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鞋的来历

汝峰道：“这个人我知道。在成都我还点拨过他一些武艺。他的致命缺点不少。倔强、见利忘义、一意孤行。他是被我从报国寺赶出来的。当时，他做错了事，我一气之下令他永远不许见我。”

众人听出汝峰这样熟悉元明，都又惊又喜。方丈说：“你们有师徒关系，那就更好了。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他立了大功。你也该对他刮目相看了。他的功足以弥补他的过。他就要回来了。你们见了面，应该原谅他，言归于好了。”

汝峰点头高兴。一行人从屋出来，说说笑笑，到前面来等元明。

原来这支鞋有些来历，汝峰看见它才认定了元明。却说元明：他就是汝峰在太白楼劫获宝物的当天，在城里被警察追赶，还掉了一支鞋的那个胖和尚。

当时，元明正与碧云寺元济等三名和尚在城里游玩儿。

因元明爱看人练武，便想去天桥看把势。他们走到宣武门那碰上了悠哉庵的长静。

元济等人认识长静，便与长静先是寒暄，后又说些闲话，耽误了走路。当时元明就站在长静身边，也与长静寒暄了几句。

他还认识了长静。几个人正在说说笑笑邀请长静一起去天桥游玩儿，长静解释着急回庙。

忽见众警察正一队队从东面北面跑来，很快便封锁了各个路口，关闭了城门，禁止行人通行。然后众警察四下搜寻目标，喊叫着专抓和尚。

因元明平时不检点，手中没钱便想法到富贵人家、各买卖店铺里去偷。所以他作贼心虚惧怕警察。见警察抓和尚，元济等人没慌，元明一人慌了。

他见一伙警察冲他们一指喊道：“那有几个和尚，都别让他们跑了，抓住他们！”

元明暗说：“糟了！准是哪次做得不密被人发现了，警察要抓我呢。我一旦被抓住，难免一顿鞭打棍捶皮肉受苦。我若挺刑不过就得全招。那滋味儿说不定要怎样难受。不能让他们抓住！”

于是，他就贼眉鼠眼环顾四周打量路径要溜走。

当时，消息还没传开。人们都不知警察为什么这样大肆抓人。元明忽见两伙警察都跑步奔他来了。吓得元明慌不择路转身便跑。

这就引起了众警察对他的怀疑。警察们又见他长得胖，就更加对他怀疑了，于是，都在后面穷追不舍。最后众警察都断定抢东西的人就是他。

这可苦了元明了。警察越聚越多，还警笛紧吹，四处喊话联络，对他围追堵截。

很快，元明所到之处后面都有人追赶，前面都有人堵截。他如若掉进了天罗地网。元明见到处都有人堵截自己，吓得魂不附体。

他倚仗自己浑身武艺，闯过一关又一关，拐弯抹角，穿街过巷，向北疾跑。因北面是事发地点，官兵警察都多。元明反倒自投罗网，跑进了官兵和警察的联合包围之中。

他被追得那跑法，比张庭化和赵永刚追赶楞严和尚还要厉害得多。其间有大批警察将他几次围住，都被他施展武艺，穿房跃脊跑掉了。

警察又将他扯住过几次，又被他打倒警察，挣脱跑掉了。他逃到恭王府附近，已经累得跑不动了。

恰巧这时马少芬亲自带人向他追来。他又挨了一阵紧追。他急忙钻进了胡同。因那胡同狭长，有些曲折。元明钻进深处，沾了胡同的光了。

一拐弯的工夫，他听马少芬带人追到了，就想纵身跳进王府躲避。他纵了几纵，累得上不去墙。

情急之中这堵高墙又提醒了元明。他急中生智设了一个圈套，故意将鞋脱下一支丢在墙下，让人疑他跃墙时掉的。

他向相反的方向跑了。结果那支鞋真的吸引住了那些追赶他的警察，使马少芬局长中了他的诡计。

元明丢完鞋，光一只脚反倒觉得轻松跑得快了。他心里一高兴，又脱了那支鞋用手拿着，绕弯儿向北跑。

他看见一家院里有垛柴草，便跃墙跳进百姓院里，藏进草垛里了。这时众警察都以为他进了王府。正忙于包围王府，没人追赶他了。

元明在百姓的柴草垛里，久听没人来追他，心里暗暗庆幸。一直藏到天黑，他才敢出来。他不敢回就近的护国寺，又出城逃去了远在西山的碧云寺。

到碧云寺，他一直穿着元济的一双旧鞋。这鞋他穿又大又松，很不合适。他随身的包袱里有替换的鞋，可包袱远在护国寺。他只好将就穿几日。

过几日，他就想到护国寺来换鞋。

这时，他又听说了那日官兵警察抓和尚，其实是抓嵩山少林寺的汝峰上人。因为汝峰在太白楼抢了袁世凯的一件宝物。

他听了这个消息又起了疑心，向人打听准了那日是抓汝峰。他又不敢轻易进城了。他怕碰到汝峰。

原来他从成都来北京，就为逃避汝峰。他在成都报国寺时，汝峰对他很好，悉心传授他武艺。

一次，他与另外二人背着汝峰做错了事。给庙里和汝峰惹了不少麻烦。汝峰很生气，险些废了他。众人苦苦替他讲情，汝峰才将他饶了。

汝峰一气之下，令他永远不许再见自己。汝峰当时是气话，事后也就算了。不想元明恨起了汝峰。

他恶念一生，心说：“好啊！你这样恨我。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你与我也没了师徒情宜。看我偷你的东西！”

于是，他临走又偷了汝峰心爱的一本书《掌门密旨》，这次他以为汝峰在北京出现，一定是发现书丢了来抓他的。自从听说汝峰在北京，吓得元明每天都提心吊胆坐立不安。他一直不敢来护国寺换鞋，很怕碰上汝峰，将他抓住。

这几天，元明特别心慌意乱。他向元济说过几次了，准备去天津，再奔山东躲避汝峰的追杀。他还将问题看得很重，认为汝峰若抓住他。轻者将他废掉，重者非打死他不可。

其实，汝峰知道自己心爱的书丢了，不知是谁偷的。汝峰也根本没怀疑元明。元明又完全是自己作贼心虚。

元明白天就心里暗暗和计：“汝峰师父这时一定挨个庙寻找我呢。这几天就有可能找到碧云寺来。不行，我得尽快离开北京。再不走，说不定明天就要被他来抓住。”

元明自己吓唬自己，致使他心里越来越恐慌。

晚上吃完饭，他就又向元济说：“汝峰师父一旦来找我，你可要提前告诉我。你还要替我保密，就说我没来过。”

元济道：“你放心吧！这我都知道。你已经跟我说过几次了。”

元明听了不放心，又改了主意，说：“不等明天了。今天天一黑，我就进城到护国寺去换鞋取东西，然后就离开北京。”

元济道：“你若十分害怕，那就赶早走吧。汝峰师父迟早要来。”

元济是在取笑他。不想，坚定了元明逃走的信心。

元明为了防止万一碰到汝峰，很慎重。天刚黑，他没敢出发。

天黑定了，他才从碧云寺出发，快步赶奔护国寺。他万没想到冤家路窄，汝峰就在护国寺。因碧云寺离护国寺太远，元明到护国寺已经夜深了。

他没走山门，悄悄跃墙进院儿，直接奔他住的房子。到门前，他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到里面，就觉得里面黑洞洞潮湿瘆人。

他急忙从身上拿出火柴点亮了蜡烛。他又将他剩下的那支鞋，从兜里掏出，扔在了床上。然后开床头柜，取出一双半新的鞋换上，将元济的那双旧鞋放在了床下。他在地上走了几回，觉得脚上舒适。

看看窗外，他还想回碧云寺，见夜太深了，他又心说：“回去太远了。因为送一双旧鞋，走这么远的路，也不值得。干脆，将旧鞋扔在这里，不去还元济了。天明我就在这上车，一走了之。”

他打定主意，就听蜡烛接连“哧哧”几声响。他抬头，见蜡烛要燃尽了，紧忙上前吹灭了，从屋出来，想到前面僧房去找一支长些的半截蜡，将就一夜。

他来到僧房前面，见里面没有灯光，以为众僧睡觉了。他没出声打扰，又来了方丈禅堂。到方丈屋前，见里面灯火通明，人多热闹。

他又挨近窗户向内看。见方丈与众人正围坐在一起，谈笑观宝呢。他不顾找蜡，被里面的场面吸引住了。

由于普贤和方丈在南面，背南面北挡着，元明先没看清是件什么宝物。只听里面说：“这宝物造得真妙！”

他正着急想看，一影儿，见方丈手拿一物，洁白光亮，仿佛象盅。他就想进内去看。刚走几步，就听汝峰在里说：“这画是怎么画上去的呢？真是妙极了。”……

元明认得汝峰的语音，刚要走进去止步一愣，心说：“我怎这倒霉！怕碰上他，偏就碰上。”

他又不敢进去，回身向内看，在众人当中寻找汝峰的身影，证实他听得没错。普贤在里身子一动，马上露出了坐在对面的汝峰。

见汝峰笑容满面，背后还站着见仁见智等人。元明又胆战心惊想离去。

听里面正讲得热闹，一冷静，他又心说：“我在外面听听故事，观观宝，可也不要紧。天黑，师父看不见我。他在里一动身，我现跑也来得及。”

他心中虽然这想，但始终心神不定。听一会儿便无心思听下去了。他刚想走，就听方丈在里又说：“你们再看这个，更是绝妙无比。若换上色彩协调的甘露水，就能显出威武的画面。能让人听见战马嘶鸣的声音。”……

元明又被吸引住了。他又听一时，忽然想起院里有打更的和尚，便向内细看人数，见少了见安见宁。

他又自惊道：“见安见宁在外打更呢。他二人对人不错，见了我一定要搭话。若被里面听见，惊动师父，可就糟了。别看了，别看了，也不找什么蜡了；干脆带上东西回碧云寺去。元济生活俭朴，也省得他怪我不还他鞋。”

他总觉得没听够，打量几眼四周，见没来打更的和尚，又偷偷向内看。

又听一时，他又吓唬自己，心说：“可别听了，打更的和尚这会儿该来了。”他倒退着离去，还想多看几眼。退出来远了，屋里的场面看不清了，他才转身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