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乔装
元明满心欢喜,一一细看。见一身西装,花领带;白衬衣,白光耀眼;一双革履,乌黑发亮;礼帽沿宽,有一个金线蝴蝶结。另有一瓶,上写洋文,元明摇了几下,不认识,问:“怎还买了眼药?”
伙计道:“这是香水呀!是上好的法兰西货。”
元明笑道:“这是女人用的,男人用它不着。”
伙计道:你是不知呀,西洋人不分男女,花衣裳都穿,香水儿、化妆品通用。这香水儿是成套来的,洒上倒是好,蚊子不叮,臭虫不咬。人前一过,那味真好。”
元明听了高兴,立刻脱去衲衣扔了。伙计帮他穿上。元明扬眉跌肚走几步,伙计拍手叫:“真象真象!你成和尚外交官了。咱们称呼也该变了,叫你元明先生吧!”
元明对镜子看见自己果然变了:衲衣没了,光头不见了,小眼睛受看了。一扯帽儿,小眼睛还挡在下面了。元明乐得对镜子细找说:“元明和尚跑哪去了?”果然不认识自己了。
伙计道:“不怪说人适衣裳,马适鞍。穿戴上果然受看。”元明一高兴,道:“你先别称元明先生。半僧不俗不雅观。我姓刘名沾,你叫我刘沾哥哥算了。”伙计道:“咱二人年龄相当,我比你略小,这称呼算定了。”
元明照镜子,又开始弄儇,说:“我穿这身,看上去身价倍增,若特殊也是不妥。穿这身的人多吗?”伙计摇头道:“在城里这样打扮的人,到处可见。在乡下这样的打扮没有。在商店,码头、车站,戏院,这样的打扮不稀罕。”元明听了放心,又道:“这衣裳贵,钱一定不够,还差多少?”
伙计道:“你真聪明,不用提醒。二十元钱还不到十分之一呢。共用了二百一十块银元。那店伙计我们熟,让我先拿回来了。”
元明又拿出钱给他道:“快去还了。多余的赏你。”伙计接钱道谢,刚要走去。
元明又道:“记住,不要向人说出我叫元明。”伙计不知他隐姓埋名之意,说:“有人来找,我不问清楚,都不让他来见你。”伙计说完,还钱走了。
元明自觉饿了,暗说:“我得上街吃些东西,再走动走动。人家乔妆成功了,我和尚乔妆还不知行不行呢。若有人认出我,再另打主意。”他匆匆出屋,锁了门,来到街上,东西打量几眼,便向城南走来。走出不远可巧,迎面来了护国寺的普贤。
元明故意与他走个对面。普贤没认出元明,走过去了。元明高兴,乐得看着普贤背影说:“这样精明的人被我当面瞒过了。修道院的人也认不出我来。和尚乔装也成功了!”他一阵高兴,又往前行。所过之处,无不引人注目。都见他年青,这副穿戴,不知干啥的。有人窃窃私议,竟说他是领事馆的。双双眼睛,张张笑脸,看得元明满面红颜。那真是:小姐见了送秋波,伙计见了呼大爷。老板见了称先生,警察见了点头过。
元明不觉到了“欣欣饭店”门前。刚想进去,忽见那伙计让人厌烦。元明停住犹豫了。
伙计见他停在门前,急忙笑脸出迎道:“先生请到里面来用餐,咱这待客热情不一般。窗明几净又敞亮,各种席面认你选。山珍海味般般有,煎炒烹炸样样全。壶中德国白兰地,笼蒸饺子刚出屉。您看满意不满意?”
元明先来过这里,遭他冷落了。今天想起旧帐,瞪他一眼心说:“你这伙计真可气!狗眼看人低。今天见我穿戴好,你又客气了。那次我穿衲衣来,你怎不理呢?你这分明不是让我,是跟我这身衣裳客气呢!”
伙计见白他一眼,不知何故,又上前搀住道:“先生请!”元明一拂袖子甩开他道:“滚开!谁进你这脏店!”伙计尴尬得愣了。元明转身又奔“得意来饭店。”两店相距不远,元明很快便到了里面。见屋子大,座位多,客人不满座。元明拣个空桌,面冲门坐下了。
伙计过来乐呵呵擦抹桌椅道:“欢迎先生光临!今天这里饭菜都一样,也不劳您点了。”随之冲里喊一声:“有得意发财的先生光临!”又一伙计应声端来了饭菜,客气道:“先生,让您受委屈了。这几天材料不全,进货困难。老板竟亲自购货去了。先生慢用,请多包涵。”
元明道:“你说话让人温暖,吃食差,我也心甘。我这还有一比,你们可比欣欣店伙计强多了。他那伙计狗眼看人低。”
伙计笑道:“先生过奖了。那欣欣店伙计确实人都说他势力眼。我们同样进的货,就数他卖得慢。我们忙,他轻闲。”
元明道:“看得出,你们能干。上下一心,生意兴隆。”
伙计乐了,道:“先生这次来权当赏光,下次再来您更发财了,我们的货也全了。山珍海味管保样样有,那时任您随意点。”
元明一边与他闲话,一边吃饭,不觉当中吃完了。伙计又殷勤奉上漱口水和抹嘴巾。元明边抹嘴漱口,边暗想:“这店服务可真周到。我也到过多少家饭店了,都没这样待客的。难怪这里生意兴隆,货先卖完。”
那店伙计会猜人意,准是没事捉摸人。元明刚抹嘴漱口完毕,一个伙计又奉上一杯茶说:“我看先生来时就口渴了,请您慢用。”
元明正觉口渴,一边喝茶一边高兴,说道:“你们待客可真周到。我需要什么,你们就来什么,服务水平实在是高。”伙计道:“过奖过奖。这里顾客至上”。伙计侍立一边,不提钱也不提结账,那张笑脸实在讨人喜欢。
元明见他侍立,猜他在等收钱结帐。元明也不着急,心说:“我这茶不喝够,不能结帐交钱。劳你再侍候侍候吧。”这才是:华装悦目,语美动人。
这时又从门外进来一位年轻先生。元明见他那打扮与自己相仿,只是没自己的新鲜。人长得眉清目秀,俊俏无比。看他年龄一廿有余。往那一站有些苗细。元明从不夸赞男人,暗说:“这真是一个翩翩美少年啊!”元明有些心情低落了,心想:“同是爹娘生,他竟丰姿俏颜,美观悦目。我穿得新鲜,却长得不受看。真是相形见绌,都怪我那爹娘不给好脸。”他油然又生嫉妒之念。
那美少年扫视一眼里面众人,见座位满了,只有元明象要离去。他便将目光落在了元明身上,暗说:“这位先生穿戴崭新,比我的穿戴还强几分。他是做什么的呢?”
元明见他冲自己微笑打量,起身让道:“这位仁兄,请这里坐吧。”那美少年拱手道:“谢仁兄相邀。小弟不客气了!”说完,坐在了元明对面。元明听他声音,暗吃一惊,心说:“这不是那夜与两名女子在街上厮斗那个人吗!在这遇上了,真是太巧了!都说人海茫茫,找人困难,这才几天就找到了。”元明又坐下与他闲谈,细品声音。元明问道:“仁兄哪里高就?贵乡何处?台甫怎么称呼?恕弟过问了。”
那美少年见元明斯文客气,也生敬意,说道:“小弟复姓东方,双名一杰;家住潮州城;现在给云南一家大买卖当差。我是来北京打探行情,准备贸易的。”又问元明这些。元明道:“兄弟刘沾,家住四川,现在正从师习武。不比仁兄功成业就啊!”
美少年笑道:“仁兄习武是个好行当。为自己可防身,为国家可出力。将来前程似锦,事业恢弘。”元明道:“彼此彼此!但愿将来得个光耀门楣的位置。”元明已从声音上认定了是他,又一递一句与他谈了起来。
不多时,伙计摆上吃的,美少年边吃边与元明闲谈。元明暗想:“声音相同的人多得是。我可别认差了。他若再有武艺就肯定是他了。”元明又道:“东方兄身材俊秀,象似练武的。我猜的对吗?”美少年道:“刘兄所见不差。兄弟是有三拳两脚的本事。不过平常。说出来让尊兄见笑了。”元明心中暗喜道:“这么快我就找到了那三个人。看来宝物的线索可也好找!”
元明是个办事的人。他面对美少年,心里一动,忽又想起了另外一宗事。他心说:“在成都我与李研、李茜,一起跟汝峰师父学武期间。
李研曾亲口对我说,她妹妹李茜从小与东方一杰定了亲。还有婚约保存。因两家人后来不幸失散,相互不知音信。李茜如今大了,她兄长着急为她完婚。再三托付我日后帮助寻找此人。他们要找的是不是眼前的东方一杰呢?若是他,李茜可真找到了如意郎君。我都替她高兴万分。我得先盘问他是否认识李研,与李家有亲否。”
真是事不凑巧,该着失散。元明刚要向美少年盘问。匆匆来了两名伙计打扮的人。二人到美少年身边低声说:“老板:外面有一先生,请你去看货。说有要事与你面谈。”
美少年一听惊喜,道:“他人在哪儿?”那人道:“就在外面不远。”
美少年忙向元明道:“抱歉抱歉,兄弟去去就来。”说完,与那二人匆匆出门走了。
此人正是那夜在街上与莲子莠子打斗的人,也正是李研李茜要找的人。他现在是南方革命党情报机关的首要人员。他被孙中山派往云南,正协助蔡松坡组织反袁。
他来北京是奉了蔡松坡李烈钧之命,准备收集情报,联系北京的革命党机关共同反袁。但他不知日本在北京的黑龙会特务机关,网络大、人多厉害。他刚到北京,便得罪了日本黑龙会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