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银元放哪儿了
到了岱宗坊,住持的小和尚进院便吩咐和尚们收拾场地,排摆桌案,布置比武场面。这时从普照寺跟来的观众,人如潮涌,正越聚越多。男男女女,欢声笑语,都要看看热闹,一饱眼福。
住持将四个浪人让进屋里,又命人沏茶款待。直到招待他们完毕,住持才过来招待镇海和尚。镇海这时正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不动不语。他见住持面沉似水,带这些人回来,丝毫不乐;见那四人一表狂傲进屋坐下,他正心里犯疑。
住持到近前,先让法明挨镇海坐下。然后,住持向镇海道:“道友,真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没有慢怠之意。”
镇海笑道:“别客气,别客气。我是闲肉一块,不过是来找你下棋的。你这事多,总要应酬,我非常理解。”
住持又见镇海身边端坐一名中年男子,俗家打扮,衣着阔气。住持以为他不是老道,起手道:“施主初来,老衲慢待了。”
那人起身还礼道:“无量天尊。贫道公孙一人,道号风流子,蓬莱岛三仙观观主。参见长老。”
住持一听慌忙道:“失敬失敬!刚才,我见你俗家打扮,称呼有误。请恕老衲言轻言轻!”
镇海在一旁笑道:“长老,你不必与他客气。我这练气士的大仙,苦煞岁月够了,大有思凡之意。如今,他不炼丹了,换了俗家装束,要娶媳妇儿了。”
老道闻听面红耳赤,又斥镇海道:“你这没嘴的葫芦,啥都能倒。别忘了你是请我来助棋的。再敢得罪,我不帮你了。”
见他二人相互取笑,住持也笑道:“现在别提棋了,我的棋兴没了。如同被一把扫帚扫得一干二净。”镇海道:“你见我请来了助棋的,想必是怕了。什么扫棋兴!”
住持摇头道:“但这不是老衲的本意。只因那四个客人不甚好待。他们是来找我晦气的。”
镇海一听这话,心里一惊,止住笑声道:“一进门我就见他们不是善良之辈。他们是伙什么东西!凭什么找你晦气?”
镇海怒视四人,挨个打量,还不等住持回答他的话。镇海忽见那女子手上的宝剑,大惊道:“啊!他们是一伙日本浪人。”
老道也正打量四人,立刻认定了,说:“对了!正是他四个。我正愁找他们不着呢。”镇海怒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想,今天在这碰上了。多亏我一早下棋来了。”
住持与法明心里正在惊疑待问缘由,老道说:“这四个东西可恨至极!不久前,我去琉球岛下棋。他四人趁我庙里空虚,突然进庙,四处乱搜。我的徒儿幻影、幻形,阻拦他们,与他们口角。他们将我的两个小童都给扔进海里,险些淹死。他们抢走了我的几件宝物和三百块银元。我回庙听童儿哭诉,四处找他们不着。这口气,我还没出呢,他们又跑这打劫来了。我岂能饶他!”
又指那胖子道:“往海里扔我童儿的正是他。我今天首先不饶你!”
那胖子听了赧颜一惊,暗道:“糟了,让人认出来了。今天真是不巧!”于是,他硬着头皮,冲老道一瞪眼睛说:“臭道士!你饶不了,能将我怎的?财宝本来有主,丢了,就不是你的。”又抵赖道:“没见你的什么道童。”气得老道咬牙切齿道:“好哇!你还敢抵赖!”说着,闪掉外衣,露出紧衬,就要过去揍他。
镇海扯住老道说:“慢着慢着。道友,别着急。他们跑不了啦。好戏还有我呢。我实话告诉你:他们那日不但抢了你的三仙观,还抄了我的观音院。他们将我的四个童儿:东西南北风,三个扔进了海里,摔死了西风。
我的童儿斗不过他们,都挨了他们的揍。摔死童儿的也是这个胖子。他们将我的庙搜个遍,见我没宝物没钱,就抄走了我的镇宅宝剑龙泉剑。那女子手上拿的就是。现在,我好歹见到赃物了。这样的买卖,我岂能给你?那胖子,我要亲手打发他,给我的童儿报仇!我也让他尝尝摔死是个什么滋味儿!”
胖子闻听,愤然站起,冲二人怒道:“呸!你们说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几宗事都有,是我干的!看你们能将我怎样!我不怕你们!”那胖子原来老婆嘴,骂骂吵吵没完了。
这边老道与镇海,因为他,也口斗了起来。老道向镇海道:“你这和尚,甚不知变通!就这一个胖子,我岂能让给你打?你不要争,我要亲手打他个半死,问他要银元呢。”
镇海道:“老道,你这是什么话?人命关天。是你的银元重要,还是我的人命重要?我西风的仇不报了?”
老道说:“你这头灌了铅了,那不是还有?”
镇海灵机一动道:“多承提醒!我会变通了。不如这样吧,那女的拿着我的剑,她肯定也是我的仇敌。我将她送给你。你向她索回剑还了我,然后你再拿她作妻。你也省得日后再娶了。我揍那胖子,问他要银元还你。这叫两相宜。”笑得法明在一旁打跌。笑得住持一再从中说情:“你们不要争,不要争。慢慢好商量。”
这边老道与镇海相持不下。那边女子闻听,柳眉一竖,银牙一咬,抽出宝剑,腾地站起,面红耳赤冲镇海骂道:“秃驴!这宝剑就是你的,有本事来取。你敢侮辱你娘姨?看我怎样杀了你!”那胖子帮助女子,老道帮助镇海,顿时又捉成五对儿言来语去。
老道听女子骂人,冲她说:“就你这丑婆娘,我还不要你呢。你还急了。我若娶,就上东京娶个好的。”
那女子就要气炸了肺,斥老道说:“呸!谁肯嫁给你!我才不丑呢。”
老道说:“你怎美,我也不要你。我宁吃鲜桃一口,不要你这烂杏一堆。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女的,三个男的,正是淫乱有余。”
镇海又向老道说:“老道,你差了。你是气糊涂了。你怎说她三个男的?帐算差了,算差了。连你四个呢。”
老道一听,又撇了女子,冲镇海道:“和尚,你算得对。那婆娘到处打劫,遍身臊气,如同母狐狸。她赶打的人多,归你好了。你还难护她呢。”
镇海呵呵笑道:“和尚不娶妻,谢绝淫欲。她还是归你。”气得那女子又红生脸上,怒发心头,剑指老道就要拼命。
她骂道:“臭道士!秃和尚!娘姨不跟你们斗口。有本事的跟我出外面去斗!”说完,便气汹汹往外走去。
镇海见她出门去了,笑道:“老道,她着急了,叫你去呢。有些悄悄的言语。”
老道也不理那女子,向镇海道:“和尚,你快去。她手中拿着你给的聘礼呢。那剑是你私下给她的。”
镇海面红耳赤道:“叫你呢,叫你呢。你给她三百银元,也不少呢。”
老道一听“银元”忽又想起了胖子,又指着胖子怒道:“你还我时,少了一个也不行!”
镇海也斥责胖子道:“你这是什么强盗?抢劫物件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摔死我的童儿?今天,我非摔死你不可!”说完闪掉外衣,准备打斗。
那瘦高的正和龟本,也起身向老道和镇海道:“你二人不必说嘴,让我打发你们!”
法明起身道:“正和龟本,你不要乱对他人,是你亲口答应让我揍你的。万万不能改更。”
正和龟本也道:“好好好,咱不斗口。我先打发你,然后再打发他二人。”
那三岛正法见无人理他,暴躁起来道:“正和君!你都杀了,我去杀谁!”
正和龟本道:“好!今天,我们谁也饶不了谁。那就捉对儿厮杀!”
三岛正法急忙问:“谁敢与我斗?”
他话音刚落,镇海道:“我先杀你!”那女子这时正等在外面,反倒没人理了。
那胖子瞪大眼睛,气势汹汹先走出去了。正和龟本和三岛正法,随后紧跟。老道首先跟了出去。
法明与镇海,护拥住持,最后来到了外面。这时外面人山人海,观众挤满了院子。小和尚带领众僧,已将场地,桌椅布置完毕。场子圈大。扫得干干净净。
正北面一排桌案,是住持位置。东面一排桌案是东道主位置。西面一排桌案是客人位置。南面一排桌案是观众位置。山里各庙的管事僧道,已经入座了。
住持来到北面桌前,左有法明,右有镇海,三人坐定。小和尚一指西一排桌椅,向浪人道:“你们也请坐!”
那女子手挥宝剑还在生气,叫骂几声,见无人理她,便与正和龟本、三岛正法,一起坐下了。她的眼睛却怒视镇海。
这时胖子与老道,早已在场子当中斗完几个回合了。见那胖子体壮力猛,发招儿也凶。他对老道,形同恶虎扑食。那真是:招招凶恨,式式惊人。抬脚尘头起,舞臂有风声。正在紧抢老道。
他恨不得一招儿也将老道摔死。那老道对他闪展腾挪如同儿戏。一边接他的招儿,一边还问:“趁你没死,快将银元说出来?我也好还手。”
气得胖子招招打他不中,忽然向前一蹿,飞起一脚来踢老道的前胸。老道闪身去抓他脚。胖子急忙将脚撤回,招法突变,拳又打来。
老道用手压住他拳,问道:“银元放哪儿了?快说!你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我担心你太不禁打。”
胖子气得道:“放屁!看打!”说完,狠命撤拳,愈加凶狠,就要再打。老道放开他手,乘机飞起一脚,向他拦腰踢去。踢得胖子声也没吭,栽倒在地了。
老道又踏上一脚,逼问:“别诈死!我那三百银元呢?放在哪儿啦!”
胖子不动不语,一会儿挺了。老道不知他死,还在问呢。“我那银元呢?”
原来老道刚才这一脚,有些名讳。叫做“昆仑脚”。刚猛厉害,踢中了胖子的“期门穴”。胖子被踢得折了肋骨,断了静脉,满腔充血,气绝毙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