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贼心不死

下人不来报，祁云娇根本想不起来什么陈氏兄妹的事情来。

下人来报，她也只是皱皱眉头，吩咐道：「请个小太医，去为她诊脉开药，好生伺候着。」

「是。这事可要告诉贤王妃……」

「都闭紧嘴巴，不许去多话。」四公主淡淡道。

「公主，您之前可是答应会尽快为那兄妹俩脱了奴籍，还他们自由，送他们回贤王妃身边。」大宫女低声提醒：「咱们这边文书等等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去办呢？」

「不着急，好吃好喝伺候着，等拖不过去再说。」祁云娇双眼一弯，笑吟吟道：「等什么时候，卫柳不想走了，我自然放人。」

这一拖，其实已经几个月过去。

可现在，四公主还是决定要扣著这对兄妹，以防止卫柳什么时候忽然抛下这里的一切，拍拍屁股走人。

卫柳其实也有那么几次找四公主要人，主动提出要见自己的朋友们。

可是，祁云娇次次都找种种借口敷衍过去，极其偶尔才会在上门拜访祁盛时，替陈氏兄妹给卫柳送封信。

信里的内容，还都是她亲自看过，确认了没有问题才会送到卫柳手上。

宫女小心翼翼提醒：「二殿下若是知道您这么做，怕是要生气的。」

「我哥那个傻子。」四公主嘴上说得嗔怪，语气里却带着些甜蜜：「总是替别人想，我这个做妹妹的，总要帮他筹算。」

「更何况，都查过了，那对兄妹说是卫柳的好朋友，其实不过是她在大柳村的邻居罢了。」

「我公主别苑的雕梁画栋让他们住着，锦衣玉食供他们用着，也不算对他们不好。」

「说不准，再过久些，就算是卫柳想带着他们回那个穷村子里面去，他们自己也不愿意了。」

说到这里，四公主话题一转，又道：「不要提这不相干的人了，走走走，咱们去找皇贵妃打饥荒去！」

她心里一切都算计得好，去了皇贵妃宫里，却扑了个空。

一打听，才知道夏末这宫殿里闷热难耐，皇贵妃去了御花园的鱼池旁喂锦鲤赏花散心。

祁云娇只带了一个宫女，低调行至御花园，一路分花拂柳，忽然起了兴致，拉起裙摆就要去爬园中的一座假山。

那假山主体乃是整块的太湖巨石，周围又堆叠了不少小一些的太湖石。

堆叠在一起，足足有两层宫殿那么高，形状奇特峻削，蜿蜒古怪，面面玲珑，天然便带着各种孔洞。

祁云娇小时候，没少在这里捉迷藏。

她拉着宫女，踩着石阶向上，见到儿时自己藏过的孔洞，更是玩心大起。

「小时候，我躲在这里睡着了，太监宫女们找不到我，急得去找哥哥，还是哥哥把我从洞里抱出来的。」

这样说著，她一弯腰，又钻了进去。

那洞穴里面空间不小，足够她站直身体。因为避光的缘故，洞中昏暗，略带潮气，却也阴凉。

还挺舒服，让祁云娇一时并不太想出来。

可就是她拉着宫女两人在这假山洞里静悄悄地站了片刻，回味童年的时候，忽然听到山体另一侧传来了皇贵妃身边，太监进宝的声音。

进宝说：「娘娘，因为上次您寿宴上的事情，陛下震怒，彻查了御膳房，咱们的人手几乎都折进去了。」

皇贵妃略带紧张地问：「他们嘴可都还严实？」

「一家老小都在咱们手里，没有人敢随意攀扯娘娘，都说是听了丽妃娘娘的吩咐。」

「那便好。」

「而且咱们运气不错，御膳房总管因为这事儿被撤了职，新换上来的总管是咱们的人。

「哦？」

「上次毒点心的事儿，奴才就是交代给他负责去做的。他运气也真是好，御膳房的人被拷问了一圈，他愣是平安无事。」

假山里，祁云娇略带紧张地抓紧了自己的手绢，静声聆听。

假山的另一侧，皇贵妃一声轻笑：「这还真是好运气，这么一来，御膳房可不是就落到咱们手里了？」

「正是如此！奴才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那新总管叫什么名字？」

「他姓罗，叫罗山。」

「送份贺礼给他，准备得丰厚一些。」皇贵妃吩咐说：「本以为这次咱们在御膳房埋下的钉子会被抓得一个不剩，只盼着他们别乱说话就好。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惊喜。」

她说著，又是轻轻一笑，有些得意地说：「罗山，还真是有些好运气。」

罗山……祁云娇屏息静气，无声地张嘴，也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似乎有些耳熟，仿佛是在哪里听过。

可等她细细回想时，又觉得这个名字陌生得很，完全不能记起这个名字的主人应该是怎样的一副面孔。

她只好暗暗先记住这个名字。

按照进宝与皇贵妃这一番对话，此人想来是皇贵妃的党羽，且参与了上次寿宴那盘端到祁盛面前，差点被吃下的豌豆黄事件。

御膳房被拷问了个彻底，不少当时负责寿宴的御厨，点心师傅，乃至当时送点心的太监宫女都丢了命。

唯独他能全身而退，甚至还能借机上位，想来也是个狡猾的人物。

祁云娇想：「得好好琢磨一下，要怎么收拾掉这个罗山。」

御膳房这种地方，掌握著全宫的饮食安危，若是落在皇贵妃手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心事一起，她也无暇去琢磨要打劫皇贵妃首饰来赏给自己的宫女们的事情来了。

她想道：「若是能搞死皇贵妃的左膀右臂，可比只是赚皇贵妃的一两支金簪玉坠的重要多了。」

「但是这事要小心筹划，我得先见一见罗山，才能知道怎么能搞死他。」

好端端的，一国公主之尊，肯定不能往御膳房跑。

御膳房总管再风光也不过是一个奴才，还犯不着劳动她公主之尊亲自去见面。

祁云娇眼珠一转，想出个法子来。

……

这一日晚膳时分，四公主摔了筷子，掀翻了面前的一桌菜肴。

她故意挑刺，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难吃得要死！」

「这汤太淡了，这鱼也太咸了，还有这白米饭，怎么一点米香味儿都没有？」

「谁管的御膳房，怎么做事的？喊过来回话！」

可一路疾跑，战战兢兢跪到四公主面前请罪的，是御膳房的副总管，并不是她想要见的那一个。

四公主面色难看，冷得仿佛是凝了冰霜，质问道：「怎么？我请不动御膳房总管罗山吗？」

「回、回禀公主殿下……罗、罗总管奉皇贵妃娘娘之命，出宫去给肃亲王、贤亲王二位殿下送吃食去了。」

「什么？！」祁云娇一惊。

「皇贵妃娘娘今日与太后娘娘一同用了下午茶，其间忽然想起当日寿宴上，贤亲王殿下，与肃亲王侧妃差点就吃到了有毒的点心，太后娘娘金口玉言，要御膳房重新备两份上好的糕点，赐给两个王府，给主子们压压惊，也算是替皇贵妃娘娘安抚两位殿下……」

祁云娇惊疑不定。

太后和皇贵妃都不是好东西。两个坏心肠的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心吗？

更可怕的是这用的还是「赐」字，以太后名义所赐，不吃便是不恭敬。按规矩，祁盛是要当着罗山的面，亲口吃下点心，罗山才会回来复命。

她越想越怕，几乎是立刻就站起身来，叫道：「来人，我要出宫去贤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