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离合
思江因为诣穹接受了自己的爱情，心里好开心，她从小居住在幽密山谷，从未有过这种新颖、幸福、开心、温暖的感觉，自然希望这种感觉，今后可以永远持续下去。除了诣穹外，爷爷是最亲的人，于是蹦蹦跳跳地回了爷爷观里，分享这种喜悦。
慕容山枫心想：“江儿长大了，懂得谈恋爱了。”抚摸着她的头，笑道：“我孙女婿厉害的很啊，刚才忘潭跟我讲他又学会了不少东西，一点就通，照这样下去，成就肯定不小啊。”思江脸红道：“爷爷，别取笑我。”慕容山枫哈哈大笑，说道：“嗯，这孩子悟性这么高，‘引风袭神’功夫估计也是很快就能学会的。他人很好，倒是不用担心将来‘猫教老虎，反害师父”，我在想，该不该再传他那个……”
思江暗喜：“爷爷对诣穹真好，愿意将武学倾囊相授于他。”奇道：“传他什么呀？”
慕容山枫看了一下周边，脸色郑重起来，说道：“跟爷爷去后山散散步吧，有话跟你单独说说。你是我孙女，不是外人，告诉你可以，但一定要记住保密，因为这件事牵扯到太多人，诣穹、忘潭、你胡爷爷，还有咱爷孙俩，都能牵扯得上。”
思江惊道：“这么大的事？那我知道了估计没好处，你还是别告诉我了吧。”慕容山枫道：“本来我也这么想，但将来保不准会不会遇上祸事，告诉你好有个防备。”思江道：“要不要告诉诣穹，让他也有个防备？”慕容山枫道：“等到一定时机，再由你告诉他吧。他现在还小，你也小，但你不是爷爷的外人，告诉你是为了安全着想，防止将来你到外面碰到那个人，他知道你是慕容思江，我慕容山枫的孙女，定会加害于你。”
思江暗暗纳罕：“哪个人？仇家吗？”问道：“好吧，我答应你，那胡忘潭呢？他可是你的大徒弟啊，也不是外人，能不能告诉他呢？”慕容山枫郑重道：“千万不能告诉！这件事正是和他的出生大大有关。”思江一愕：“莫非爷爷要跟我说的，和那晚我与诣穹在胡爷爷家窗外偷听到的，胡忘潭的身世有关？”应道：“哦，知道了。”她没再多问，跟爷爷往后山的方向行去，大观除了前门外还有后门。二人出了后门，走下门前石梯，在山林内走得几里路，行出一片森林后，天地变得豁然开朗。
绕过一道石壁旁，是一处悬崖峭壁，站在这座宽阔的悬崖边，居高临下，整个悟龙谷山水景色一望无际，加上这西山顶上的雾气弥漫，仿佛在这地方待得久了，将会吸风饮露，羽化成仙一般，实是一个灵气十足的好地方。
慕容山枫道：“这件事要从爷爷年轻的时候说起……爷爷小时候是外面城里一家武馆馆长的儿子，我从小体弱多病，一刮风下雨就会感冒发烧，你曾祖父经常取笑爷爷，说爷爷是‘女人形’。”说着苦笑几声。
思江也噗嗤一笑。
慕容山枫又道：“当时的年代又不太和谐，坏人多，需要英雄。所以到我十岁那年，我爸，也就是你曾祖父，终于答应让我跟他学武术，一来强身健体，二来避免被当时的坏人欺负。”听到这里，思江心想：“哈，爷爷功夫如此厉害，想不到幼年时也体弱多病……咳，这总能看出爷爷一生成就真是不容易。”
慕容山枫道：“我和你曾祖父学武十三年，那时我也二十三岁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你曾祖父撮合我和一位钱庄老板的女儿结婚，婚后三年，有了你爸。当时我们家的武馆生意还不错，我和你奶奶、你爸，一家人过得很快乐，很幸福……”他说到这里，一副苍老的面容流下了几滴眼泪。思江也伤心了起来，她知道除了爷爷和后来的自己，其它所有人全部离世了，看到爷爷流泪，自己跟着感怀神伤，忍不住想哭出声来。
慕容山枫续道：“后来有一天，我们家武馆突然收留了一位从远方而来的猎人，这人名字叫澹台近。他们的祖上会打猎之术，每代坚持传承，尽管如今年代这行业不能当饭吃，但也算是一门独特的技能。由于家传培养，澹台近狩猎本领非常厉害，外号‘林中魔鬼’，任何野生动物、猛兽和他在林中相遇，只有死路一条，最糟糕的情况便是和老虎、豹子、狮子一类的凶兽斗个两败俱伤，不相上下。他来我家做客时，带上了他的儿子，当时才三四岁，他给儿子起名叫澹台寂名，意思叫他长大后做个寂寂无名的人，平平安安过完一生也就是了。
“澹台近他人挺正直的，亦很豪迈，如果他不淡泊名利，只愿一生以狩猎为业的话，做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也有可能呢。因为和我们家武馆很聊的来，就带着他儿子，在我们武馆对面一间破房打理住下了，说以后要和我们家做世交。他比我大很多岁，但我俩仍兄弟相称。”
思江笑道：“这位澹台爷伯很好啊，我真想认识认识呢。”慕容山枫皱起眉头，凄然道：“对的，他人好，是个大丈夫一样的人物，谁不喜欢他呢？可哪知道这样的父亲，竟有个像禽兽一样的儿子，我这一生，就是栽在了他儿子手上！”思江惊道：“澹台寂名？他怎么了，做什么事情了？”
慕容山枫续道：“这个别急，你先慢慢听我讲……那时又过十多年，澹台寂名已经二十岁出头，长成大人了，这小子倒是给养得挺好，个子高高的，就是有些瘦，没有他爸魁梧雄野的气质。有回你奶奶生了大病，养病期间，澹台兄带着儿子外出，说要找一些兽物繁多的茂林打猎，多打些野味回来给你奶奶补补，叫她好的更快一些。
“他们父子到了南中黔州一带，一处热带雨林地区，下了一片大河塘去捕鱼。在水底下面游水探索时，拨开无数水草，翻过一颗颗水石，除了抓到不少鱼外，还在水底一个洞窟中，找到一颗五彩斑斓的怪石头，水里憋气不能说话，父子俩对望一眼，游上岸去。当时澹台兄已经是个年纪已迈的老父了，下塘前热身得不到位，上岸前又发生意外，竟没法化险为夷。有条又大又凶的鳄鱼，无声无息地从水底下出现，父子俩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发现已经迟了，澹台兄的一条腿被那条鳄鱼咬了去，顿时波起一阵红水……”
思江身子一颤，说道：“啊……”
慕容山枫点了点头，说道：“对的，澹台兄在水下被鳄鱼咬断了腿，澹台寂名回头望见了那条鳄鱼，可水中有阻力，鳄鱼力量又大，就算打猎本领再超群，毕竟是人类，不是水神河伯，何况对手还是一条比成年同类大了快一倍的凶猛鳄鱼？澹台寂名在水中一手搀着父亲，一手拿着五彩怪石，然后以灵巧脚法不停阻踹那条大鳄鱼的进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和父亲一起逃了上去。”
思江吁道：“太好了，澹台爷伯得救了，只是为了奶奶，一条腿没了，太让人过意不去。”
慕容山枫摇了摇头，说道：“江儿，你说错了。澹台兄为了你奶奶，不止断一条腿，命也没了。由于他当时在水下突然被大鳄鱼咬去腿，剧痛加上紧张感，使得他在水里张大口，喝下不少水，等到儿子救他上岸后，已经来不及了，溺水身亡了。”
思江眉心向上，说道：“啊，这……”
慕容山枫道：“澹台寂名将那颗怪石抛上岸后，不住给父亲心肺复苏，能用的抢救方法都试过了，还是没用，父亲已经喝太多水，淹死了。”
思江低头道：“真是可惜，这位澹台爷伯一身神技……”
慕容山枫续道：“澹台寂名悲愤交加，主意已定，开始对那条大鳄鱼展开疯狂的报复。他们父子去那片雨林地带打猎，曾经在外面其他地方找到过不少奇花怪草，大多是含毒的，去南中黔州那一带之前，也带上了三十多朵株在身上，防止有什么特别需要。澹台寂名眼见父亲因那条鳄鱼而死，当即从包袱里取出那三十多种怪草怪花，又持了一柄鱼叉，下水去与那条鳄鱼搏斗。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不但完胜打败了那条鳄鱼，而且它还死得极惨，肚子朝天，浑身烂白，尸体散发出令人恶心作呕的奇臭，漂在水面上。想必是和那些带毒的花草有关，加上他本身搏斗本领也不赖，年纪轻轻得到了父亲的真传。”
“为父亲报了仇，伤心地葬了他后，开始研究起那颗五彩怪石，质地不一般，费好大力气才把它搞碎了开，里面是三本古书。”
思江问道：“那三本书里面记载了些什么？”
慕容山枫道：“虽然是三本，但封面写的一竖字是一样的，所以是一部，分为三本。封面上的那一竖字是古文字，专业人士翻译后，意思是《神鬼大离合》。”
思江惊道：“神……神鬼大离合？”
她听蛊雕门数次提过爷爷有这书，但自己住在悟龙谷里这么多年，和爷爷那么熟，从来不知道有这回事，这个东西。觉得那些人不过是在胡扯而已，想不到此刻爷爷亲口说出，他真的有？它原本是澹台父子俩去南中黔州一带探寻而得的，不知为何，最终落入爷爷手里？带着疑问，继续听爷爷说下去。
慕容山枫道：“是啊，这《神鬼大离合》，第一本和第二本，记载的文字是甲骨文，第三本的文字没人认得，找了不少文字通译人员来看，就是没一个认得。简直是鬼画符，比天书还要深奥，似梵文而非梵文，似日文而非日文，甚至还有点希腊文的味道。”
思江沉吟道：“这三本书是谁写的？干嘛不用汉字，而用让人看不懂的古文字？”慕容山枫道：“不知道是谁写的，根据澹台寂名回忆，光是那颗怪石，有人研究发现已经存在几千年了，书也藏在里面，肯定亦是距今很久。
“澹台寂名不认识甲骨文，把《神鬼大离合》这一部三本书带回了豫章，我们的家乡，也对我们家说了整件事情。所有人对澹台近兄弟深感痛悼。接下来的话题就是研究怪书了，我持第一本，澹台寂名持第二本，分头去找认得甲骨文的人员翻译，结果让所有人吃了一惊。翻译里面部分文字，读懂了一些意思后，我们发现这《神鬼大离合》，乃是由古代一个神秘部落，子孙一代一代的传下，最终文武结合写成的一部，绝世神功秘籍！”
思江身子一震，附和道：“绝世神功？”慕容山枫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这门功夫叫做‘神鬼大离合’，意思是说练成以后，有着操控一切、颠天倒地的神能，要鬼生，要神死，全凭自己。可见多么厉害！”
“这一部三本的《神鬼大离合》，第一本是心法篇，用来辅助修习这门功夫所要用的内功心法，我也看过那第一本的部分内容，厚厚一本的，内容尽是气走经脉，力通周天……各种奇妙的练功法门应有尽有。学武之人只要随便瞧上个两三句，都会瘾性大发，忍不住继续看下去，因为那上面所记载的气功，委实匪夷所思，又全然正确光明，许多地方强调注释：‘练此《神鬼心法》，务必打实根基，循序渐进，切忌心浮气躁，否则当走火入魔之际，悔之晚矣’，除此之外，它所述内功的风格门路，与道家玄虚的内功心法倒是不谋而合，找不到什么前言不对后语的地方，非常妙哉。第二本是招式篇，用以学会这大离合功夫的武功招式，一开始不过是一些普普通通的武术招式，越到最后越精妙，确实是个好谱，后面的我没怎么看，不知道记载的是什么。至于第三本……哈哈，文字都是鬼画符了，鬼知道是用来练什么的……”
思江噗嗤一笑，说道：“爷爷你也先别唠唠叨叨的，捧这什么大离合功夫啦，我想听后面的事情，奶奶、我爸妈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是和澹台寂名有关吗？”慕容山枫脸一沉，说道：“我本以为这什么神功秘籍是像大宝藏一样的好物品，哪知道却成了我们家的灭门之灾！
“它虽然是个武法神书，但我们对它不感兴趣，咱家不过是开武馆，做做普通生意的，也不愿到外面做什么武林中人，学会《神鬼大离合》奇功又能有什么用。于是将它的第一本和第三本珍藏起来，澹台寂名一开始也没说什么。
“谁知道我们对《神鬼大离合》不感兴趣，澹台寂名他却感兴趣的很，他日以继夜、废寝忘食地练第二本内容，不嫌麻烦，用翻译过的甲骨文，一字一字的练。起初他也只是看着好玩的，没有当真，可不知什么原因，竟越看越着迷，极有兴趣，最后达到了无法自拔的痴迷程度，仿佛入魔道一般，这让所有人疑惑不解。
“澹台寂名十几岁，还是少年之时，个性就好色，以前在城里总喜欢调戏人家小姑娘，无论是有钱家的富贵小姐，还是贫困户的小家碧玉，他均下过歹手，但都被他爸阻止教训，几年下来，性子想必也得到纠正了，哪知他爸去世之后，再无人管他，没过多久，好色之性渐渐重现，愈加过分，我们家有些看不过眼，觉得他做得不对，可却不好说他。
“一天夜晚，他竟突然对你的美貌妈妈起了非分之想，半夜越入我们家，企图对她实施强暴，你爸勃然大怒，和他动起手来，却打不过他，不知他使的是什么怪功夫。我听到声音也闯入房间，跟这小子动起了手，我也觉得他招式古怪，力气一会儿小得可怜，一会儿大得惊人，格斗招式时狠时柔，让人难以捉摸，正因为他功夫太难捉摸，我终究败给了他，给他当场打成重伤。”
他虽述说几十年前的事，但仍然记忆犹新，仿佛昨天发生过的一样。
慕容山枫续道：“后来你曾祖父来了，你曾祖父武术功夫厉害，澹台寂名用那难以捉摸的功夫打不过你曾祖父，我也在旁联手，于是他又另出怪招。”
思江奇道：“他又出了什么招？”
慕容山枫道：“江儿，你见过人可以将身体关节任意伸缩，模仿世上动物的姿态去攻击人的吗？”
思江摇头道：“没见过，我哪见过这么奇怪的事。”慕容山枫道：“当时澹台寂名用的就是那种本领，他一会儿像猫一样的在周围穿梭来穿梭去，迅捷无伦；一会儿像鸟一样的飞来飞去，飘忽不定；一会儿像牛一样的拿头乱撞，力大无穷；一会儿又像蛇一样的在地上爬游，用嘴咬人。一开始我们以为这小子疯了，但他出手间大有道理，犹似被人教过，苦练多年一般。这小子个子高，用这些怪招，动作更添诡异。
“我当时喝问他：‘你这是什么？神鬼大离合第二本的功夫吗？’澹台寂名冷笑几声，傲然道：‘什么神鬼大离合、仙妖小聚散的？这是我爸教我的本事！’”
原来他父亲澹台近做猎人，狩猎多年，和各种猛兽动物皆是老朋友了，熟练无比，在恶捕过程中无意间领悟了不少窍门，之后查阅资料，了解世上动物，自创了一门可以令人类的身体，模仿世间动物姿态进行攻击的高明功夫。有了这功夫，打猎更百战百胜，神奇无比。还将招法传给了儿子，至于力量强弱，还得有空多多练习才行。
“我瞪眼骂道：‘你爸多么豪迈正直，你看你最近，以及今晚都干了什么？小畜生。’澹台寂名嘿嘿冷笑道：‘不管了，我非要娶你儿媳妇做老婆不可！我喜欢她！’
“这小子一定是学了《神鬼大离合》第二本的部分内容，力量、身法才会变得无比诡异强大，何况他还跟他爸学了动物格斗技，发起狂来的话估计没人打得过。你曾祖父不要性命地去制住他，叫我们快逃。其时我已经被这小子学老虎抓，身上抓了许多血痕；你曾祖父也被他学蝎子尾蛰，四肢着地，后脚跟踢中头盖骨，昏昏沉沉的要晕倒了下去。但你曾祖父还是不要命地护着全家，和你曾祖母一起双臂紧紧抱着澹台寂名，口中大叫：‘快走！快走啊！’”
思江眼眶湿润，呜咽道：“曾祖父……曾祖母……”
慕容山枫缓缓地道：“你也猜到了，没错，他二老接下来全被澹台寂名杀害了。我带着你奶奶、你爸妈一起往外逃，那时你还没出生，你父母才刚结婚。躲了一个又一个地方，可那小子奇功一发，脚步极快，他追杀我们，一来想强要你母亲，二来要得到《神鬼大离合》的第一本和第三本，它们都在我手里。
“这小子不但有恐怖的武艺，还有惊人的计谋，我们一家四口躲遍豫章十市，接连藏身了八处地方，尽管世界人山人海，却总是能被他找到，你奶奶由于受不了走这么多天、这么远的路，过度劳累，途中力竭而死了……之后我使了好一番计策，终于骗得他以错误的方向追我们，我们往东北方逃，他向西北方追……”
“我们尽量躲避，专走让人想不到的小路，又走了好多天的路，边走边歇，落难到一处偏僻县村，在那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位比我还大几十岁的老师父，这老师父人很好，愿意收留我们一家，而且他知识渊博，武医皆通，我由于痴迷武术，就又拜他为师，学些东西了。那时你胡爷爷正好已在他门下学古医术很长时间，我和你胡爷爷正是这么认识的。可惜没过多久，这老师父得了癌症去世了……
“正当我们认为以后可以在那住下，一切将会平平安安了的时候，两年后一天，澹台寂名竟又找到我们了……”
思江惊道：“这人怎么这么神通广大？你们到哪里，他都能找到？莫非他是先知，能预测未来？”
慕容山枫叹了口气，说道：“天下事似乎皆逃不出他的眼睛，这般厉害的追踪行迹之能，世上只怕是独一无二了，也算他的一个可怕之处吧……
“当时他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哇哇啼哭，表情爱怜无限，想必是他的亲儿子。我当时一愣，猜到这小子一定又去哪里强抢民女了，生了儿子，还把婴儿带了出来。他将儿子怀抱手中来找我们决斗，不知是炫耀，还是蔑视，认为《神鬼大离合》的第一、三本书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