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四公主的两副面孔

「暗十七」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男人，他实在是不喜欢背后去谈论别的女人的私事，而且是在他看来，并没有那么光彩的私事。

但是看卫柳这样在意，他还是轻描淡写地解释了几句。

「沐家上下嫡庶男儿十几口人，都在西北从军。沐将军还收养了不少战场上的孤儿带回家，同自己的儿女一起教导。」

「有个小将，同沐姝当年已经换了庚帖，在谈婚论嫁了。」

「当初沐姝出事，那小将几乎要与大皇子拚命，还是我劝他忍一时，与那样的人以命换命不值得，以后两个人一起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可惜啦，沐姝偏偏觉得没了清白，要么青灯古佛，要么就不如嫁给大皇子。」

「那小将便去了西北守边境去了，估计是不会想要再回京了。」

卫柳面露茫然困惑：「可是，沐姝同我不是这样说的。」

「她同你说什么？」祁盛问。

「她说，她当年失了清白，父兄都在西北鞭长莫及，她只能在一根绳子吊死，与嫁给大皇子两条路里选一条。」

卫柳说：「她还说，她原本是不想活了的，是四公主去劝她嫁，说动了她。」

「我以为……四公主定是得了你的授意，那时就去说服她嫁到祁时身边，做你们的眼线……」

「无稽之谈！」祁盛矢口否认：「娇儿天真烂漫，性子直率，嫉恶如仇，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娇儿不去撺掇沐姝拿刀砍死祁时，都已经很是克制了，怎么可能去劝她嫁给祁时？」

他这般笃定的模样，不似作假。

卫柳仔细端详着他的神情，试探著说：「事情已经那般了，若是出于大局考虑，劝沐姝去以身做饵，那这也不算是不能理解，毕竟……」

「不是这样的。」祁盛正色道：「若为了夺权争利不择手段，与祁时还有什么区别？无用的牺牲，能避免的就应该避免。」

「不提她当初一意孤行要嫁，便是现在她反悔了，我也会想办法帮她和离。她拿来的消息固然有用，可是却比不上她过得舒心，让沐家军可以奋勇抗敌，没有后顾之忧来得好。」

「而且，就算是真到了非要牺牲沐姝的地步，我也会亲自去与她说，不会去借娇儿的口。」

提到四公主这个妹妹，祁盛的神色就会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他说：「我的妹妹，就应该骄纵无忧，做全天下最尊贵最开心的女孩子，我怎么会拿这种脏事去污她的耳朵？」

……

在祁盛口中，骄纵无忧的祁云娇，实际上并不是哥哥眼中那个不知世事的小公主。

事实上，哪怕做兄长的已经尽力在保护她，且因为她长得很像是她娘——逝去的皇后——的模样，所以也极受皇帝的宠爱，可是生长在宫廷内，耳濡目染，也一样慢慢会被慢慢浸染上其他颜色。

祁盛被养在东宫，由太傅悉心教导，每日学的都是文史骑射，见的都是国之重臣。可在他不能探查，也无法理解的后宫中，没有人能永远保持一张白纸的模样。

祁云娇除了在祁盛与祁康兄弟俩面前还会露出些小女儿家的娇憨与随意放纵之外，在其他人面前，一直是另一幅面孔。

沐姝的芙蓉宴请柬同样送了一份给四公主。

云娇在指尖把玩着那一片竹子雕琢出的请帖，摸著上面涂抹了金粉的字迹，道：「告诉沐姝，给二公主、三公主也送上请帖。二公主去不去无所谓，一定要让三公主去。」

她身后伺候的宫女一怔，低声问道：「三皇子与丽妃娘娘都已经不中用了，三公主她……」

「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说是不中用。」四公主语气冰冷，目光中透露出恨意来：「丽妃敢落井下石，逼我哥哥吃下三春丹，难道还要指望我高抬贵手，同我那哥哥一样不同她的儿女计较吗？」

她可不是祁盛那般的好脾气。

「奴婢是说，三公主那边掀不起什么风浪，当务之急还是大皇子那边……」

「敢欺负我哥哥的人，都该死。」祁云娇点点那请帖，轻飘飘地说：「一个一个来，一个都不能少。」

「但关键是，除恶务尽，不留后患。」

「丽妃与三皇子被废，三公主却未受牵连，依旧还是尊贵的公主。父皇又一向宠爱女儿们，觉得女孩子不会惦记他屁股下面的那把椅子。」

「谁知道会不会哪一天，三公主突然就聪明了，学会讨好父皇，哄得那糊涂老头子回心转意，又想起丽妃与我那三哥的好处来了？」

「先把她收拾了，我再收拾大皇子不急。」

见四公主算计得有条不紊，宫女也就垂头不再多言。

祁云娇随手拔下发间的一支金钗，送到那宫女面前，又道：「但是你提醒得也不错，拿去赏你们买糖吃。」

「谢谢公主赏。」那宫女微微屈膝，领了赏赐，笑道：「只是这金钗还是二殿下几年前送公主的花朝节礼，一整套的，单独少了这一支，怕是不美。」

「哦，也对。」祁云娇后知后觉，把拿金钗拿到近前看了看，果然似乎是曾经哥哥送她的礼物，立刻就舍不得了。

她起身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子。

发钗，步摇，宫花，手镯，耳坠……这些竟都是祁盛曾经还在东宫做太子时，逢年过节，就会拨自己的份例，叫人打造成各色首饰送给她这个妹妹穿戴的。

「就没有什么不是我哥哥送的吗？父皇给我的那些簪子玉佩呢？还有皇贵妃和丽妃不是也时不时假惺惺送个镯子啊，耳环啊什么的给我吗？」祁云娇纳闷地去翻自己的妆函，却翻来翻去，怎么都找不到。

宫女在她身后，忍笑提醒：「公主你平日不喜那些，总是随手拿来赏人，就……」

四公主大大地叹了一口气，道：「走，跟我一起去看看皇贵妃去，顺便看看她头上哪只簪子好看，我就给你们要过来，反正她要装出一副疼宠我的模样不敢不给我的。」

她嘴上这么说著，脚下迈开步伐之前，却又是一顿。

祁云娇看向跟在自己身旁的宫女，认真叮嘱说：「可不许叫我哥哥知道这些事，知道吗？」

在祁盛面前，她还是要装出一副很乖的模样来，绝不会让自己的哥哥知道，她这个妹妹是个白皮黑心的芝麻馅包子。

「是，公主放心。」那宫女应道。

正说话间，门外忽有人来报，说：「四公主殿下，您宫外别庄传来消息，说是前些日子你送去的陈氏兄妹近来已经问了几次，什么时候能见一见贤亲王妃。」

「尤其是陈阿蝶，说是病了，想叫贤亲王妃去为她诊一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