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皇帝的絮絮叨叨
卫柳心里闷闷地憋著一股火气。
她没想到祁盛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竟然真的能接受以命换命，拿别人的心头血去治病！
她太失望了！
她本以为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就为这个，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废太子祁盛。
比较之下，还是那个侍卫暗十七可爱得多了，暗十七就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这样的混账话。
虽然明知道祁盛就是暗十七，但是卫柳却自欺欺人地想着，她才不要为这样的废太子解毒呢！她只救她的朋友暗十七。
在祁盛也认可她的说法后，她大步走出房门，面无表情地对守在门口的众人道：「方才我是开玩笑的，不需要什么心头血。」
「不需要以命换命？」元宝问。
「不需要。」卫柳说，「我稍后会写出药方给你们，三春丹解药中并没有什么稀罕的东西，但是解药需要连服三月，配以药浴，才能根除。」
「啊！那就好，那就好！」元宝高兴地一拍掌，急匆匆道：「奴才这就去寻纸笔来，记录药方。」
「另外，这药材处理和煎制方面，还有饮食上也都需要注意。说起来繁复，我亲自来动手比较好。」卫柳又说：「反正这几个月我也走不了，我还是留在这里的，我会每日先给暗十七解毒，你们可以等验证了结果再给贤郡王用药。」
「诶，这暗十七就是……」元宝不解地看看卫柳，又看看迟了卫柳好久才走出屋门，此时正站在卫柳身后看向自己的祁盛，改了口道：「就是……就是有福气！能给贤郡王试药是他的福气！」
祁盛闷声说：「元宝，去拿纸笔。暗八，你去联络咱们在外的人手告诉他们解药有了。」
元宝和暗八领命离开。
祁盛又看向四公主，道：「娇儿，你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四公主云娇却挽起卫柳的胳膊，不肯走。
她撒娇道：「我要陪着卫姑娘去煎药，哥哥你别赶我走嘛！我这么早回宫，也没别的事情做，还要看宫里那些老妖婆的脸色，无趣得很。」
说著，她又看向卫柳，殷切讨好地问：「卫姑娘你来京城不久，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好好逛逛玩玩？」
「写完药方以后，让他们去筹备药材，我陪你出去玩呀！」
「娇儿请你去吃京城最好吃的酒楼，那菜比御膳还好吃……」
她就这样，絮絮叨叨十分热情地，挽著卫柳走了。
临出院门，她还回头对着祁盛挥挥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祁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倒也不去拦著。
在他眼里，卫柳虽然是傻了点，单独放出去不太放心，但若是有四公主陪着，出去散散心也好。
哪怕方才卫柳没有直说，他也感觉到她在一瞬间心情似乎就变差了。
是为什么呢？
祁盛完全想不到卫柳是因为他对拿别人性命做药引这事儿并无排斥，而被吓到了。
他反而在想，卫柳后来提到暗十七……
她是因为忽然想到他有可能拿暗十七为自己试毒试药，所以生气了吗？
还是不应该顺水推舟默认卫柳这脑洞大开的猜想的，祁盛想，应该解释一下的。
可是，他又很喜欢卫柳把他当做普通侍卫时，与自己亲近言笑的模样。
此前，他遇到过的所有女孩——除了四公主——都把他当做太子，或恭敬或谄媚，却没有像是卫柳一样，大大咧咧和他随意说笑，毫无芥蒂的亲近的。
既然马甲还在，那继续留一段时间，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祁盛这样对自己说著，心安理得地决定继续维持他「暗十七」的身份，甚至又唤来暗七，吩咐暗七多多找些他能穿的侍卫服来。
……
远在深宫的皇帝，第一千次地后悔自己将暗卫全部诛杀。
他一下朝，就听说了四公主一早就去了二皇子府上拜访。
他内心里的多疑让他恨不能自己也跟去二皇子府，看看自己的这位前太子到底会和妹妹说些什么。
可是他也很清楚，他若是人到场了，那对兄妹自然也不可能继续之前的话题。
他又会看到一张死气沉沉的脸的儿子，和一张泫然欲泣脸的女儿。
「去凤仪宫，我去看看皇后。」他说。
凤仪宫内宫人秩序井然，见了皇帝纷纷下拜行礼。
等到皇帝喊起后，又习以为常地站起身，继续手里的活计。
一位年近中年的嬷嬷为皇帝卷起门帘。
皇帝一路龙行虎步，直入厅堂，入门便喊：「芸娘！」
他这一声里，竟然喊著些哽咽，和告状时才会有的委屈。
「芸娘，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朕！」他说。
「都怪那些暗卫，好端端地不听话，要造反！逼得朕杀了他们。」
「如今想探听个消息，都没人可用了！」
「咱的儿子也是，长大了，胳膊肘总往外拐，在朝堂上竟然支持那群有勇无谋的武夫欺负朕。」
「朕把他废了，给他点教训，而他竟然还跟朕闹起别扭来了……」
皇帝说著，越说越委屈，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一个勤勤恳恳却得不到百官支持的贤君，辛辛苦苦却得不到儿女理解的严父。
而回应他的，却只有满室寂静。
凤仪宫的正殿里，此时空无一人。
皇帝所做的椅子对面，只有两支清香供奉著的一个牌位。
上书：「文德圣慈皇后」。
而皇帝就这样对着一个牌位，话多得说也说不完：「芸娘，没了你，朕真的是事事都不顺心。」
「大臣们又上书催朕立后，朕偏不同意。他们又劝朕立新太子，朕也不同意。」
「朕这一辈子，只认芸娘你一位皇后。」
「太子，朕也承诺过你，只有盛儿一人。可是……唉！」
「你在天有灵，也劝劝盛儿，让他别再和朕赌气了，早日回来服个软。」
这位昏聩的皇帝决口不提自己亲自逼迫祁盛吃下三春丹，又废了他的太子位的事儿。
他只说：「芸娘啊，盛儿结婚了，王妃还是你当初指腹为婚为他定下的。」
「小姑娘长得好看，有三四分你年轻时候的模样，不愧是流着你卫家的血。」
「朕也算是对得起盛儿啦，给了他一个留后的机会。」
「等盛儿死了，如果那姑娘能生下朕的皇孙来，朕便封他为太孙，以后传位给他。你说好不好？」
……
皇帝说得入迷，丝毫没有注意到宫殿门前，来了又去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