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鹬蚌相争

卫锦丝毫不知自己将会面临同祁盛一般的生存考验。

她侧坐在太后身边，殷切地注视著太后的一举一动。添茶倒水，做得比服侍太后的陈嬷嬷还要更周到一些。

时不时地，她还会问一句：「如今初秋，天气还是燥得很，太后娘娘要不要臣女为您打打扇子？」

这期间，各宫妃嫔、公主命妇进宫，少不得要给太后见礼下跪，卫锦竟也就这么坐在太后身边，不闪不避地受了。

二公主面色复杂地看着卫锦，忍气吞声地什么都没有说。

四公主却憋不住这气，直接问道：「卫乡君这规矩也太潦草了，皇祖母没派遣个姑姑教教她吗？」

太后娘娘一撩眼皮，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哀家身边最懂规矩的凝香没了，四公主难道不知道是谁造的孽？」

四公主展颜一笑：「没想到凝香姑姑没了，皇祖母身边竟没有得力的人了？这么看来，是陈嬷嬷平日里不够尽心。来人，请……」

「你敢！」太后一拍面前的案几，怒气染上脸颊，头上的步摇都跟着晃动得厉害：「你敢动哀家身边的嬷嬷？」

「皇祖母这是哪里话。」四公主依旧言笑晏晏，「只是孙女想着，既然陈嬷嬷不中用，不如放她出宫，孙女另外挑人来侍候太后娘娘，也免得太后娘娘要卫乡君伺候茶水。」

「可不是么。」皇贵妃恰到好处地插嘴，道：「知道的是卫乡君想讨太后欢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臣妾掌管后宫不力，疏忽间竟然要太后娘娘身边的婢女太监都不恭敬起来。」

话里话外，四公主想借机清理了太后娘娘身边最得信任的陈嬷嬷。而皇贵妃，则在阴阳怪气地说这都是卫锦的不是。

卫锦红着眼圈，立刻下了席，叩头哭道：「都是锦儿不对，皇贵妃娘娘，四公主殿下，若是生气只罚锦儿便是……」

卫锦不哭还好。

她在皇贵妃的寿宴上这么穿着一身白，再一落眼泪，皇贵妃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晦气不晦气，这是哭丧吗！」她双眼一瞪，就想把手中的扇子丢出去砸卫锦。

可是，刚一抬手，站在她身旁的大皇子便伸手一拦。

只见祁时自认风度翩翩，怜香惜玉一般地说：「卫锦姑娘清丽绝伦，想必不是这般恶毒之人，母妃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皇贵妃一口气憋在肺里，险些没有被气厥过去：「……」

太后倒是借机说：「大皇子说得不错，不是什么大事，何苦吓坏了哀家的小姑娘？锦儿快起来吧，你必不是有心的，没人会怪你。」

大皇子又殷切道：「今日母妃寿辰，太后赏脸前来乃是母妃的荣幸。只是卫乡君既有封号在身，不如叫她入席安座，孙儿去喊人给乡君加个座位便是。」

顿一顿，他又说道：「座位便加在大皇子妃身边，可好？」

皇贵妃此时简直没有心思要打骂卫锦了，抬起手指著大皇子，恨不得把这个糊涂儿子砸死算了。

大皇子妃是什么人？

那是镇国大将军沐英的嫡出长女，在家时也是金尊玉贵，一落地便被加封了郡主的沐姝。当年沐姝也曾跟着父亲执剑沙场，何等凶悍，教京中一众儿郎都愧于相较。

大皇子自己色令智昏便罢了，竟然敢当着沐姝的面说出这种不招四六的话来，就不怕大皇子妃打翻了醋坛子？

皇贵妃猛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儿媳妇。

却见到沐姝笑得一脸贤良淑德，与往日那张扬模样截然不同，只温顺地对着众人一颔首，道：「有这么漂亮的妹妹来陪着我，我求之不得。」

大皇子得意地对着皇贵妃一挑眉毛，低声凑在她耳边道：「母妃还不放心儿子？再凶悍的野马也怕经验丰富的骑手，儿臣早把她驯得服服帖帖。」

皇贵妃没理会自己这离谱儿子的话，强压着内心不安，道：「这不妥当，沐氏是我的儿媳，贵为亲王妃，高了乡君两级，岂可同席……」

「罢罢罢，哀家今日把话说明白了，你们也不要再吵闹此事。」

太后此时收拾好心情，冷冷瞥了一眼皇贵妃，又看了一眼四公主，才慢慢道：

「哀家前些日子生病，都是锦儿侍候左右。」

「陛下也见了锦儿几次，说是要升一升她的名分的。」

「今日你们恼恨她坐在哀家身边，不避开你们的行礼。焉知日后，她便不能正大光明地受你们的礼呢？」

「毕竟陛下后位虚悬已经好久啦，国不可无君，也不可无母……」

「什么？！」皇贵妃闻言大惊：「这卫锦以前可是二皇子的未婚妻，才16岁，比臣妾的女儿年纪还小！」

「哀家成为先帝的皇后时，不过十三岁，比皇贵妃你还小呢。」太后冷冷一笑。

皇贵妃站立不稳，几乎要跌倒。

再看向卫锦时，她目光中已经不是厌恶，而是仇恨了。

该死！她想，觊觎后位的人都该死！

绝不能让这个贱货活过今日的寿宴，一定要亲手毒死她才算解恨。

这样想着，她勉强压制怒意，强颜欢笑道：「那倒是要恭喜卫乡君要攀龙附凤，得偿所愿了。本宫倒是欢喜陛下能有个贴心的人……」

卫锦却并不领情，谁会想嫁给日暮西山的皇帝呢？她反而红着眼圈说：「臣女从无攀龙附凤之心，臣女心爱的人嫁不得，今后不如不嫁，一直伺候太后娘娘便好。」

太后又是一挑眉：「哦？你还是想嫁哀家的二皇孙？要么哀家还是为你赐婚？」

若是能让皇帝觉得废太子敢和他抢老婆，倒也不错啊！

可祁盛还没说话呢，大皇子祁时先急了：「卫锦姑娘娇花一样的年纪，嫁给老二那个病秧子岂不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依儿臣看，还是……」

「你给我闭嘴！」皇贵妃双眼一瞪，伸手就捂住了祁时那惹祸的嘴。

想和皇帝抢女人，疯了吗？

奈何大皇子妃沐姝却笑意盈盈，「贤惠」的睁着眼睛开始说瞎话，推销起自己的夫君来：「若论相貌才情，大殿下比起二殿下可丝毫不逊色……」

……

这宫宴上男女分席而坐，要依次位拜见了太后，再恭喜过贵妃寿宴。但今日领头要先拜太后的，便是皇贵妃，如今协理后宫的众妃之首，要带着自己的儿女先拜见太后。

四公主做得真好，偏就这么随意插了两句嘴，就惹得皇贵妃、太后等人在众人面前唇枪舌剑，只差互相撕扯头花了。

此时四公主早就安稳坐回自己的位置，还对着卫柳一举酒杯，遥遥敬了一下。

可是，卫柳却没看到四公主的动作，她正专注地盯着殿前的热闹，看得简直入迷。

打起来，打起来……卫柳心里不断叫好，只盼着她们可以闹得更热闹些。

反正，不管是太后输了，卫锦输了，还是皇贵妃输了，或者大家都输了，都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