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冒一点傻气

贤郡王府今日为卫柳分了两个大丫鬟并五个粗使小丫鬟来——可以说，府里面的大半丫鬟都被祁盛挑选送到她这儿来了。

但是她根本不关心丫鬟，连名字都没记住，就把这一群碍事的姑娘们连同小翠一起赶出了房门。

关好窗，堵住门，确保没有人能突然进来窥视到她在做什么之后，卫柳开始窸窸窣窣地整理自己身上的小东西。

手腕上悬著的铃铛里有毒药，云鬓中藏着的发簪里有毒药，贴身小衣的系带里也藏着毒药。

有些致命，有些不过是有特殊的整蛊作用罢了。

她挑挑拣拣，排列组合，又掺进一点她从厨房里顺回来的面粉，稀释掉一些过于激烈的药性。

顺带着，还整理出两份假死药来。

虽然因为经验不足，卫柳显得很好骗，但是她脑子转得也快，一会儿一个主意。

她捉摸着明日一定要闹著见到陈氏兄妹，然后想法子偷偷把假死药送给他们，让他们伺机假死。

想来，丞相府不会好心给他们安葬，多半是草席一卷丢去西边的乱坟岗里。

到时候，陈氏兄妹从席子卷里爬出来就好，她也可以从这里开溜，与朋友们汇合一起离开这是是非非。

「虽然废太子似乎不是什么坏人，长得还挺好看……但是……」

「不不不，不能救他。这又是皇位又是毒药的，想起来就知道肯定是万丈深渊，踩进去就要粉身碎骨。」

「我只是想进城看看热闹，可不是为了参与皇家夺嫡斗争的。」

卫柳摇摇头，决定忽视自己内心的呼唤。

她拨弄著单独摘下来放在外面的小黄铜铃铛，里面是她原本想要用在废太子身上的「一梦黄粱」。

「至于这个……」

「他已经中了毒怪可怜的，我不再给他下别的毒药就是了。」

「这里面的药粉，就还是送给卫钧好了。」

「毕竟，本以为废太子才是逼我替嫁的罪魁祸首，如今看罪魁祸首却是卫钧。」

挑挑拣拣一番，卫柳直到丫鬟们敲门要来送晚膳的时候，才匆匆把其它东西收好。

吃过晚膳，沐浴洗漱之后，她早早就上床休息，决定好了要养精蓄锐，明日一大早就冲回丞相府好好送上「回门礼」。

此时的卫柳，丝毫不知道，自己想为丞相府上下送上一份「大礼」的计划，差一点就要被祁盛给毁掉了。

……

祁盛倒也不是故意的。

主要是元宝非得拿卫柳回门的事儿来问他，让他觉得此事实在是烦人得很。

「殿下，明日王妃……」瞥见祁盛脸上不愉的神色，元宝改了口：「卫姑娘要回门，回门礼咱们王府怎么准备？」

「哈，卫钧那老东西还有脸找我要回门礼？」祁盛冷笑了一声。

没有卫柳在眼前，这位年轻的废太子身上活泼温和的那一面就不见了，有些压抑冷峻的气质又回来了。

他一面接过暗七递过来的暖手炉，一面淡淡地说：「我如今落魄得很，什么都不要给他。」

「那，您要陪同卫姑娘一起回门拜访吗？」

「不去，他也配！」

元宝拿不准祁盛口中说的是「他」还是「她」，又追问说：「殿下到底是不愿意去拜访卫钧，还是不愿意陪卫柳回门？」

这个问题有些出乎祁盛的意料。

他愣了一下，歪头看向自己的贴身太监：「为什么会想起来问这个？很重要吗？」

元宝笑笑，说：「奴才虽然没经历过，但是看着殿下对待卫姑娘，似乎是有几分不同的。就怕殿下此时为了和卫钧赌气，委屈了卫柳姑娘，回头要心疼后悔的还不是殿下吗？」

祁盛矢口否认：「能有什么不同？我不过是看卫柳那傻姑娘好玩儿，逗逗她而已。」

顿一顿，他又问：「怎么就委屈到她了？」

「年轻姑娘回门，一没有携带重礼，二没有夫君陪伴，会被人瞧不起的。」元宝说。

「……也是。」祁盛被说服了，「让她孤身回去，听着是有些凄凉。」

「所以，殿下是否准备要……」

「那就通知卫柳一声，让她明天不要回门了。反正那也没有什么好爹好家人，回什么门？在家宅著更香，不是吗？」

祁盛一边理直气壮地说，一边自己又往暖和的大氅里面钻了钻：「怪冷的，我就不乐意出门。」

元宝的脸上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来。

祁盛敏锐地捕捉到了元宝的欲言又止。

「说吧说吧，你还有什么想法？」

「卫柳姑娘看起来是很想出门的样子，若是知道明天不让她回门，只怕要失望。」

祁盛闻言，有些迟疑起来：「真的吗？」

这一下，他就有些犯难了。

又不想看卫柳那生机勃勃的笑颜被失望的表情取代，又担心卫柳这傻乎乎的丫头独自去丞相府会被老奸巨猾的卫钧欺负得哭鼻子。

可如果陪着去丞相府呢？

祁盛看看自己身上暖和的大氅和手里捧著的暖炉，露出了很不情愿的表情。

「出门就不能这样穿戴了。」他说，「我可不想让卫钧看我因为中毒畏寒的缘故，初夏还要穿着早春的衣服。他若见了，只怕当场就要觉得我不中用了，如何还会忌惮我？」

元宝出主意说：「我记得您有一块暖玉，佩戴在身上或许管用？」

那块暖玉本是信物，就怕随身戴着会遗失，所以一向都收得好好的。

元宝若是不提，祁盛还真的忘了。

他想了想，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忘了什么，但又想不起来。

于是祁盛从头理了一遍思路，觉得为了让卫柳高兴，他是别无选择要陪卫柳回门，但是他又想要面子又想要暖和，那就只好佩戴暖玉，似乎没有别的问题了。

于是，他也就点了头：「可，暖玉偶尔拿出来戴一戴，想来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就弄丢。」

于是，第二日一早，等到卫柳用过早膳，带着小翠到府门口准备登车去丞相府时，就看到「暗十七」打扮得一身软缎轻衫，腰坠流苏暖玉，手持一把潇湘竹善，头戴一顶紫金发箍，风度翩翩地站在马车旁等著陪自己的「新婚夫人」回门。

这让卫柳不由诧异：「十七，你今日看起来不太一样？这是要和我一起去卫府吗？」

听到卫柳对自己的称呼，祁盛这时才猛然想起自己前一日晚上感觉到的不对劲儿是什么。

他还不知道自己早就在卫柳面前漏了马脚，还以为自己「暗十七」的马甲穿得好好的什么问题都没有，并且想继续保持下去。

可如果他今天陪着卫柳一起回门，那他不就掉马甲了吗？

如果他不陪着回去，他要怎么解释自己今天这富公子的骚包打扮？

完蛋了完蛋了，一定是卫柳的傻气传染给他了。

他要怎么才能装作侍卫，还能陪着卫柳一起去卫府保证这傻丫头不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