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恶有恶报

法明一听大喜，立刻想起了他在辽东魔窝里杀死的那个老道恩深。法明顺口答言道：“道友必是不幸啊，被官兵占了庙宇，无庙可归了是吗？”

大和尚惊问：“道友在哪座上刹修身？因何对我五台山了如指掌？请道其详。”

法明道：“贫僧是北京护国寺的僧人。直隶河间人，俗姓孔，名秀，法号法明。上个月我在辽东遇到了贵寺的道长恩深，我是听他讲的贵庙的情况。”

大和尚听说恩深，露出了喜色，又问：“我拦你贵言，他还说了什么？”

法明道：“他说他是个正经出家人，还是文殊院的掌门人，也被赶下山了。”大和尚闻听，哈哈笑几声，又板起了面孔。

法明知他笑的其中有故，问：“道友，你笑什么？”

大和尚道：“我笑天下真有不知廉耻之人。那恩深现在在什么庙？”

法明道：“他在辽东小城日军军营里，与日本人混在一起了。”

大和尚听了道：“不瞒道友说呀，恩深讲的我们庙发生的不幸是真的。去年因白朗的兵四处占山聚众造反，官兵对他们四处剿灭。有一队白朗的兵进了五台山，官兵也随后追到了山下。双方打仗互有胜负，也毁坏了不少庙宇。

我们庙就这样让官兵占了，出家人被赶下了山。那恩深说他是掌门人这是撒谎。恩深罪大恶极，我正四处找他。没想到，他又躲到东北作怪去了。”

法明又细问：“你因何找恩深？他是怎样个人？”

大和尚道：“恩深原是土匪，半路出家。因他作恶太多，私官皆不容他。他用钱收买了文殊寺住持，才允许他做道士进文殊寺。他有偷花盗柳的毛病，倚仗浑身武艺，恶习不改，到处作案。

去年县官儿的小姐，被他夜入兰房给糟蹋了，触怒了县长。县长亲自带兵找到山上。指名抓他。恩深吓的要逃走。因县长亲自统兵，住持不敢放他，让人将他抓住交给官兵。恩深狗急跳墙，杀了住持，砍伤了十几名武僧，下山逃走了。

我是五台山文殊寺的掌门人。事发的当时，我不在庙里。我因此开始抓他，准备用他的头祭奠住持。现在知他躲的地方就好了，用不多久，我便可抓他回庙。”

法明笑道：“道友不必去找他了。恩深永远不会再作恶了。”

大和尚道：“道友有所不知呀。那恩深不但善于打家劫舍，糟蹋人妻小，而且还会说一口上好的江湖话。他见人侃侃而谈，与他相处的人无不被他欺骗。他是个十足的武林败类。永远不会改好的。他就是死了，也要让人臭得恶心。你不要受他欺骗，不要替他讲情。我一定要杀了他！”

法明道：“不瞒道友说，那日我在辽东见到恩深时，他正在为日本兵守护军营，看着日本人从各处弄来的九名姑娘。那些姑娘有中国的和朝鲜的。恩深和一个日本人，对她们任意糟蹋。被江湖中人气恨，将恩深和那日本人都杀了，救走了那些姑娘。”

大和尚听了道：“这真是善有善果，恶有恶报，不报时辰没到。这位江湖大侠，杀得好，我省得费周折了。”

法明却没说出是自己杀的。大和尚惟恐法明说的不实，又细问了经过。法明略说了一遍，然后道：“道友放心，这个消息绝对可靠。我目睹了恩深尸体。”

大和尚这才深信了，说：“恩深因恶遭诛，我们住持也该泉下瞑目了。”

法明忽又想起慈恩寺来，说：“道友现在无庙可归，当长老如何？”

大和尚苦笑一声道：“道友啊，我一没庙，二没徒弟。现在又找恩深走的衣衫褴褛，身无分文，靠乞化度日。我给谁当长老去？能饿不死就不错了。”

法明又问：“道友因何没收徒弟？”

大和尚道：“原来我有不少徒弟，都参加白朗起义去了。他们走死逃亡，都不知了音信。这年头好人不出家，出家没好人。再想收几个可心的徒弟，也不容易了。”

法明心说：“若这个人去慈恩寺调教那些小和尚，八个浪人也不足为惧。他到那去当长老，也是两全其美。”

于是，法明说：“禹城县慈恩寺，那里新近死了长老。丢下的尽是些小沙弥，个个愁苦，还有浪人欺负他们。那日他们要拆庙散伙，正巧我走到那里，阻止了他们。我做了他们长老，调教他们几日。那些小沙弥都是义和团里的名人之后，人品俱佳，天真可爱。你去当他们的长老最合适。”

大和尚道：“那慈恩寺是法慧老师的庙，我去过。法慧老师死去了？”

法明点头道：“他是被四个日本浪人打伤致死的。”

大和尚一听愤怒，问：“浪人因何与法慧动手？”

法明道：“日本浪人到那去故意挑衅，让法慧每月孝敬他们二百银元。还说些强者为尊等无理的话。法慧不堪忍受，不顾老迈年高，与他四人交手。结果气力不支，被四人打伤，活了一夜便死去了。”

大和尚怒气难消，又问：“道友因何不在那里当长老？”

法明道：“我是受方丈差遣出来找元明和尚的，哪有功夫停留当长老啊？我出来近一个月了，刚追元明到这里。在灵岩寺，我听说他与一位大和尚走了。喝了水，我正要去追他。若不是慈恩寺那些小沙弥缠我，我早将元明追上了。”

大和尚惊喜道：“这几日，是我一直与元明在一起来。灵岩寺人说的大和尚就是我呀。我与元明临分手，他告诉我说回岱宗坊。你不必焦急了，到那就可将他找到。”

法明一听高兴，道：“这就好了，用不了天黑，我就可将他找到了。”

大和尚一心去当长老，问道：“道友，当长老的事，你看我这样无凭无据前去行吗？你是他们新长老，我去了，他们必然不认。你最好让我带上字据前去。”

法明一听有理，向伙计借来纸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他道：“你到那将信交给得广和尚，他自然拥戴你。”

大和尚高兴，收了信。伙计端来一份儿饭菜，让大和尚吃了。法明替他付了钱。

二人又边喝茶，边闲话。大和尚道：“刚才因我饿了来这里化斋，才与元明分的手。他的钱用光了，否则，他也来了。”

法明笑道：“现在我知他的下落就不着急了。在这没能相见，也是我与他没有路遇的缘分。”

大和尚又道：“日本浪人怎恁欺负人？无故就四处讹诈索钱？”

法明道：“如今日本兵占了胶东，带来一些穷凶极恶的浪人。他们四处抢劫作案。他们见慈恩寺里老的老，小的小，便去欺负。你若去了那里，他们就也许不敢再欺负了。”

大和尚道：“道友你别看我贫得如洗；若论武艺，那可富呢。你尽可放心。我去了那里。八个浪人再来也不足为惧。他有来言，我有去语。凭什么按月给他银元！他说比武，我与他比，绝不让小徒们受委屈。几个浪人有什么了不起？打败他们，我也不费多大力气。”

法明听了更加高兴，道：“这就好！有道友在那里，我也放心了。”

大和尚又道：“我到那里之后，将我的武艺尽行传授给那些徒弟。让他们几年后，无论长拳短打，刀剑技击，都练得武艺炉火纯青，出人头第。让慈恩寺兴旺发达，无人敢欺。”

二人吃罢了茶，从店里出来，大和尚又指向路径道：“去追元明，你可从这过去。用不了黄昏，便到那里了。”

法明道：“走这一路，我摸透了元明的脾气。他爱游山玩水。泰山山清水秀，历来是游览胜地。他不游够不会走去。”二人拱手告别，大和尚去当慈恩寺住持不提。

却说法明出了村庄，沿路赶奔岱宗坊。他心情舒畅，于路观赏景色前行。翻山越岭走到黄昏，到了岱宗坊。

见岱宗坊建筑豪华，地势宽阔，仿佛一座小城。左右潭溪拥护，后有群山依靠。大藏岭、潘黄岭、凤凰岭、回马岭，岭岭锦绣；莲花峰、日观峰、月观峰、玉皇峰，峰峰高峻，美不胜收。细听溪流潺潺响，林间不断语山莺。有观不尽的景色，无穷的乐趣儿。

法明走进山门，正抬头观看。有一小和尚刚从门外进来，在他背后仔细打量：见法明衣冠整齐，仪表非俗，举步沉稳，正观看眼前建筑。小和尚料想是高尚的客人到了。

近前恭迎道：“师父：您是来拜庙的吗？请屋里坐。”

法明道：“贫僧正来拜庙。烦请仙童禀报住持长老。”

小和尚道：“师父不必客气。我是专一伺候住持的。请随我来。”

法明跟他走进住持禅堂，见住持正在蒲团上，闭目合什，不动不语打坐练气。他银须垂胸，仪表威严，足有八九十岁。

法明肃然起敬。小和尚近前轻声道：“住持，有高僧来访。”

住持睁开眼，看见法明，马上起立。法明施礼道：“老师，贫僧打扰！”

住持还礼道：“高僧是哪里人氏？怎么称呼？”

法明道：“贫僧乃北京护国寺法明。特来拜访老师。”

那住持听是法明，惊喜道：“唉呀，老衲久闻高僧，失迎失迎！”急忙让坐，命人奉上等香茗。

二人分宾主坐下，住持又道：“我这里每日山门一开，终天都有名人、显贵、达官、高僧、高道，接踵而来。老衲应接不暇。因此，高僧来，我的小和尚也没先报。真是怠慢了。”

法明道：“老师不必客气。贫僧为人不讲究外面，要的是对人至诚。老师对我已经热情相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