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是吓唬人吧

凝香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捂着手帕，憋得自己一张脸庞通红，可还是忍不住一个又一个打着喷嚏，根本控制不住。

这原也怪她因为名字里有个香字在，格外喜爱用香装点自己。身上的衣服手帕无一不用檀香混著鹅梨香细细地熏过一遍。

此时，她因为被卫柳悄悄下了药，越是因为怕失礼，拿帕子捂著自己的鼻子，症状越是严重。

婉月一下子来了精神，膝行着蹭过来，一口一个「规矩」说得比之前的凝香还要欢实，一字一句说得凝香恨不得钻进地缝里面去，伏跪在地上，除了向着卫柳磕头外，什么也不敢再尝试说了。

卫柳道：「看来凝香姑姑今日病重，教不了规矩了，且扶她下去休息吧。」

「你们也各自起来，该做什么还照常做。」

说著，卫柳垂眼瞥了一眼凝香，又说：「等凝香姑姑好了，再来与本王妃好好解析阐述作息规矩不迟。」

在这之前，既然规矩还没讲明白，她自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卫柳故意地，用力张大嘴，伸开两只胳膊，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叫上了小翠和婉月与自己进屋：「来，服侍我更衣休憩。」

一进屋子，婉月就「扑哧」一乐：「姑娘干得好！可是你给那凝香姑姑用了什么毒？」

「一点无伤大雅的药粉罢了，只是实在是不想听她唠叨。」卫柳一头扑到床上，闷闷地说：「今天过得已经够烦了，她再念叨下去简直让人想杀人。」

「唔，姑娘忍忍吧，这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姑姑，杀不得。」婉月说。

「……我只是那么一说，并不是真的要杀她。这也罪不至死。」卫柳解释。

「那便好。」婉月松了口气，又解释说：「上一个杀死太后娘娘赐下来教导规矩的宫内姑姑的，还是以前的丽妃。」

「以前的丽妃？」卫柳翻了个身，好奇地转头看向婉月：「以前的丽妃是另外一个人吗？」

婉月看看小翠，凑到卫柳身边，小声说：「我也是听说的，陛下出宫微服私访时，从民间带回来一个美貌女子，一时间宠爱无双，封为丽妃。」

「宫内有人传说，那丽妃原是来自于烟花之地的清倌人，因此别有一番风情，让陛下欲罢不能。」

「太后就赐了她一个管教姑姑，让那姑姑教她规矩。」

「结果呢，那姑姑拦着她，不让她在御花园跳舞争宠拦截下朝本该去御书房理事批奏折的皇帝，她便把那姑姑推到御花园的池子里淹死了。」

卫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听八卦听得都不困了，急催婉月快点说：「然后呢？」

「然后？」婉月说：「太后娘娘趁著当今陛下外出烧香祭祀祈福的时候，罚那位丽妃下御花园的池塘里替太后捞掉进水里的金簪。」

「那位丽妃不会水，也活生生淹死在那池子里。」

卫柳：「……皇帝怎么说呢？自己的宠妃死了，不会和太后争吵吗？」

「太后送给陛下一个更漂亮的侍女，那侍女受宠后很快诞下一对龙凤胎，便是现在的三公主与三皇子。龙凤胎乃是大吉之兆，陛下十分高兴，便封那侍女做了新的丽妃。」

婉月说得热闹，卫柳却听得打了个寒战。

「今日我与四公主从御花园外过，看到一行人抬了两具尸首，也是淹死在御花园中。」她问婉月说：「这御花园里的池子里，死过了多少人？不嫌弃晦气吗？」

婉月歪头想想，道：「这也难讲，也许有人觉得晦气？不过，我在宫中时，看公主和妃子们都还是很喜欢去御花园的水池边玩水赏荷的。」

卫柳沉默不语。

婉月问她：「卫姑娘，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

卫柳低声说：「她们不在意那里死过人，是不是因为觉得死掉的都是贱命一条的，而自己命格贵重，定然不会也遇到这种事？」

「啊……」婉月迟疑片刻，仔细想了想，然后说：「可能也不是，也许是因为到处都死过人，也就没有这种忌讳了吧。」

卫柳叹了口气，重新翻身，把自己的头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她不想听，不想看，不想想。

就像是鸵鸟遇见天敌，又无处可逃跑不动时，会把头埋进沙堆里，假装自己看不到就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卫柳也很想把自己埋起来一会儿，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就不应该问这些多余的话。

是的是的，她现在觉得，四公主和废太子轻飘飘就说出「人命有贵贱」这样的话，或许也无可厚非了。

毕竟，见得生死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了。

连皇帝的宠妃被杀死了，也不过是再赔上一个漂亮女人就可以了。

那么，哪里有什么是非呢？无非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罢了。

就连祁盛，不也是一不小心就被害得丢了太子位，还身中剧毒，若非遇见她，就也会成为一缕冤魂吗？

「我要睡一会儿。」她闷闷地说：「你们出去吧，平时做什么就还做什么。别搭理那凝香，离她远些。」

「好。」婉月压低了声音应下，却在临走前，贴心地为卫柳除了鞋袜，还替她盖好了被子，放下了床幔。

随后，婉月才招呼上一直站在门口抹眼泪的小翠出了门。

小翠的眼睛就仿佛是两汪泉眼，一直忍不住地往外冒水，擦都擦不干。

「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看你胆小，但也就是红红眼眶，没见你这么爱哭啊！」婉月不解地问小翠。

小翠却拉着婉月的衣袖，抽噎著问：「婉月妹妹，你刚刚是吓唬我吧？不可能真的死过这么多人吧？」

婉月哭笑不得地说：「你怕什么呀？你又不在皇宫里，这在王府伺候可是好差事，只要不背叛主人，是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小翠却还是很难过地擦着眼：「可是，可是还是很吓人啊！」

「呜呜呜，我以前就在丞相府给厨娘烧火，如果火烧得不好，最多挨一巴掌和三两句骂，最严重最严重，也就是饿我一顿罢了。」

「连罚跪和打手板，今儿都是第一次。」

「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儿呀！」

「而且，而且我听你说，连凝香姑姑这么厉害的人，都有可能被杀？好可怕！」

婉月看着小翠，只觉得她又可怜又可爱。

一时间简直要母性爆发的婉月，拉着小翠的手宽慰说：「你别怕，你看卫姑娘与咱们说说笑笑从来都没有郡王妃的架子，不会是这样轻易打杀奴仆的主人。咱们呀，肯定都平平安安的。」

两人正说话呢，忽听一个小丫鬟尖叫道：

「死人啦！凝香姑姑死了！快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