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听卫锦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祁云灵没想到，自己还能再醒过来。

也没想到，醒过来之后，她见到的竟然是卫锦。

自从卫锦哭哭啼啼与她说自己多喜欢祁盛，转身却与祁时勾搭在一起被抓了现行，又不知廉耻地嫁给了祁时做侧妃之后，祁云灵就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

二公主也知道自己不怎么灵光，所以她喜欢直来直往的沟通，不喜欢卫锦这样说一套做一套的。

可是现在，当卫锦握住她的手，泪光盈盈地说：「你受苦了，是皇贵妃与大殿下做错了……」

祁云灵眼睛一眨，眼泪也跟着落下来。

她一时控制不住汹涌而出的委屈，扎在卫锦的怀里哭了起来。

卫锦的表情是不耐烦的，但是她的声音却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轻轻地拍著祁云灵的后背，卫锦轻柔地对她说：「你晕倒那阵儿，皇贵妃一直过来守着，实在是也撑不住了才去休息。」

这是假话，从头到尾皇贵妃都没出现。

「大殿下也过来了，只是他前朝的事情太忙，也不好不去陛下那里应付差事，只好匆匆地走了。」

这也是假话，从头到尾，祁时也没有出现过。

「你实在不愿意嫁，他们说不逼你嫁，可不能再这样寻死觅活，要大家都担心死了。」

这还是假话，甚至还顺便就把二公主这一次重病，完全甩锅成了没人逼迫她，是祁云灵自己寻死觅活了。

就这样，卫锦面不改色心不跳，开口说得都是谎言。

可偏偏，这样温柔的怀抱，轻缓的拍抚，柔和的安慰，叫祁云灵没办法不沦陷。

太美好了，就像是噩梦中忽然见到的一缕阳光。

如果它虚幻到握不住，祁云灵愿意小心翼翼地跪在那里，用双手捧住它。

不需要真正拥有，只要仿佛拥有过就好。

她的哭泣声慢慢平复下来，仍旧紧紧地抱着卫锦。

卫锦目光扫向这里伺候的所有御医、太监和宫女们，挥手叫他们都退下。

「二公主，你听我一句劝吧……」

「不必你再劝了，我愿意和亲。」

祁云灵擦擦眼泪，坐起身来，带着一点哽咽，故作坚强地说：「我知道你要劝我什么，我知道你那些话都是在安慰我而已，可是你都这么来哄我了，我再不答应，岂不是给脸不要脸了吗？」

卫锦一怔，她没想到祁云灵妥协得这样容易。

祁云灵却拉着她的手，说：「还是你好，这合宫里这么多人，也就你还肯来哄一哄我，哪怕都是假话，我也爱听。」

卫锦反手扣住二公主的手，一脸情真意切道：「我也不想说假话来哄骗公主，但刚刚都是宫人，有些话无法说。」

「公主殿下，」卫锦抬手为祁云灵理理头发，道：「我也没有嫁给自己的心上人，我知道这是什么滋味。」

「……什么？不是你想嫁给我大哥吗？」

「是大殿下硬生生玷污了我，可我又能如何呢？难道要寻死觅活吗？」卫锦垂下眼睫，低声说：「我元原本是认了命，要去和亲的。可大殿下说……」

她语速极缓，一面说一面编。

二公主听得入迷，听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版本。

卫锦说，她真的一直只喜欢祁盛，没有嫁给他，就是被卫柳抢走了婚事。

皇帝招丞相，要个女儿去和亲用，那卫钧舍不得让亲生闺女去，只好就要牺牲她。所以丞相要帮真千金来抢走她这个假千金的婚事，便是为了方便再把她这个假千金「卖」给皇帝，用去和亲。

原本，为了祁盛能好好地，卫锦也认命了。

是祁时好色，假借祁盛的名义约了卫锦出去又玷污了卫锦，还强娶了她。

二公主听得瞪大了一双眼，看向卫锦的目光中全是同情。

「是我大哥不好……我这个大哥……唉，他确实是有这个毛病，之前的大王妃就是他用了手段……」

未婚的少女说起哥哥这些丑事，自己也觉得羞耻，一张脸涨得通红。

转而，她充满愧疚地向卫锦道歉：「是我不好，我竟误会你了，冷了你这么长时间。」

卫锦充满感激地笑着，说：「哪有哪有，是我不好，竟没有更早来同公主解释。只是，在我心里，公主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我只希望公主不要与我生了嫌隙。」

祁云灵一下子也感动起来：「也就你愿意与我做朋友，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呀！」

有了这样一段对话铺垫，祁云灵对着卫锦那最后一丝心结也不见了。

受了这样一番折磨，本就是心理最脆弱的时候，祁云灵重新信任起卫锦，什么也都肯同她说。

甚至于，连前一日晚上，卫柳过来送了些吃的，却被她言语惹恼，冷漠地又走了这些事情，也和卫锦说了。

倾诉之后，祁云灵心情好了不少，向着卫锦道谢：「也就你愿意听我絮絮叨叨地说话，若是我母妃，她一定会叫我闭嘴，听都不会听的。」

卫锦却若有所思：「卫柳竟然觉得，四公主嫁不嫁匈奴是无所谓的？莫非，他们原本也就没有十分想嫁？」

卫锦的脑子转得可不慢，她自诩受到养父卫钧教导，也是个玩弄人心，翘舌如簧的高手。

她很快就想到，也许之前主动要去和亲本就是祁云娇的烟雾弹，目的就是叫皇贵妃认为此事有利可图，好叫祁云灵去和亲。

如此，祁云娇在皇帝那里讨了好，又坑得皇贵妃嫁了女儿，母女离心，兄妹反目。

但是……卫锦再想到祁时之前透露的，道长说得那些话，那些不可能被祁云娇和祁盛知道的话，她又觉得这些或许都是个巧合。

「和亲公主要是嫡出公主，和亲公主的兄弟做了太子才能保江山稳固这件事情，想来四公主是不知道的。」

卫锦在错误的情报基础上，推断出了一系列错误的结论。

她耐心地给二公主讲：

「祁盛的毒无解，这是再三确认过的事情。哪里有那么些人的心头血给他解毒呢？」

「只要他的毒无解，祁云娇和祁盛都不会傻到去做争夺储位的事情。」

「先前，是皇贵妃与大皇子想多了，道长一心向着大皇子，怎么会把这消息告诉那边的让呢？」

「也许，只是祁云娇和祁盛商量，觉得自己哥哥命不久矣，嫁在天子脚下也难有依靠，还不如嫁去给匈奴单于做阏氏好。」

「而皇贵妃与大殿下，虽然也有为了道长那预言的缘故，希望推你去嫁的缘由。」

「但是，就像是你说的，认个义女去嫁也无妨，三公主如今便无依无靠，难道会不愿意？哪里轮得到祁云娇去认皇贵妃做母亲呢？」

「那单于在匈奴，就像是陛下在我们这里，说一不二。做他的阏氏就像是做皇后。」

二公主这回听了进去：「所以，你是说，这是一门好婚事？可是，不是说那匈奴人长得特别丑吗？」

卫锦俯身在二公主耳边轻声说：「我在丞相府见过匈奴单于的画像。」

「怎样？」

「比大殿下更强壮，比二殿下更英俊。」

祁云娇信了，此时内心里那不想嫁的念头已经完全淡去了。

她甚至还反过来，起了些对祁云灵这位四公主的愧疚：「那我这样，抢了四妹妹看好的婚事，会不会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