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山芪的下落
从此,汝峰天天派人打探查访井上静夫和山芪、杜边的下落。他自己因与革命党领导人进行联系的专用暗语被特务知道了,他又挨个察看属蔡松破管理的各家情报站。很怕他的人出问题,对革命党再派人来造成危害。
原来他们那接头暗语是革命党的情报人员与蔡松破的情报人员进行联系专用的。
汝峰还顺便向他管辖的各情报站、点,下达了监视井上静夫、搜集袁世凯卖国与日本秘密签约的情报命令。汝峰一一查完了手下的情报站,觉得都没问题,才安心了。
这期间四小真人还没找到山芪和杜边的下落,更没发现新的特务窝点。一杰的伤,这时早已经痊愈了。
这日一杰向汝峰道:“现在黑龙会的人认识我的颇多,估计他们正在查访我的下落。我白天出去多有不便。请大师替我去城南‘芍药轩饭店’,找来那里的老板先生。他是专一与我直接取得联系的人。现在我急待见到他。我自从到北京,还没和上海、广州取得联系。我有些事要向他吩咐。”
汝峰点头应声。见外面天热,他又到库房里找来一顶极破的草帽,说:“我将它戴在头上,一来遮阴,二来在街上走动不会有人认出我来。你只知黑龙会特务抓你,不知他们和袁世凯都在想抓我呢。”
众人见他那身打扮象个卖瓜的,全都指指点点一阵好笑。汝峰自知模样滑稽,自己也笑。他从庙出来,直奔城南走来。
汝峰为人真诚,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办事心切。他所过之处,毫不停留,也无心浏览那些人来人往、作卖作买的街上各种场面和景色。他来到芍药轩饭店门前,正当晌午时分,天气正热。
汝峰多亏戴破草帽了,一路上没晒着。他停住打量:见店门前是大街,街边有几颗柳树,树下果真有个卖瓜的老汉。
老汉手摇蒲扇坐在瓜摊儿前,正在声声叫卖:“甜香瓜!便宜了!”周围围了几个买瓜的男女和孩子。
汝峰看几眼那老汉,暗自笑了。见那卖瓜老汉头戴崭新的草帽,穿的也一点儿不破。见买瓜的人越来越多,瓜就要卖光了。
汝峰不爱吃甜的东西,转身进了店里。见屋里冷清没有顾客,敞着门窗,里面干净利落。汝峰打量几眼,在中间拣个坐位坐下了。
伙计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先生,听见脚步声从里间出来看。见汝峰一身衲衣,脚穿僧鞋,头穿破草帽,头顶上露出光亮一片没毛。
伙计笑了,心说:“这人可不是乡巴佬,是和尚戴顶破草帽。”他没言语,转身进厨房去了。
汝峰见他走了,很不高兴,心说:“这伙计一定见我是个和尚,便不理我,怕我向他求施舍。真是小觑了贫僧!”他正气恼,见伙计端来了饭菜。
汝峰又心说:“若这样还算行了。”
伙计到近前放下饭菜说:“大师父,小店生意不好,闲吃的太多,赔钱不少。今天只能斋你这些。你若不够吃,也请行个方便,到别的店再去讨讨。”
汝峰早已消了气,摸出几个铜钱,一掂量,估计也不少,递过去道:“贫僧从来不求施舍,也不用再到别处去讨了。如若不够我吃,你再拿一些来。”
伙计接了钱,陪笑道:“这是师父体谅小店。我先谢谢你!这里每天都要周济的人实在不少。”
汝峰也不听他诉苦,问道:“你们老板先生可好吗?”
伙计道:“师父,你要找他?不巧了。老板去广州办货还没回来呢。”
汝峰一听找人无望,便不理伙计,抓起馒头便咬。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马叫。
汝峰抬头向外看,见来了两名骑马的军人。
二人在门前下了马,将马拴在树下,都到瓜摊上挨个捏捏瓜,骂道:“他妈个巴子的,真是倒霉!想吃瓜解渴,没熟的了,有熟的也是烂瓜。”二人行色匆匆,又向屋里走来了。
二人进屋便叫:“伙计,快过来伺候老子!”
二人都汗流满面,摘下帽子,扔在了桌子上。伙计见二人要发牢骚,急忙过去问:“二位军爷要点儿什么?”
一人道:“先要凉水。”伙计急去取来一瓢凉水,那人接在手中,一阵咚咚的喝光了,喘吸道:“他妈的这水也不凉,老子快热死了。”
伙计接过瓢又舀来一瓢凉水,另一人又都喝光了。他将瓢递给伙计,摇头不要了。二人一对面,同时惊叫:“是你!”
原来二人是同乡。刚才一个只顾发牢骚,一个只顾着慌,都没细看。
二人叙几句旧,伙计道:“你二位这是从哪儿来?晒得通身是汗。”
那人又发牢骚道:“我们从南苑来,来送一个名叫山芪的日本鬼子。他去我们涿州军营了。我们一直送他到袁大公子府,不曾想那袁大公子也损透了。他将山芪接进去,不理我们。我们饭也没得吃,水也没得喝,连人带马又饥又渴,被人闪了。真是倒霉极了!”
另一人也牢骚道:“我们送那鬼子到南苑就不想再送了。那鬼子大白天的愣不敢自己走路。这一胯子远的道,就象有鬼要抓他似的。他死死缠我们再送。”
其实山芪这样谨慎,是怕小矬子的人在路上对他暗算。那人忿忿说完,就去自己打水饮马去了。
伙计将菜谱本子递给这个人道:“我们老乡相见,水土相亲。喝几盅再走,我请客。请你点菜。”
这人客气道:“李贵兄弟,你真行。你才挣几个钱,养家糊口的,不让你破费。”
说着从衣袋里摸出两个银元,又一指汝峰吃的,说:“我们什么好的都不要,没工夫等,吃完了还要马上赶路呢。就按那位师父吃的,你给我们端来就行。”
伙计道:“这我于心何忍?怎说也得喝两盅。”
军人道:“不行,我们忙啊。下次再来的吧。”伙计没收他钱,去端来酒菜和馒头。饮马的军人也回来了。
二人坐下边吃边喝边与伙计闲谈。工夫不大,吃得二人酒足饭饱,上面打嗝,下边矢气。二人起身戴上帽子,匆匆忙忙告辞,到外面上马,一溜烟跑去了。
汝峰早已吃完了饭,在一边听得明明白白,知道了山芪的下落,心里非常高兴,也急忙告辞出店,回奔护国寺。
那汝峰腹中得食气力壮,心里高兴走得快,不知不觉回到了护国寺。
他先将芍药轩店老板去广州未归的话向一杰说了,然后道:“虽然此去没请来那老板,我却有了意外的收获。并且收获极大。我知道了山芪的下落。原来那鬼子去涿州军营避风去了,今天他才经南苑回来。难怪这一阶段,我们在北京找不到他。我听来送他的两名军人亲口说,他到袁大公子府去了。”
一杰和众人听了无不欢喜有了山芪的下落。
一杰道:“店老板去广州是汇报工作去了,等他回来我再找他,我听听他带回来的消息也好。如今有了山芪的下落,就更好了。我正苦于找他不到,雪恨不能,仇不得报呢。
山芪那句得意的话,‘你是斗不过我的。’我不能忘记。我要将他擒住问问,究竟谁斗不过谁?然后再替我的那些死难兄弟报割鼻子、抠眼睛、削耳朵、剜心肝、剁双足,活活折磨死的仇。我也要让他尝尝他的这些惨绝刑法。”
四小真人也随着愤恨一阵。
一杰又道:“大师,今晚咱二人就去公子府擒山芪如何?我料他公子府里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汝峰道:“他小小的公子府算什么?他爹的大内禁地我也曾独往独来,不是没去过。不过,这些黑龙会特务个个可恨,我不愿与他们斗气费话。只想抓住他就宰割,问他什么斗气的话。”
一杰道:“你说的也是。我怎想恶人不得报,天地不公道。这些特务残害我的人太狠了些。”
汝峰道:“说得好,说得妙。我料山芪这次跑不掉了。惩恶不得志,乾坤必有私。今夜我就带你去,让你看看我的戏。我将他擒住交给你,怎样杀他你处理。”
普贤道:“公子府那地方非等闲之地,我曾经与普吉进去过。那里白日有持枪的军人站岗,黑夜里有明哨暗哨流动哨。可谓戒备森严。院里房屋众多,曲径回廊,道路难辨。进去不易,出来也难。这山芪真会躲藏,到那样保险的地方去了。”
普吉道:“若去那里行事,人多了肯定不行,容易被发现。那站岗的虽然武艺不行,但他敢开枪打人。他们不是特务,我们又不便伤他。去那里抓山芪,这就难了。”
汝峰道:“别听你们说的厉害,未必真实。你们若都怕了,贫僧一人去将山芪擒来。”
普贤道:“师叔说的哪里话,我们不是怕了,是提醒你谨慎,也不是有意激你。那里真的不好行事。白天谁从他门前过,随便看几眼,他那站岗兵都要呵斥:‘干什么的?乱看什么!’就是师叔你去了,也要格外小心。你虽然大风大浪闯过了多少,也要防止阴沟里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