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教堂行凶

玛里这才大失所望，又将头摇得似波浪鼓相仿，愣在了那里。原来麦克里每次出去，都要搅扰一家百姓。被他搅扰的百姓都告到了警察局。

郑警长一心为受害百姓伸冤，找过玛里几次。玛里对麦克里百般袒护。郑警长毫无办法，只得忍气压气，苦苦向他劝说。玛里烦了，才说些教育麦克里的话，打发警长离去。

最近，麦克里每次出去都满面春风地回来，向玛里保证，说那宝物一定是神父的。玛里听了欢喜不尽。

昨夜麦克里又去护国寺，玛里如饥似渴地等到天明，希望他拿回那件价值连城的宝物。玛里正等得焦急，却接到了死讯。难怪他愣怔。

玛里又向警察询问了现场的情况，警察将麦克里身上多处受伤死了，说了一遍。这时那些洋和尚围了过来。

玛里又惊慌失措在地上来回转，暗中埋怨道：“麦克里这是怎么搞的！把事办糟了！办糟了！他究竟是死在回来的路上，还是死在去时的路上？这是什么人这么厉害杀了他？见鬼，见鬼！他死了。我还能得到那宝物吗？真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他忽又想起麦克里跟随自己多年，救过自己的命，自己没少从他身上得利，又一阵痛心疾首。

那警察等得焦急，催他道：“先生，请你冷静，快派人去。”

玛里叫过所有人，发疯似地吩咐：“你们去！你们都去！快到现场，到警备厅，到警察局，到公使馆，找他们！让他们尽快抓住凶手，给我的麦克里偿命，偿命！你们都懂吗？”

吓得那些洋和尚各个惊慌失措，都道：“是是！是神父先生，我们懂，非常懂。”

然后都一窝蜂似的出去，有的去了警备厅，有的去了警察局，有的去了英国公使馆，拉力和小锉子跟那送信警察去了现场认尸。

众人走了多时，屋里只剩玛里一个人，他还冷静不下来，在屋里慌慌乱转。

他一会儿到窗前，一会儿到桌案前；一会儿坐下从笔筒里拿起鸡毛摊平纸想写信，一会儿又扔了鸡毛站了起来。

他简直精神错乱了。他心里惋惜麦克里的死，又惋惜再也得不到那件宝物了。

最后他折腾累了，才满面沮丧坐下了。他冷静一想，自语道：“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那件神秘的宝物，我再也没希望得到了。”

他又思前想后说：“麦克里做的那些事，警察局没少来人找我。我袒护手下，得罪了他们。这些警察全都忌恨我。今天这事，他们一定不肯为我办案出力。我现在就是向他们使钱，也未必顶用。”

他忽又怒道：“别看我的麦克里干了不少坏事，人死不能算了！一定要报仇出气！护国寺这些人，我饶不了他们！我给李大主教写信，请他来这里坐镇向中国人交涉，看他哪个中国人敢怠慢！”

他又沏上一杯咖啡，边喝边构思怎样写信。

他喝完了咖啡，一时兴奋，构思妥了。抓起鸡毛，蘸上墨水，在纸上弯弯曲曲地写了起来。一连写了几张纸，才停下。

他又一张张地细看，有时点头，有时摇头，对写的还不尽满意。他又拿起鸡毛要重写，忽听外面屋门吱的一声开了。

吓得玛里马上放下鸡毛，掏出枪，站了起来。他听来人的脚步声到了里屋门前，又用枪口对准门警惕。只听里屋们又一响，门帘儿一挑，元明从外面进来了。

玛里见来的是中国和尚，又十分慌张。他很怕是护国寺的人找上门来。

他手一哆嗦，立刻问：“你是什么人？不经呼唤怎敢擅闯我的屋子！”

他见元明二十几岁，是个小和尚，手上拿一包四方的东西，冲他满面带笑站在门口，象是没有恶意。他的紧张情绪略放松了些。

元明见他迟疑，笑呵呵几步到了他桌前。玛里见他来得近了，又慌了起来，用枪口紧逼元明，连连驱赶：“出去出去！快出去！我没让你前来。不出去，我就开枪了。”

元明也不理他说些什么，始终冲他笑呵呵的，先不慌不忙将包袱放在桌上，然后从容说道：“玛里神父，怎么，你怕我？”

玛里又手一哆嗦道：“不怕你，不怕你。我凭什么怕你！”

元明笑道：“你不怕我就对了，我是你的朋友嘛。”

玛里一听觉得奇怪，打量他几眼，连连道：“没有，没有，我没有你这个朋友。你这是骗我呢。你快给我出去！不出去，我就开枪打死你。”

元明道：“出去就出去。我走了你可别后悔呀！”

一指那包袱又道：“这可是件宝物啊！文物，你懂吗？难道你不想要了？”

玛里听说：“宝物”，眼睛一转，马上追问：“朋友你那里是什么宝物？”

元明一仰头神气起来道：“价值连城的宝物。”玛里不再问了，急忙伸手来拿那包袱。

元明拿住他的手道：“不用看了，正是你要得到的那件宝物。”

玛里有些尴尬，心里疑惑不解，不敢相信是真的。他立刻狐疑起来了。

“莫非那件宝物让他得到了？他要卖给我？这和麦克里有关系？”……

元明见他果然动心了。又说：玛里先生，你也不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就一再赶我走，这可不该是神父的为人啊。”

玛里始终不放心，用枪对着元明，又察言观色地打量，确认没有恶意，才缓和下来说：“小师父，你快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包袱里是件什么宝物，你是怎么得到的？”

元明将先都编排好的话骗他说：“我是庙里的和尚，与麦克里先生是朋友。昨夜我正在庙里，不知麦克里被一伙什么人追赶，他跑进我们庙，将这包东西交给我说：‘这里是件价值连城的宝物，是属于玛里神父的，有伙人追我要抢。

我若不回来取，请你代我送进清真寺，面交玛里神父。’说完，他匆匆出门又与那伙人厮杀去了。天亮，我听说他被人打死街上了。我这才按他生前的嘱托，将宝物给你送来了。

我和尚也知道宝物贵重，却不敢埋心密已私受。这也是我对得起朋友。我对宝物也不看得那么重。这东西吃不好吃，用不好用，对我来说不给你，留着它也没用。”

玛里听是麦克里交给他的，立刻欢喜道：“原来我的麦克里将宝物得到了，他真是英雄！”

他又祷告道：“主啊，保佑这个英雄吧！让他早升天堂。”

他却十分谨慎，枪始终没收起，又伸一只手来拿包袱。元明将它的手推住，道：“你慢着。到现在你还用枪对我，也不客气让坐，也不奉茶款待，可谓十分慢待。我怎会轻易就将这贵重的宝物给你呢？”说完拿上转身便走。

玛里慌了，急忙叫：“留步！留步！”

元明停住，他又收起枪，笑脸相迎道：“朋友，是我慢待了。只为谨慎，我可以给你看坐奉茶。”

元明道：“你奉茶，我这宝物也不给你了。”

玛里笑道：“朋友，别生气嘛。快给我？”

元明见他又哄自己，说道：“这样将宝物给你不行。”

玛里焦急道：“那你想怎样才能将宝物给我？”

元明道：“本来我是想白送的，可是，你这样对我不敬，我得要些赏赐，才能将宝物给你。”

元明又回来桌前说：“我为你办了这么大的一件事，给点儿赏赐，你也是应该的。”

玛里一听乐了，道：“当然当然，赏赐一定会有。”

玛里高兴得什么都忘了，急忙去靠墙的一个铁柜面前，打开两道锁，从里取出一个不大的圆筒盒子，回到桌前将盒盖掀去，向桌上哗啦一倾，看着元明说：“怎么样？这些都给你。”

元明见白花花的一堆银元，也有六七十块。

元明摇头道：“不行不行，太少太少。”

玛里一听更焦急了，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元明问：“那你想要多少？”

元明伸出一只手，岔开五指，说：“这些吧，五百块。还得都是真的。如果其中有一个假的，我也不会将宝物给你。”

玛里立刻低头不语，寻思了起来。

元明已知他没得到宝物，一心难住他，自己也好脱身。他以为要的钱多，玛里不会答应。不想玛里已经急不可耐了，双眉一蹙，一狠心道：“可以。这就说定了。”

他也嗔元明要多了。玛里又去铁柜面前，先将柜门敞开，又将里面的一个个小格门也打开，有意气元明向他夸富，说：“你看，我这里还有。”

见那里银元，金砖、金银首饰、玛瑙、珊瑚、珍珠、翡翠，有的不知是何宝物。样样般般十分丰富。看得元明眼花缭乱，灵机一动起了盗心。

玛里面沉似水，蹲在柜前一落落的数起了银元。元明暗笑，心说：“都说玛里老谋深算狡猾无比，今天一见，他也不过是个蠢材。”

于是，他趁玛里只顾认真数钱，几步上前，突然飞起一脚，向玛里太阳穴踢去。玛里被踢得一声没吭便倒在了一边。

元明赶紧回身解开包袱，将里面包的四块砖头抛扔了，又包一包银元和金砖。

元明心说：“这玛里在中国可真没少搜刮，还有那些呢。再包五包也难包去。这点儿算物归原主了。”他拎上包袱转身便走。

到外面离开远了，元明看着手上的东西心里高兴，暗说：“到这来，原本只为打探虚实，不想玛里气我，也是我见财起意就拿了他的。这可把事做大了。一会儿玛里醒过来叫喊，很快就事发了。警察必然四处抓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先别管什么宝物了，逃命要紧。”

他一阵疾走，前面到了岔路口。他又犹豫道：“我回护国寺，还是回碧云寺呢？我若拿宝物回护国寺，师父抓住我不饶，将密旨还给他，方丈再从中说情，那还不要紧。如今我空手回去，师父见了我一定不饶。贼人让我放跑了，宝物失踪了，我寸功未立，再加上背师叛逆，肯定没人替我说情。师父非一掌打死我不可。护国寺万万去不得。先出到城外再说吧。”他打定主意，急急忙忙向城外走去不提。

却说方丈和众人，从家什房回到前面禅堂。人人都满怀希望等待元明携宝荣归，准备为他庆功。斋饭僧将十几道菜的丰盛佳肴做得了。还不见元明回来。

斋饭僧使人来报：“方丈：饭菜都做妥了。照您的吩咐，拿出了庙里最好的伙食做的，管保丰盛；此时若不用，怕凉了就没味道不中吃了。”

方丈也焦急道：“再等一等。饭菜凉了宁可再热。”报事的人回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