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美梦
元明感叹道:“这才叫山明水秀,鸟语花香。若得这里修行,不枉为僧一场。”他正慢步赏景,忽听有喁喁的语声。
元明又循声音望去。见对面高峰上慢步走来一道一僧。那高僧头戴毗卢冠,那道长无量天尊髻高挽。高僧紫色衲衣,风凉袖,大黄袈裟斜披;那道长八卦仙衣,长水袖,迎风直抖动。高僧颈下低垂数珠,道长胸前八卦道心紧护。
高僧掌握玉如意,道长手拿白拂尘。高僧眉霜须雪点点清,道长五绺长髯绺绺分明。
道长只见眉眼,不见道君口。高僧也只见慈眉善目,不见佛口啥形容。道长一副仙风道骨,高僧眼前四大皆空。二人全都举止沉稳,步履轻盈。
元明细听二人说话,正在高谈阔论国家大事。那高僧说:“现如今日本人欺人太甚。”道长说:“袁世凯总统他也昏庸。”
二人谈吐文雅,圣洁清高。元明怎看二人,都觉道骨仙风与众不同。他心理肃然起敬。见二人对面走来,元明心里和计:“我若能在这二人身边为徒,十分荣幸,不枉落空门一回。”
那元明迎上前去,就要拜认师父。眼看到了近前,那二人对他犹如没看见,依然慢步闲谈。
元明心说:“高人都这脾气,一缠他就依了。你不理我,我也要搭话,拜你二人为师!”
元明正要跪地叫师父,那高僧将脸一扭,一抬手;元明面前立刻出现了一座磐石,巨大无比,挡住了去路。
元明暗吃一惊,心说:“刚才还是平地,哪来的巨石呢?是他施法术搬来的?哪能有这么快呢?也就一眨眼之间。就是搬来的,从哪飞来也得让我看见啊?不是,不是。这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想必是我疏忽了没看见。”
他急忙高声叫:“二位师父留步,容我过去,有事请教!”不见二人回音。元明绕过巨石,奔到那面,见那二人无影无踪了。
元明四下张望,疑虑道:“今天真是奇怪,先看见二龙没了,这二人又突然不见了。莫非他们是神仙隐去了?还是二龙又现身显化呢?”
他一阵胡疑,又道:“哪有什么神仙显化变幻之事!神鬼妖魔都是人为虚构的。我四下找他,不信找他不到。”他又急忙四下打量,寻找路径。见石边有条小径,通向森林,奔山下去了。
元明欢喜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二人肯定沿小径下山回庙去了。他们老迈,我年青,追上他们不费工。”他拔腿就要追去。
不料,他那双腿就如入地生根了,怎拔不动。元明大吃一惊,高叫:“唉呀!二位神仙。元明不曾得罪,为何将我定住了?”这一声喊,神仙没听见,却惊醒了他自己。
元明睁开眼睛,才知自己做了个长长的美梦。
梦中情景依稀还在眼前,他想起来了,暗自笑道:“这是老板那日高兴,与我们品茶闲谈,讲他在三法库还有一座庄园。那庄园挨一座山。那山唐朝时名叫储金山,山下有一泉,名叫圣水泉。如今人世沧桑,唐代已去千年。那山也几次更名,已经不叫储金山了,叫做‘八虎山’了。温老板讲的故事,全盘入了我的梦乡,我梦游了‘八虎山’。梦中真是奇景奇观!”他随手摸摸身上,处处凉的一片,被子不知哪去了,伸手乱摸,在地上呢。
元明暗笑自己睡觉不老实,想起身拾起被掸去尘土。不料,他那右腿硬棒棒,麻木不听使用,又怎抬不动。
元明惊道:“糟了!准是出汗当风,得了痹症。”
又细想:“血受寒则凝结,受热则沸腾。我加紧活动,身上热了,气血串通,病就好了。”他就搬弄那腿,硬让活动。哪曾想,不活动只是硬棒麻木;一活动更加疼了。
元明本来倔强,越疼越活动。他就觉肌肉收缩,如抽筋剔骨般疼痛。疼得他,脸上汗如雨下,禁不住了。元明停住活动,心说:“这一定是寒阻经络,气血不通了。俗话说:有寒则疼,有热则肿。极好辩证。”
他忍痛下地,拾起被子,掸去尘土;又踉踉跄跄到外面小解;见满天星斗,天亮早呢;回屋上床,被子紧裹,心说:“但愿出些白毛汗,经络得到温通,天明也就病祛身安了。”又朦朦胧胧,鼾声睡熟了。
元明又一觉醒来,已经天明。他就觉身如火烤,那腿高烧,心说:“糟了!这病没好。”再看那腿,比昨夜发达,肿得粗了。他披衣慢慢下地,勉强洗了脸,叠了床,这时就疼得紧了。
元明有些支持不住,坐在床沿上,心里焦虑道:“不好不好!看肿的程度,恐怕还是尪痹之症呢。这腿先粗后细,那更是晦气。”
他正独自焦虑,只听有人在窗外叫:“刘大哥,早上好!今天吃什么?请吩咐。我马上弄去。”
元明听是伙计,赶紧道:“不好了!不好了!兄弟赶紧进来看。我这腿一夜之间得了怪症。它硬棒麻木,又红肿热疼,不听使用。”
伙计急忙进屋看。见元明神情沮丧,眼泪正在流淌。伙计惊道:“呀!昨天还好好的,一夜间,什么病症就将你疼哭了?”
元明止住泪,咬紧牙,狠了狠,道:“让兄弟见笑了。我本不想哭,可这眼泪它要流,我禁束不住它了。”
伙计道:“那是疼得紧了。”细看腿,又惊道:“不得了!不得了!你这腿肿得象腰粗了。你一定是得了怪症。快说,你想怎么着?”
元明道:“兄弟,快去帮我请个医生来瞧瞧。我这已经走不了啦。”
伙计灵机一动道:“有了,上街请医生不必了。咱老板温先生,就有上好的医术。他连西医还懂些呢。不如请他来瞧瞧。”
元明道:“这样最好。兄弟快去!”伙计转身跑去了。
元明欢喜道:“温老板为人和善,他懂医道,真是太好了!该着我这病能好。”
温老板匆匆来了,先向元明询问几句,将元明放翻身体,便坐下切脉。他将三指按在元明寸关尺上,调匀了呼吸,心里暗疑:“他这病症怪异。我怎胸中了了,指下难明呢?有道是:沉弦积疼微冷结,缓主风虚涩少血。它怎浮洪呢?”
切了脉,又细察看了元明的病腿。见肿得出奇。
温老板惊道:“此症怪异!似痹非痹,寒热难辨,脉症不一。”安慰元明道:“你稍安稍安,不要焦急。我会有办法的。”
温老板说完,思虑片刻,又叫伙计道:“快去取来纸和笔。”伙计跑去取来。
温老板伏案疾书,写了一封信,交给伙计道:“天桥那有一家回生堂药铺,那老板名叫李占一。他医术高明,人称李神医。他从不出诊,是个坐堂医生。达官显贵也请他不动。我与他是挚友。你带上这封信去交给他,说我正在恭候,他会跟你来的。他到来,我二人合诊,才能判明此病症。”伙计急急出门,跑到街上,坐车向天桥跑去。
元明见温老板有些焦虑,心里没底,问:“温先生,我这病还能治吗?”
温老板道:“你不要焦急。人吃五谷,受的五淫六气,没有不生病的道理。这适合阴阳五行之说。世间也没有不能治的病。只是治病的效率不一。我这没药,医术肤浅。李神医到来,他一定能治你的病。你不要处心积虑。”老板转身回后屋等去了。
那伙计平时急人所急,更加他与元明关系默契。他去得快,来得急,不足一个时辰,请来了李神医。老先生头戴礼帽,穿着阔气,脸上没留胡须;手拿文明棍儿,腋下夹包东西;进屋面带笑,先与温老板客气。
元明要起身施礼,老先生见他吃力,扶助元明道:“慢来,慢来;别动,别动;快躺下,让我瞧瞧。”
见老先生言语温和,对人热情,元明深受感动。客气几句,放翻了身体。老先生在元明身上,摸摸踝,叩叩膝,挤挤髋关节,又将两腿分别往高提。别的举动还罢了,老先生这一提腿,疼得元明受不住了,立刻叫:“唉呀!疼疼疼!”脸上汗珠已经往下滚了。
老先生看罢,也面带难色,说:“此病乃骨核炎症。非寒、非热,细菌致病。非速效消炎药剂,不能奏效。若延误久了,核内溃烂,骨质酥黑,便不能救了。”温老板惊道:“贵店可有此类药?”
老先生摇头道:“他这病必须去东郊英国医院治疗。西方医疗技术英国最发达。他们那里肯定有这类速效药。”
老先生又打开器械包,拿出一盒三棱针说:“我只能先为他扎几针,止止痛,别无办法,咱们没有那种药。”
说完拿起针,在元明腿上,取“阳陵”,扎“环跳”,又“风市”,尽是疏通气血的穴道。一针接一针扎完,乐得元明道:“先生真神针!神针!如今不疼了,就是有些腿沉。”
老先生收了针,道:“不疼就是气血通了,没有奥妙。你不要太高兴,赶紧去找英国医生治疗。”
老先生很怕被他耽误,说完夹起包,拿上文明棍儿,急忙要走。元明道:“先生留步,你的诊费。”
元明拿出了钱。老先生道:“不过几针,分文不取。你别再耽误了。”
温老板又扯住他道:“老兄,我与英国人言语不通,平时又无交情。你不能走了不管,说什么也得劳动劳动。”
老先生回身向元明道:“你与温先生肯定有亲,不然,他不会这样留人。既然你是他的尊亲,我也理当尽些微力。东郊英国医院有我一个朋友,名叫巴拉离。我亲自去找他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