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能制服他最好
林小姐焦急道:“伯父,你快想办法救我父亲!竺海盗没回军营,往‘梨香园’去了。他有可能还要去我们家。”
东方亮道:“侄女儿别怕。你在这里别回去。竺海盗找不到你,他也无计奈何。现在一杰不在家,这里的政府官员也约束不了竺海盗。我得到广州省政府去托人救你父亲。一时间,远水救不了近火。实在不行,你与李研离开这里避一避。”
林小姐道:“这样不行啊!我一走,竺海盗会杀了我爹娘的。他说再不答应,就要将我爹枪毙了。”
东方亮道:“孩子,别怕他吓唬。他先将你父抓去,就是为做人质,来要挟你母女。他找不到你,也就胁迫不成了。我一定会想办法制服他的。”林小姐不哭了,但也不知自己如何是好。
李研打定了主意,道:“二位叔叔,我去劝劝竺海盗。让他永远不来找林家的麻烦。如果劝他不成,我就带林小姐回北京。”
东方亮深信李研能制服竺海盗,点头道:“如能制服他最好。如果制不服他,你快回来带林小姐离开潮州。”
李化一道:“研儿去劝竺海盗,我认为不妥,等于与虎谋皮。不受其害,也无其利。象这样的恶人,除非杀了他。他是个流氓军人,反目便是匪,穿上军装又是兵。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然后,我们再打主意铲除他。”
李研道:“二位叔叔放心,让竺海盗改邪归正,我有足够的办法。好歹让我先去试一试。”
李研又将林小姐领到一边说:“请你相信,我一定能劝说竺海盗,不让他再找你爹娘的麻烦。我久历江湖,这类人见得多了。竺海盗没什么了不起,他只不过会仗势欺人。见了我,他一定回心转意,乖乖地听劝。”
林小姐心里吃惊,睁大眼睛看他,暗说:“他这说话怎象一杰的口气?莫非他也是政府里的军事专员?”随之点点头。想到一杰,她很快又留下了眼泪。
李研见她哭了,从心里爱惜,劝道:“小姐别哭,我一定为你出气!”
李研一攥拳头,转身走了。
东方亮道:“这青年也是世面上的人。我看他一定能制服竺海盗。这年头党派多,势力分散,说不定他在哪个党内还有官衔呢。你看他多有把握。”
李茜在一边听了这话,默默不语,暗说:“我哥什么党派呀?沿街卖艺的党派。什么官衔儿呀?中药铺掌柜的。”她却知道哥哥的办法。
李茜也不向人说破,拉过林小姐道:“姐姐不要怕,你没那么容易就让人抢去。你就跟我待在这里。竺海盗若敢来这里抓你,我就揍他!咱们到楼上张望一下,看我哥往哪去了。”二人携手到楼上去了。
屋里只剩了东方亮和李化一。李化一道:“竺海盗算个什么东西!他敢谋我李家人妻。看我怎么处置他。研儿成功便罢,若不成功,我今夜摸进军营,让他死在睡梦当中!”
东方亮也道:“竺海盗这样的恶人,应当处死。若研儿不成功,今夜我二人同去除掉他。”
李化一道:“杀一个竺海盗是举手之劳,何用二人前去。你只陪我去窥探一下他的军营就行,不用你劳动。你也不必去广州托什么人了。竺海盗一死,林必成亲家自然就被放还了。”二人计议妥贴,一同到江边踏看竺海盗的营盘去了。
李研来到街上,见人来人往,顺路直奔十字街。到十字街,他先进时装商店买了一顶宽沿礼帽;对镜子戴在头上,将帽沿儿扯低,怎看怎满意。那些来往的顾客,看出他是外地人,都停步看他对镜子摆弄礼帽,以为稀奇。李研将帽子在头上戴妥,转身出了商店,直奔“梨香园”走来。
他还边走边心里盘算:“竺海盗从林家出来没回军营,他准是找妓女寻欢去了。昨天,我看见他过去了。今天他又来了。果然,他天天去‘梨香园’。好家伙,你若真在那里,就算你倒霉!”
很快,李研便到了“梨香园”门前。他停步打量,见这里一反往日的热闹景象。没有衣着鲜艳的妓女出来谈笑风生眉飞色舞,也没有富商出入,更没有纨绔青年在漫步。只一辆包车正停在花圃旁边,那车夫因没生意,正仰在车上似睡非睡,帽子半盖着脸。
李研看罢心说:“这里如此肃静,准是竺海盗在里呢。这就叫一莺进林,百鸟压声。他吓得别的男人不敢来了。我直接进去找他,恐惊动太大,必须如此这般制服他。”李研迈步向那车走来。
那包车夫听见脚步声,马上掀开帽子起身。李研见他正是那日认识的黄二,心中暗喜。黄二打量李研,见是一位西装革履的年青先生,礼帽沿儿低,看不见眉眼。他没认出是谁,问道:“先生要坐车吗?”
李研点头含糊道:“我心情不好,想随便走走。找人的心思也有。”
黄二为了抓住生意,说:“那就请坐我的车。不论你要去哪儿,我都依你;不管你找谁,我全知道;你有什么难处,我还能帮你。”
李研又心说:“这个人热情好事,遇见他,真是天助我成功!我先将你引到僻静处,问个详细。”
李研见他没认出自己,又引逗他说:“我要去的地方,你知道?要找的人,你也熟悉?那我就坐你的车。”黄二嘴快,说道:“我黄二不是夸口,若论生意,我随处都有,就因为咱爱交朋结友。我不知道的是死人,不能去的地方是阴曹地府。在潮州一带,也不论远近,任先生随便吩咐。找人你说姓名,我就知地址。咱这车价钱便宜、快慢适中,保你满意。”
他说得李研满心欢喜,要摘掉帽子泄了底。李研心说:“别急别急,让他吃一惊才好玩呢!”
李研将帽沿儿扯低了坐上车道:“你就拉我从这儿往北走。我说停,你就停;不说停,你就走。你看如何?”
黄二道:“好了!”说完,喜喜欢欢,拉上车,认上正路,向北便走。
走出一段路,黄二心说:“从这再走不远就出城了。那里先是不毛之地,后是乱树坟茔,他到那儿要找死人?我这话还真说得不大,若当他说死人也能找到,今天真就麻烦了。听他说话心情不顺,问得也出奇,我可别说话伤了他。一旦那样,他不给钱不算,还要跟我玩急的。他真是想去哭坟的?那地方路不好走,还瘆人,不如不拉他了。”他心里由于想事,步子迈得就要停了。
李研又在车上催道:“再快一点儿。”黄二不顾思虑,真就加快了脚步。越走路越不平,不觉到了城外。
黄二心说:“我猜透他了。他果然是想去哭坟的。”他又放慢了脚步。
李研在车上打量:见眼前一片树林不密,左右一望尽是野地。车又上了高坡,再看让人悚惧。只见前面荒冢疏林,残骸遍地。老鸦成群,叫声凄厉。挺大一片,好不中看。那荒冢当中,还夹有新坟。风舞坟头纸,声声在作响。越走越凄凉。
黄二有些不愿走了。见前面是岔路口,他停住问:“先生,前面是三条路,你要走哪条?”李研也正不想走了,下了车说:“我哪条也不走,就在这里散步。”
黄二放下车,见他又不是去哭坟,有些不理解,问道:“先生你这是为何呀?知你不是找人,专为散步,我哪能拉你到这鬼地方来!显得我甚不会导游。再往前走不是坟头,就是骷髅。残尸碍路,臭气熏人。人见人发瘆,路也不好走。”
李研这才摘下帽子笑了,道:“兄弟辛苦!”黄二认出是李研,惊道:“李先生,原来是你!你怎到这地方来?是诚心与我开玩笑呢。”
李研指着乱坟道:“兄弟你看:这里不雅,人都惧它,是人的印象的关系。其实,这里是仁义世界。回头中看,却有强盗横行,恶魔狂舞,是欺人的世界。”
黄二道:“你今天怎象个诗人,有些古怪。人间怎能与阴间相比?”
李研道:“不是我古怪,是世道古怪。也不是不能比,比才有意义。”
黄二又近前嗅嗅,说:“你也没喝酒,说话怎奇口?我不理解。”李研道:“我消愁不借酒,借酒消愁人多有。酒入愁肠人多醉,醒来还是事不遂。”
黄二道:“你别说了。我想你一定是有不顺心的事了。你若想散步,我拉你到那边走走。”
李研道:“我事不遂心,心难顺。因此,才来看死人。我与你在这漫步闲谈有何不好?”
黄二又苦笑道:“不用说了,我明白了。先生那日文雅庄重,今日异反常态,说话离奇,必有夺妻之恨在心里。”
李研见被他一语道破,说:“兄弟不要乱猜。我们再聊聊天,你看如何?”黄二道:“我一个穷拉车的不值一提。有啥可聊的?”
李研道:“兄弟,你拉这车,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黄二苦笑道:“太少了。一个月也就挣三四块大洋。城小车多,生意不好做。”
李研道:“你家里生活如何?”
黄二道:“不好说。穷得时常揭不开锅。我若三天不拉车,家里人就没法活了。”李研见他穿戴不错,有些信不实了。
黄二又道:“李先生,你别管我们的寒温了。还是让我拉你到中看的地方走走吧。这里让人毛骨悚然,谈笑也没有心思。”
李研也不答言,拿出十块银元说:“兄弟,这点儿钱你拿去。你的车这个月天天都有活做。我包下了。”
黄二一听,满心欢喜,接钱却为难了,说:“先生,你给得太多了。你能天天坐车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挣昧心钱。这城太小,连远近一带,用不上五天,你就游遍了。如何用这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