘全都倒卧在地不想动了。

小道士也累得趴在了地上。他一一打量众人。见各个汗流浃背无精打采。林姑娘为了走路轻快，脱了鞋光脚走，磨得脚下丝丝流血。再看穿戴，一个个五颜六色，都象戏子。

小道士心里忧虑了。原来这些姑娘，一个个被弄来，日军队长小元，请来化妆师都给修饰了。将她们都打扮的油头粉面，衣着艳丽，仿佛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