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村斗
慕容山枫道：“我带着疑问，就这么问了他，还义正辞严地训斥了他一番，想要《神鬼大离合》，那是做梦妄想。他笑道：‘小家子气，神鬼大离合的秘籍，我是真没怎么放在心上，要不要无所谓，不过还是要了吧，毕竟我父亲是因为这东西而死的。我最想做的，就是把你儿媳妇掳走，做我小老婆。’
“我气往上冲，厉声道：‘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有这邪心！你都有儿子了，胡说八道什么？’他冷冷地道：‘儿子算什么，我儿子多着呢，连同我怀里的，有八个了。’我吓了一跳，心想：‘此人强抢霸道之心如此强烈，连八个儿子也有了，还不知足。’
“在那几年内，我没事也有参照甲骨文的翻译，练过《神鬼大离合》的心法篇，练了小成后，配合学过的武术，竟能和澹台无冢这小子纠缠几百回合，但我拼了性命，始终碰不着他衣角半分，何况他怀里抱着婴儿，一直单手两脚的跟我打斗。”
思江奇道：“什么澹台无冢，他不是叫澹台寂名吗？”
慕容山枫哼了一声，说道：“他改的名字，冢是坟墓的意思，他给自己改名为澹台无冢，意思说他已经超脱尘世，永远不会死亡。”思江摇头道：“胡说八道，哪有人没生老病死的，除非他是神仙。”
慕容山枫冷笑几声，道：“他杀人如麻，残忍毒辣，哪里配做神仙了？我和他斗着，他招式间突然露出一个空裆，我也不去打他，只趁他不注意夺其怀中婴儿，他吃了一惊，回过神来，发现婴儿已不在手中，被我夺走了。我以婴儿作为要挟，他敢继续加害我们，便立即要了婴儿命。
“澹台无冢虽然毒辣，果然还是虎毒不食子，说道：‘算了，几年前，我欠你们一家几条人命，现在送给你们一个我的儿子，扯平一点了，随你们便吧，今天看在我这个小儿子的份上，饶你们一回，下次再碰到我，就是你们自由呼吸的最后一天。’说完身形如鬼魅一般的离开了。从那时起，直到今天，二十年没再见到他，这么多年……可能他早已不想再找，又或者遗忘这些事了……
“我们恨极了澹台无冢，但怀里的婴儿是无辜的，当时抱着他，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我，怎么也下不了手，叹了口气，把他交给你胡爷爷抚养，给这婴儿起名叫胡忘潭。‘潭’和‘澹台’的‘澹’是一个读音，希望他长大后忘却他的父亲，甚至永远不要知道，做个老实厚道的孩子。”
思江这才知道胡忘潭的身世来源，他为什么不是胡爷爷的亲孙子，为什么胡、慕容两位老人对他这么敬畏，敢情竟是几十年前的那位“林中魔鬼之子”，澹台无冢的儿子。
她心想：“老实厚道大大的不见得，他确实有些像他父亲，阴狠毒辣，杀气重。呼，真庆幸，他没有继承他父亲好色的性格，不然我……我……我怕……”到底怕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
慕容山枫续道：“我带着你爸妈往北方行，走遍千山万水，来到了你现在站着的地方——悟龙谷。这地方群山隔绝，神秘偏僻，澹台无冢即便是先知，有着天大的本事也未必能准确找到这里了，两年后你爸妈也生下了你。但你爸妈不适应山林环境，最终水土不服，山谷里又没郎中救命，最后一起得病去世了。”
思江听到这里伤心至极，美目泪流，放声大哭，投入爷爷的怀里。
慕容山枫叹了口气，说道：“你爸妈不是澹台无冢亲手杀死，但也算因他而死。真是不巧，他两口子去世时你胡爷爷还没来到悟龙谷里，但快要来了。一年过去，不知是有缘还是怎么，世界那么大，他居然也正巧入了皖境，来到这大山谷里。我问他为什么也来了这里，他说澹台无冢去而复返，不再管小儿子的死活，大开杀戒，能杀的都杀了，整个村子房屋亦全烧了。好在他拼死逃命，带着忘潭流落世界，最后凑巧进了悟龙谷里来。后面所有事情，不用我说，谁都知道了。”
他爷孙俩一个说，一个听，结束后爷爷感慨万千，孙女接连知道许多大事，不安之感也莫名涌上，觉得自己知道太多，似乎好处不大。同时对这个从来没见过面，害死自己数位亲人，破坏自己家庭幸福的澹台狗贼充满了恨斥。
思江过了好一会儿，伤心怨愤之心才稍减，问道：“爷爷，你一开始要说传诣穹那个，是神鬼大离合吗？”慕容山枫道：“我对这功夫极不喜欢，它间接害了我一生，我一直把它视为禁术、邪法。算了，算了，诣穹只要能把我教他的练会即可了，当年的澹台无冢虽然好色，但还不至于到把持不住的程度，而且听说他当年好像曾在家里发过疯。我想这《神鬼大离合》可能有些邪门，还是不传的好，免得害了诣穹。”
思江奇道：“可爷爷你不是练过第一本的内容吗？怎么你没事呢？”慕容山枫一拍大腿，说道：“呀，对了！这功夫一定是要以第一本心法篇的内容为根基，稳扎稳打地练才是的。澹台无冢练第二本，得不到前篇的呼应，才导致许多地方凭自己意向去搞，又或者练错地方，因而变得古怪。”
思江拍手笑道：“行啦，既然没坏处，那爷爷你传了给诣穹，叫他以后更厉害吧。”慕容山枫也笑道：“傻丫头只会为你老公着想，一口气吃不成胖子，你让他慢慢来啊，咱慢慢教他，急什么。”思江脸一红，佯怒道：“你再取笑我俩，我就生气啦。”慕容山枫哈哈大笑。
杨诣穹勤奋努力，没一天休息，每日上山学武术，连续学二十多天，师父终于教了他梦寐以求的“引风袭神功”。这门功夫不同寻常，又连续花了十天，这些时日内也不下山回村和老伯学医了，暂住观里，专心学功，终于把发动技巧、所有招法学会。有时路过山路，亦尝试过击打松树，一开始只能被打得树微微摇晃，练到最后，终于可以一击将不是很粗的树给击断了，功力总算有成。
一天中午，走在山林间，忽听背后有个甜美声音的少女在叫唤自己，转头一看是思江。这些天来，自己一直沉迷于练武术、学“引风袭神”功夫，她也天天住在山腰茅草屋，除了每天下山路过那里，稍微看望她一会儿外，都没怎么跟她好好在一块愉快玩耍。他拉住思江的手，赔笑道：“最近我一直专心跟你爷爷学武，一定很无聊吧，以后尽量抽出更多时间找你玩。”
思江喜道：“好啊，嗯，不过说到玩，山上其实没什么好玩的……哎，我有个好主意，要不我们一起再去山下村里转转，怎么样？”杨诣穹笑道：“你不怕蛊雕门吗？”思江道：“这蛊雕门的事不是已过去一个多月了嘛，南山那里一点动静没有，肯定没事的啦。再说还有你保护我啊，我不怕。”杨诣穹道：“那好吧，不过可不要在山下待久了，免得你爷爷担心。”
西山村郊外，二人并肩散步，思江道：“还是这里美得多，空气清新，不像西山上，又是山又是树的，天天待，没什么意思，要不是因为现在这里有坏人，我偏要哪天把整个悟龙谷都逛一遍那才知足呢。”杨诣穹微笑道：“将来我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到出悟龙谷的路，我带你一起去外面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比山谷里还要好玩得多了。”思江沉思道：“只可惜咱爷爷不一定会允许，那晚在胡爷爷家窗外听到的话，仍记得吧，他要是知道你把他孙女拐跑了，那还不给你气死了？再说了，要想出谷好像也不大可能，毕竟悟龙谷又大又偏僻，找到离开山谷的捷径这真的很难。”关于澹台无冢的事情，她决定先不要轻易告诉他。杨诣穹叹道：“是啊，难啊……好了，不说了，总之在这里能过一天是一天，只要大家开心就行了。”
刚进入村郊外，杨、慕容大吃一惊，只见村市集一大群黄袍黑裤的蛊雕门徒，将西山村所有居民赶到了一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上百人数，全被围在垓心，对他们大声呼喝，企图加害。杨诣穹惊道：“不好，村民们有危险，胡老伯也在人群里面，我去救他们！”思江劝住了他：“不要鲁莽，先缩向一角，看看情况再说。”杨诣穹照她所做，往前奔了些许，悄悄躲在一间村屋一角，观看情形。
一名门徒大汉对村民们喝道：“快说，杨诣穹和胡忘潭那两个混蛋小子在哪里？不说的话，将你们整个西山村杀个鸡犬不留！”杨诣穹低声怒道：“好恶人，想要屠村，可没那么容易，有我在，今天被屠的不一定是西山村，而是你们。”思江忧道：“那晚你和胡忘潭在南山联手打死了二十人，想不到还剩这么多门徒？你俩再强，也终究寡不敌众吧。”
那大汉道：“那两个小子杀害了我们那么多弟兄，难道是白干的吗？叫他们出来，血债血偿！”其余门人跟着呼喝起来。
西山村民们面对恶人，本应该非常惧怕才对，但实情恰恰相反。有个青年不畏强恶，大声喝骂：“你们蛊雕门是个坏蛋帮派，以前不知杀害了多少人，欺负了多少姑娘，只怕你们的罪孽更深吧！”
杨诣穹心里赞道：“赵大哥斥责得好！”
胡水境也大声道：“诣穹和忘潭虽说也打死了你们一干人等，但这两孩子替天行道，行侠仗义，惩奸除恶，没什么理亏的！只能怪你们恶人无法善终，还敢妄图对我们村民动手？”其它村民们纷纷强烈反口：“胡老爷子说得对！诣穹和忘潭是少年英雄，你们是无耻坏蛋！”“不错，两小伙子是全村的希望，垃圾蛊雕门，赶紧滚出俺们西山村吧！”“你就算杀死我们，善良和正义永远不会消亡，要动手来吧！谁怕谁啊，咱农村人可不是好欺负的！”另有小男孩、小女孩也大声道：“诣穹哥哥平时对我最好啦，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没错，诣穹哥哥是我们的英雄！”村民们尽在斥责不停，找不到怕死的人。
杨诣穹心里大慰：“张大叔……李大哥……管叔叔……薛大嫂……虎娃……还有蜜兰……大家……”思江喜道：“原来西山村这么喜欢你啊。”杨诣穹微笑道：“不全是我，还有胡忘潭呢。”
蛊雕门徒眼见众怒难犯，难压村民们的躁动，决定立威。领头大汉踏步一抓，将胡老伯从人群中抓了出来，喝道：“是不是要我杀人，你们才肯老实？”胡水境是西山村的老神医，活菩萨，村民见他生命受到威胁，命在顷刻，不敢继续呼喝了。暗暗咒骂之下，担心无比，祈求上天，胡老伯平安无事，一切可以逢凶化吉。
那大汉还真起了杀人立威之心，伸掌要将胡老伯的头颅拧下来。杨诣穹怎能亲眼看到，收留数月，教授医术，当自己为亲孙儿一样的胡老伯死在恶人手下？再不出手，将来实在哭恨终生，运起内功，大声啸喝：“住手！”西山村位处低谷，这两字的回音极为雄厚。施展轻功，几个起落，翻个筋斗，站在当地，二话不说，四指伸出，那大汉的右手已被当场卸了下来，长声惨叫。杨诣穹飞出去的同时，北方空中也有一个人影倏然而至，用了相同的招式出手，那大汉的左臂亦被无形之气切下。正是胡忘潭到了。
杨、胡身躯挡在西山村民的身前，面对前方蛊雕门五十多人，摆起戒备势，凝神应对。村民们大声呐喊，欢声雷动。杨诣穹正要感谢胡忘潭援手，却见他这时神色怪异，面无表情，问道：“你怎么了？”胡忘潭摇头道：“没什么。”
蛊雕门人见到杨诣穹、胡忘潭出现，当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哪里还会多说一句闲话？一同上前，杀声大作。杨诣穹感谢西山居民对自己的浓情厚意，激发了人体潜能，只觉自己武功使出，十分得心应手。胡忘潭却始终像是神思不属，马马虎虎。
一人上前出腿攻击杨诣穹，杨诣穹拳力一截，那人腿骨登时断裂，跟着又被第二拳震断胸骨而死。紧接着，左边三人和右边两人一齐攻上，双拳双腿腾不开手之下，只能使出“引风袭神功”硬攻，五人被无形气流快速截击要害穴位，经受不住这数股怪力，纷纷被杀。杨诣穹大喜，对师父既佩服又感激，自己初学乍练，也能将“引风袭神功”使出如此威力，深深觉得师父慕容山枫果真是武学大才，竟能创出这样神奇的武学。
胡忘潭武术与神功一同发挥，身体作为武器，几下身影闪动，连续撞翻了四人，继而又是各种残人肢体，踢裆插眼的狠毒招数。他性子要强，又不肯以阴柔武功取人性命，每招硬桥硬马，出手不免狠辣了些。但这时乃是关乎全村人命的大事，无人出言指责，反而拍手称快。
蛊雕门徒看杨、胡武功进步，大为骇异，不敢怠慢，同时已有数位兄弟被他们瞬间打杀而死，登时由畏转怒，不少人又发“婴啼刺”暗器突袭，但听半空中一大片“呜呜”细声，可见发针数量不少。
杨诣穹急道：“胡师哥，小心！”右掌一推，将胡忘潭背后飞来的一大把“婴啼刺”纷纷击落，“叮叮叮”声连起，全掉在了地上。胡忘潭见又有人偷袭自己，狠招又发，嗤嗤嗤三声响，三道气流飞涌，将九名发针偷袭的门徒连续贯通击毙，回过头去，又去徒手招架忽来六人的上手进攻。
但听周边村民们的加油声越来越大，杨诣穹战意更增，心无旁骛，“明太易功”心法浮上心头，拳打三十几岁的高个子，脚踢瘦骨嶙峋的矮个子，掌击满脸凶相男人的面门，指刺从没见过的青年，愈打愈狠，霎时间又连续打倒八人。他学武时日尚短，内功不深，这一番功夫，气力大出，累得他呼呼喘气，同时也不小心挨过许多拳脚，但并无大碍。
思江看诣穹、胡忘潭这一番恶斗，优势愈加明显，将剩下的数十名敌人尽数逼退，已然稳操胜券，跑到村民人群之中，安抚胡水境老伯的情绪。胡水境瞪眼道：“傻丫头，你来这里干嘛，危险。”思江笑道：“没事的，胡爷爷，有诣穹他们在，咱们不用怕。”虽然这么说了，但胡老伯还是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
过得一顿饭的功夫，敌方五十多人，此刻只剩下了寥寥数人，被打死的尸体全倒在了地上，鲜血到处流淌。蛊雕门武功特点是力量强大，动作幅度却也大，破绽漏洞百出。杨、胡跟他们打过架，了解了他们的弱点，这番恶斗，胜点主要用了“截击”之法。
慕容山枫所教的武学，讲究的是“快击”与“玄妙”，尤其是“引风袭神功”，正好克制了他们。这才能轻轻松松，一口气打败这五十多人，并不是蛊雕门的武功水平有限。至于杨诣穹途中被打，还是因为他学功时日尚短，生疏之下有了闪失。
剩下的七人中，有四人还不死心，仍挣扎反抗，互相点了点头，一齐冲来。杨诣穹双手握住其中一人的双腕，右脚去踢击另一人的胸膛，再回脚踢中了这人的小腹，矮身一蹲，左右手分别出指，点中其它两人的“气海穴”，四人受击纷纷瘫倒，被胡忘潭出掌出指，以无形气流统统补击杀死了，现在只剩下那三个人。
那三人吓得两腿发软，双膝跪地，央求道：“两位英雄，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吧……”“我入蛊雕门是被逼的，这一切主意可不关我的事啊……”“放我一条生路，我一定改过自新……不做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