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是该分手了
第二天上午,船到了上海码头。一杰睡着了。
那小姐叫醒他道:“船到终点了。我们该下船了。”
一杰舒展一下四肢道:“终于到上海了。小姐,我们该分手了。我到城里吃些东西,办些事,下午还要离开上海。我们若有缘就再相会。”
一杰从舱里走出,站在船舷上,一边观赏风景,一边等待靠岸下船。
那小姐提着小兜,跟在背后,叹气道:“唉,是该分手了。我交了你这朋友很高兴。你没有同感吗?”
一杰听了心的话:“这下你再也纠缠不了我了。临别之际,我让你宽宽心,暖暖意吧。”
一杰笑道:“有同感,非常有同感。结识你这位漂亮小姐,我感到荣幸。觉得与你相处的时间很短。”
小姐听了笑了,道:“你这可是从心里说出来的?不是哄我吧。不过呢,我们还没到最后分手的时候。我也要到城里去。还可以让你拉我的手,饱览我的芳容,你随便摸摸也可以。我还要与你一路同行。”
一杰心说:“糟了,还要甩不掉她呢。我到联络站去,她跟去哪行?”
于是道:“小姐,不要开玩笑了。你知我去哪呀?还要与我同行。”
那小姐挎住一杰胳膊,又与一杰挨挨擦擦道:“你不要烦我。我是好意要陪陪你。”
一杰道:“我谢谢你的好意。请你不要再陪了。上海这么大,走街过巷的,我一个人方便。”
不想,那小姐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这上海嘛,说它大它就大;说它小它就小,能小到让人连容身之地都找不到。这话你信吗?”
一杰听了果然不明白,心说:“我可没工夫与你纠缠,听你的胡言乱语了。”
一杰轻拍她几下道:“你这人说话、做事,让人捉摸不透,往往让人啼笑皆非。说你怪异,不如说你傻得可爱。听话,分手吧。”
那小姐听见说她可爱,顿时欢喜,也不听下话是啥意思。乐得道:“你看我可爱就好,我不管什么傻尖的。”
又在一杰脸上吻了一下说:“你也同样可爱。”这时船已经靠岸了。她紧紧依偎着一杰,二人一同走下了船。
二人站在岸上,一杰一指不远处的包车,说:“我就坐那辆车,到租界办点事。咱们再见!”说完转身便走。
那小姐心说:“我对你如此勾引,你竟毫不动情,真是少见!”
她冲一杰背后银牙一咬,露出了十分的凶相,大叫:“你给我站住!”
一杰止步回头看。她又灵机一动,上前哀求一杰,道:“你真就这么狠心,不理我了?现在我饿了。我们再一起吃顿饭不可以吗?”
一杰忽然想起自己吃过她的三个李子,心说:“对了,我还欠她的呢。反正我到哪也要吃饭,同样耽误时间。请她吃了饭,她再也没理由纠缠我了。”
一杰笑道:“一时我竟忘了。我应该请你去吃饭。咱们走吧,你说去哪儿?”
那小姐一听高兴,扯住一杰的胳膊,向前一指道:“跟我往那儿去。”
一杰顺她指向看,见她要去包车场。于是,随她向前走去。
那小姐乐得嘴不老实,边走边道:“不忘前情,你这才象个男子汉大丈夫。我们吃了饭,互不欠情,高高兴兴地分手多好。”
一杰笑道:“就象你说的,吃了饭,我们高高兴兴分手。不过,咱可说定了。你这家伙诡计多端,别再横生枝节。那样,我可就生气了。”
小姐笑道:“你放心,我们互不欠情,一定分手。”
二人到了包车场,见一排排的包夫正在停车待客。那些拉车的人相互抢生意做。有人上前迎住他二人说:“先生、太太:请坐我们的车。不论你们去哪儿,都能保你满意。”这时有两个双手插兜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跟在背后。
一杰还没理会。那小姐早已发现他们在跟踪自己。她偷偷回头扫视几眼那二人,见那二人也停住了。
那小姐装作对他们不理会,走几步向拉车人道:“你们要是跑得快,我们才能坐你们的车。因为我饿了,我先生还要去办事。”
两名车夫都道:“太太、先生:你们夫妇放心。我们以最快的速度送你们。保证不误你们的事。”
二人坐上车,那小姐道:“从这简直往前走,越快越好。”
她要甩掉那两个跟踪的人。两名车夫拉起车,先慢后快,一阵奔跑。那小姐在车上回头看,见跟踪那二人无影无踪了。她放心高兴。进了闹市,车又左拐跑一阵,又转弯右拐跑一阵。小姐以为安全了,心说:“那二人追上来也不容易找到我们了。”
她指向一家很平常的饭铺,向车夫道:“到前面的饭铺那停下。我们就到那里去吃饭。”
很快,车到饭铺前停住了。那小姐先下车,打开兜子,拿出钱,付了一杰与她的车费。她又嘱咐车夫说:“若有人向你们问起我们,不要说我们在这里。”
两名车夫都道:“太太放心。这个我们懂。我们也从不出卖顾主。”二人拉上车走了。
一杰打量这家饭铺,见门前不远有堆垃圾,剩饭剩菜在那上招的苍蝇乱飞。那泼出的脏水有些臭气熏人。
一杰道:“小姐:这里又脏又乱,不如换个干净利落的店吧。”小姐摇头道:“不换不换,就在这里。”
她先进内扫视一周,然后扯上一杰往里走。到最里面,她看上了紧靠墙角的坐位。让一杰坐下,她又拿过菜单到一边,向伙计指指点点要了饭菜。
只听她最后说:“酒要上好的。主食就这个可以。”
那伙计见她二人尊贵,却好招待,心里高兴,道:“先生、太太:请你们稍候。我们马上就来。”伙计乐呵呵走去了。
不多时,一盘云豆,一盘青椒,两瓶白兰地摆上来了。伙计道:“先生、太太,还有什么吩咐?”
小姐道:“没了没了。你去吧。”
她不理伙计,拿过瓶子启开,先给一杰满满地斟上了酒,然后她自己也斟了一杯。
一杰笑道:“你爱喝酒,怎不多要几样菜?这样岂不便宜我了?”
小姐道:“我吃饭一向不计较菜的多少,只讲究爱吃顺口。这是我爱吃的。你也爱吃吗?”
一杰胡乱应承道:“爱吃爱吃。今天是我做东,只要你喜欢就行。我是无所谓的。”
小姐笑道:“我是不太自私了?也没与你商量就买了。你可别在心里怪我。”
一杰道:“我吃东西一向随便。不过,你要这两样菜是北方菜,风味适合一般的人。”
小姐道:“原来你爱吃南方菜?那菜我不爱吃。它那馊味儿让人恶心。”
一杰笑道:“这下我可猜中你了,你一定是个东北人。”
小姐点头道:“就算是吧。我也知道你了,你是个南方人。”
一杰道:“你猜得不错,我家住广东。”
小姐也道:“你也猜得不错,我经常住在辽东。”二人边喝酒边谈笑,谁也不说实话。
一杰心说:“辽东是日本的租界地,那里日本人多。那里的中国人难免受些日本人的影响。这可能就是这位小姐偶尔冒出一句日本人的称谓的原因。”
一杰不往深想了,也拿过瓶子向那小姐敬酒。
这时,伙计又将饺子端上来了。那小姐夹开一个看,见馅是韭菜和鸡蛋。她乐了,道:“到这里来着了。这饺子也对我的口味。”
一杰道:“我虽然是南方人,但是现在也爱吃北方的东西。北方的饭菜,味道确实纯正。”
那小姐道:“这就是了。你们南方人吃的是馊东西,哪有什么好味道?北方人吃东西讲究味道纯正,所以不吃馊东西。北方饭菜因味道纯正,所以谁吃都适合。”
一杰道:“这么说,你一定是个走南闯北的人了?否则,怎对南北方都这么详细。”
小姐道:“你这话说得差不多。中国的东南西北,我都到过了。”
一杰笑道:“难怪你懂得的多,原来你履历不凡。令人佩服!请问小姐,芳龄多少?”小姐笑道:“这你也看不出来?跟你差不多。”
一杰又道:“了不起。小姐以何为业呢?”
那小姐刚拿起酒杯,又停杯道:“你看我能做什么呢?”
一杰道:“恕我眼拙,看不出来。”
小姐笑道:“你不必客气。看出来就说嘛。我说了吧,你我一样,都是做生意的。”
一杰应承道:“对对,做生意的。”
小姐又举杯道:“让我们生意兴隆,干一杯。”
一杰见她喝的已经不少了,也举杯道:“小姐真是海量。”
那小姐又道:“我不是海量。这叫酒逢知己千杯少。”
一杰心说:“喝了这杯,你就不少了。我也该脱身走了。”
于是,一杰与她碰杯,一齐喝下去了。
一杰又为她斟一杯,道:“小姐,我再敬你一杯。”
那小姐拿过瓶子道:“别拿醉鬼,你也满上。”她又给一杰满满斟了一杯。二人又举杯相碰喝了。
一杰抹抹嘴,暗说:“我去付了钱,乘机脱身。”
于是起身道:“小姐先慢饮,我去付钱。”
那小姐扯住他道:“你安坐,不必付了。我将钱付完了。我怕人说我小气,才这样做的。”
原来她与伙计看菜单,指指点点的工夫,偷偷将钱付完了。
一杰听了不信,说:“你这是撒谎了。没看你拿钱啊?再说,吃饭也没有先交钱的。”
小姐道:“不信,你去问伙计。”二人正争持,伙计走过来了。
一杰道:“先生,饭钱多少?我来付。”
伙计道:“不劳先生了,刚才你太太将钱付完了。”
伙计又将手中的铜钱放在桌上,道:“这是找给你们的余钱。”
那小姐向一杰笑道:“如何?我不撒谎吧?我不能用三个李子占你的便宜。”
一杰惊道:“那我欠你的不是更多了?这怎么能行!我们讲好的我请你,人情两清,高兴分手。你怎说话食言?”
小姐道:“别傻了。什么情不情的,先欠着吧。以后有你还我的时候。”
一杰苦笑一声,心说:“这人可真会缠人,还做长远打算呢。我跟你哪还有什么以后?”
一杰也掏出钱给伙计道:“请你将这位小姐的钱还给她。这顿饭是我请她,钱我来付。”
伙计这才知他们不是夫妻。他心中惭愧,手不接钱,嘴上说:“你二人何必谦让,我收谁的都行,就是不收重份儿。”他推辞了,还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