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元济来了?
元明又只好回屋胡思乱想:“碧云寺元济来了?这不可能。自从那天我离开他,一直没与他来往。这人到底是谁呢?”
他猜了一个又一个,最后料定是长静,心里说:“这是我昨夜离开悠哉庵,师太不放心,让长静暗中护送我来了。”元明猜出来才乐了。
原来昨夜长静离去,也犹豫一时。她想回去报师父,又怕路远天黑,自己走路不便。她最后暗说:“我先到叔叔家住一夜,天明再回庙。元明在这里安全与否,还不知道呢。明天我来赶他去西山大庙。这样师父才能放心。”长静转身奔她叔叔家走去了。
长静俗姓马,她叔叔就是警察局长马少芬。她平时最向叔叔靠近。长静几岁时爱生病,她父亲为她求医问药,请医生无数,她吃药成担,病却不见好转。
直到病得长静奄奄一息了。再请来医生,都拒绝给长静用药,都婉言告诉马先生夫妻说:“医生治病,治不了命。令千金饮食不进,体虚脉弱,不可救药了。”
马先生夫妻哭哭啼啼守着长静叹息,毫无办法。
马少芬相信诬术。他请来诬医先看了长静的疾病,又请来算卦先生看了长静的命。两者都说长静命在华盖,不是俗人,够了年龄,当归空门。
让到庙中许愿,烧个替身。还说用一束黄钱纸,十块马蹄金,送到十字路,然后朝观音。吃斋要永久,拜佛要虔心。
那二人胡诌一气,马先生夫妻也就信了。都按他们说的做了,长静的病真就轻了。马先生夫妻高兴,又频频进庙烧香许愿。
长静的病,忽又重了。马少芬怒了,不顾兄嫂反对,硬将长静送进了悠哉庵,让给师太当徒弟。师太有很高的中医术,摸摸长静,切切脉,心中有数了。
她就高兴地接受了长静。马少芬那时还是大清朝的官。他又到菩萨面前许了愿,磕了头,烧了香,然后才离去。
经过师太的精心调治,不多几日,长静的病便痊愈了。马家兄弟自觉深沐佛恩,烧香拜佛更加虔心,对师太也感激万分。
从此,师太的生活用度由马家兄弟支付。长静就这样做了秀发披肩的道姑。
师太自得了长静,每日都高兴。她将长静视为掌上明珠,悉心传授武艺。还给长静讲了四书五经,千字文,百家姓和三字经。教得长静能文能武,琴棋书画,打坐看经,样样都行。
那师太不敢得罪修道院,不是她胆小怕事,她就怕委屈了她徒弟。这位清清师太与山东乐哉庵的玉清师太,和河南逍遥庵里的上清师太,是执掌释道儒三教的金牌教主。长静将来是执掌释道儒的金牌大教主。这是后话不提。
马少芬的公馆,离坤玉堂店不远。长静很快便到了马公馆门前。公馆前有两名警察站岗,看见长静,接进了里面。
马少芬夫妻都对长静爱惜。马太太外号闲话笸箩。各官太太人人皆知。跟她叙话也多有意思。
马太太向长静问过寒温,便开始了闲话。说道:“你叔叔当这个官儿也不容易,可受气呢。这年头官场腐败,总统昏庸,好歹不分。自你叔叔被袁家俩公子打了,伤好之后,他记性眼见差。一直没去看望你和师太。
你叔叔落下后遗症了。刘公公手上拿点儿东西,让和尚抢去了,你说这份折腾,多不值得。你叔叔挨这打,真冤枉。真是上级一句话,累得下级爬呀。”
马少芬最不爱听说他挨打,在一旁很生气,斥道:“你乱说什么!那抢去的不是一般的东西。也不是他刘公公的。那东西叫《国际紫白盘》,是元朝皇上的饭碗。它是国家的珍贵文物。它是无价之宝。所以总统才动怒,我们才折腾。”
马太太听了又道:“是呀,说是呢。不怪人说:色酒红人面,财宝动人心。那汝峰和尚肯定知道它值钱,见财起意,他就抢去了。他一个和尚也不争当皇上,抢它何用?准是上洋人那卖钱去。结果让你叔叔他们都跟着遭殃。”
又道:“这回怎的?听说要得到那东西的人多了,传遍了江湖,外国人也参与起哄。归根结底,你说怎么着啊?那东西让郭成梁杀了汝峰得到了。说他将那宝物偷偷派人送回奉天,献给那土匪大帅张作霖了。总统正调查这件事呢。说总统还派人去找张作霖核实要那东西去了。”
马少芬听了,面红耳赤,斥道:“不要乱说!这件事莫须有。案子还没弄清呢。今后不要乱讲。”
马太太嗔道:“看你这个谨慎!将来还得怕跳蚤砸了脚呢。我们在家里说,怕什么!”……
长静秉性聪明,听了这些话,分析道:“元明不止在暗中找他师父。他也一定参与了找那宝物。”
又疑虑道:“我怎没听说汝峰被杀的消息呢?”她心里暗想多时,不知她婶子说的是真是假。其实汝峰没被杀,就在护国寺呢。
长静又暗想:“怪不得修道院的人都象疯了,那次抓汝峰,今又抓元明。他们肯定也是为了那件宝物。日本人抓元明,英国人说不定也要抓元明。如今那宝物到了张作霖手里,就谁也得不到了。元明在这里十分危险,干脆,我赶他回四川。”
第二天晌午,长静从她叔叔家出来,直接来坤玉堂旅店找元明。她到店里,元明和伙计都已经上街去了。长静来到元明屋前见门锁着,钥匙还插在锁头上。她以为元明到其它屋里去了,便打开门,先进了屋。
在屋里长静见元明的外衣和鞋帽都扔在一边,床上收拾得规整,她心说:“元明准是上洗澡间了。一会儿他赤身露体回来,我看见也不是雅观。别等他了。”
长静拿出铅笔和纸,按在床沿上,便写了个字柬。她为了让元明能发现字柬,又扯出了被下压的枕头,将字柬压在了床中间。
长静又暗自笑了,心说:“这样让别人看不见,只元明能看见。他回来见枕头让人拿出来了,就知有人来过。让他抱着枕头犯疑去吧。他见了字柬,如果不走,准回庙里问我。那时再让师父赶他。”长静转身出屋,又将门依原样锁了,回庙去了。
元明认定是长静留的字柬,便不再胡乱猜了。他心里和计:“明白天,我再去找找东方一杰,一定要将他和李家的亲事问清楚。如果真是他。我就将李茜一直在等他,都告诉他。他们相互找,见面也快。晚上趁无人注意,我再回悠哉庵找长静问字柬的事。她这字柬,无头无尾,留的好闷人。”
不觉当中天晚了,元明吃了饭,又与老板和伙计闲说一时,洗了澡,又香睡了一夜。天明吃了饭,他便按计划行事,先去寻找东方一杰。他在街上正走,忽见对来里了普吉和普贤。见二人一边四下张望,一边闲谈,走的有些匆忙。元明一扭脸,二人走过去了。
元明又走到“欣欣饭店”门前,见从里面又走出来了普陀和普风。二人转弯往胡同里去了。四小真人都没认出元明,就因他换了衣裳。
元明又走到“新月楼”,刚要进去,护国寺的见仁见智两个和尚,又从里出来了。他们与元明擦肩而过,竟没认出元明。
原来护国寺又开始找元明了。那夜东方一杰和莲子、莠子在街上厮斗,元明与他们都遭了巡逻兵追赶。这消息传到了护国寺。方丈怀疑这件事与宝物有关。便派四小真人和小道士,分别去妙应寺和警卫营打探。
四小真人在妙应寺听住持说:“官兵追的是一个使剑的女子,和一个年轻的和尚。那女子瘦高个,十分凶狠。那和尚中等个,圆脸、小眼睛、长得胖,赤手空拳。他二人都冲出包围,一个往南,一个往北跑了。官兵随后追赶,不知抓获与否。”
小道士在警卫营听魏排长说:“那夜我带多人巡街,看见有三人在街上动武。想抓住他们审问。他们都拒捕逃了。我们追赶到妙应寺,才知是两个女子跟一个和尚。和尚不知是哪庙的。女子已查清,是日本修道院里的。因他们伤了士兵,此案正在调查。”
四小真人和小道士将打探到的情况,都回庙报告了方丈。方丈、法通、汝峰,三人再三分析捉摸不透。
方丈说:“若根据妙应寺住持说的分析,这个被追赶的和尚,很可能是元明。他与修道院的人械斗,是因为那件宝物。修道院的人知道了宝物在元明手上。修道院人多厉害,元明凶多吉少。我们在城里反复找他。不信找不到他。”
方丈一方面派人在城里寻找,一方面派人去监视修道院。
元明躲着护国寺的人,先后又问了几家商店老板,和几座酒楼的伙计,都无人知道东方一杰。这时就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元明吃了饭,灰心失意地回到店房,又与老板、伙计,闲聊到天黑。元明见时候到了,回到自己屋里,换上僧衣,锁了门,便悄悄来了悠哉庵。准备向长静问清字柬的事。暂不说他。
再说那天夜里为了躲避修道院的人暗算,师太催元明离开悠哉庵。元明和长静也就刚走远。关帝庙的黑龙会头目杜边,就带着十几个特务来到了悠哉庵。
那杜边不象别人,长得高大,武艺上乘,心毒手狠,目中无人。他根本不把里面人放在心上,以为抓元明不费缚鸡之力。
他持宝剑跃墙进到院里,扬头挺胸直接到元明屋门前。见屋门紧锁,他还用剑尖一拔拉那锁,发出了挺大的声音。他根本不怕惊动里面人。
他又到窗前燃根火柴向内看:见有行李和烛台。他就料定屋里有人住。他又转身到师太的窗前向内看。
见师太单人独灯正打坐念经,便没惊动。他暗说:“风烛老僧,杀之没用!”其实这时师太正为元明长静祈祷,念平安经呢。外面有人,她知道了,故意没动。她在注意外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