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只可惜，下一刻，一声「皇帝驾到」喊停了所有争执。

今日是家宴，老皇帝未穿皇袍，只穿了一身皂色道袍，扎了一条大红腰带，踩着一双木屐，自认一身闲适地过来吃个饭，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哪里想到到场一看，跪了一地的人中，自己的爱妃一脸悲愤，大儿子一脸执拗，太后发著抖，此外还有哭哭啼啼的卫锦，与一群憋著笑满脸都写着「哇哦这戏好看」的皇子和贵女们。

丢人透顶！

他就知道自己这皇贵妃是宫女出身，委实拿不出手，时不时就会闹出些笑话！

还有这太后也是，年纪比皇贵妃还小，野心却比他这个皇帝还大，时不时就故意挑事。

皇帝叹口气，深深觉得自己作为这么大一家子人的一家之主，可真是不容易。

可是俗话说得好，「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他自诩是个宽容的「家翁」，只要不威胁到他的皇位，那么他一直都是和稀泥的好手。

他一指陈嬷嬷，问道：「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陈嬷嬷跪在地上，隐去了大皇子那一段荒唐，只说：「卫乡君伺候太后娘娘，无意间受了皇贵妃娘娘与各位殿下的礼，皇贵妃娘娘委屈呢。」

「不像话！」皇帝骂道。

皇贵妃听得浑身一颤，委屈道：「陛下恕罪，臣妾不敢了，臣妾也不知道卫乡君是陛下看好的皇后……」

「胡说八道！越说越不像话！」皇帝又骂道：「卫锦这么小的年纪，朕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真当朕有这么荒唐吗？」

皇贵妃明明被骂了，却面露喜色。

太后却是一惊：「陛下前两日还答应哀家，说会给锦儿一个好名分。」

「朕想过了，今日母后既然问，那就今日说开了也好。」皇帝道：「就封卫锦为锦绣公主，认母后为义母。」

太后瞪大眼睛：「皇帝……你说什么？」

皇帝说：

「难得这丫头能入母后的眼，母后又膝下空虚，多个女儿孝顺也是好的。」

「更何况嘛，匈奴来求亲要我朝公主下嫁……」

「之前老二也是为这件事，与朕吵架，吵到父子离心，我何尝不知道他是心疼他的姊妹？」

「难道朕不心疼朕自己的女儿吗？」

「四公主生得最像芸娘，是朕的心头肉，断断不能嫁。二公主三公主一个哭哭啼啼，一个以死相逼，惹得皇贵妃与丽妃也掉了不少眼泪。五公主六公主年纪又还太小……」

「朕想过了，就认锦绣公主为朕的义妹，嫁去匈奴和亲，如此匈奴王此后便是朕的妹夫，想来定能交好。」

这一连串话说下来，就如同连连几道惊雷。

劈得卫锦脸色比她身上的衣服还要惨白，惊得太后抖著说不出话来。

太后娘娘这些日子一直称病，就是在悄悄调教卫锦，她早想好了要把卫锦送到皇帝身边，算是在皇帝那里安插一个自己的耳目。

万万没想到，这样精心调教出的尤物，竟然要送去给匈奴和亲？这岂不是白费了心血。

而卫锦……

卫锦连嫁给皇帝做皇后都不愿意。皇帝毕竟年老，只怕无法让她孕育皇子，即便可以，老来子也得宠，可年纪过小也很难去争夺皇位。

卫锦自己看上的，就是大皇子，近日来一直费尽心力暗自勾搭，才会惹得大皇子众目睽睽之下袒护于她。

眼看就要成功，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功亏一篑。

卫锦颤抖著嘴唇，仰头看向皇帝。

皇帝却对着她温和一笑，道：「怎么？卫乡君欢喜得说不出话了吗？倒也不急谢恩，你如今还是乡君。朕只是先告与众人知道，等钦天监算过了好日子，朕再下旨册封公主，将你记入玉碟。」

「今日是皇贵妃的好日子，总不好叫你喧宾夺主，该让皇贵妃伤心了。」

皇贵妃此时是真的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

她娇滴滴道：「陛下说得什么话，难道臣妾是这等小心眼之人吗？」

皇帝道：「爱妃心眼不小，是朕的心眼小，不舍得委屈爱妃哪怕一点点。」

说著，他伸手扶起皇贵妃，与她携手落座，又淡淡下令：「好了，大家都起来吧，开宴吧！」

陈嬷嬷小心翼翼地禀报说：「陛下，众人还未对太后见礼，也没来得及恭贺皇贵妃寿诞。」

「朕都在这里了，大家也都跪过了，不必再跪一次。」皇帝淡淡地说：「本就是家宴，规矩上且放松些，大家尽兴就好。」

尽兴？这谁还能尽兴?

美味佳肴如流水一般被一道道端上来，可是所有人都无心饮食。

哪怕是四公主，此时再也忍不住，要与三公主交头接耳，时不时还要打量几下坐在下首的大皇子妃，以及坐在对面的诸位皇子的神色。

三公主轻声道：「四妹妹你好大的胆子，刚刚敢指责太后的不是。」

四公主嘻嘻一笑，道：「我可不是二姐姐那种好性子，拿卫锦当手帕交还要对着卫锦行礼。」

二公主气得直扯自己的手帕，却碍于皇贵妃也在场，不敢乱发脾气，只是说：「等卫锦封了公主，便是咱们的皇姑姑，你也有对她行礼的好福气，犯不着羡慕我。」

三公主道：「这卫丞相才真是好福气。一个女儿嫁给了二哥哥，一个女儿要嫁给匈奴王。陛下为这事儿，只怕要对卫丞相心生愧疚，多有弥补赏赐了吧。」

「这有什么好愧疚的？卫锦又不是丞相的亲生女儿。」

「我是说二哥哥呀！」三公主也嘻嘻一笑：「二哥哥听说病重，活不久了？二嫂嫂很快就要守寡了吧？」

这一回，轮到四公主嘴上吃亏。

祁云娇银牙一咬，举手便把一杯酒泼到了三公主脸上。

三公主「啊呀」一声，抓着祁云娇的手，跳起来大叫：「你做什么！」

祁云娇说：「三姐姐你做什么？为什么要伸手抢我杯子里的酒，用力还那么急，你看看泼了你一身……」

「你你你，明明是你泼我！」

「我没有，不信你问问，谁看见我泼你了？」

三公主看向二公主。

二公主祁云灵瞅瞅自己的两位妹妹，虽然恼恨祁云娇刚刚讽刺自己，可是更盼著可以讨好四妹妹，于是立刻摇摇头，道：「是三妹妹你抢四妹妹的酒，结果泼了自己一身。」

三公主恨恨地摔开手，叫丫鬟扶著自己去梳洗。

四公主看向卫柳，见卫柳正睁著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过来，便对着卫柳一笑。

卫柳：「……嗝。」

这酒宴上的「瓜」太多，大大小小的没一刻消停，吃得她简直有点撑了。

她一双眼转得飞快，扫向酒宴四处，发现处处都有人在谈笑，句句话都说得夹枪带棒，无分男女。

唯有祁盛端坐在皇子之间，垂着眼，安安静静地在一粒一粒地夹桌子上的花生米吃。

旁边有侍从刚给他上了一碟豌豆黄，立刻就有宫侍取了一块放在祁盛面前的餐碟里，劝道：「殿下不要只吃花生，尝尝这豌豆黄，是今年的新豌豆，还嫩著时就从枝上取下做的，入口滑嫩清甜，最开胃不过。」

唔，听起来像是很好吃的样子。

可是……卫柳扭头左右打量，不解极了：「为什么我没有那个豌豆黄？别人也没有？只有祁盛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