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珍馐馔玉不足贵

要论吃，全京城确实没有别的地方比得上山海宴的奢侈。

夏初时吃过的那一顿，满目琳琅菜品，卫柳至今回想起来还觉得唇齿留香。

「诶，四姐姐穷得很，她的钱都拿去打首饰了。」祁康拍著自己的胸脯，挺著头扬着声音说：「这山海宴的招牌好菜，她从来不点。这次，我请二嫂嫂来吃他家最好的菜。」

「哈，别说大话了。」祁云娇说：「这山海宴的招牌菜，要提前至少七日预订。你我是临时起意来吃，怎么来得及？」

「你怎知来不及呢？」祁康眨眨眼，问：「我要是有办法不预订还能吃到呢？」

四公主闻言，纳闷极了：「你有办法？」

六皇子眉毛一扬，开心道：「我当然有办法！」

「吹牛皮，我才不信你有办法！山海宴可从来不卖皇子皇女们的面子！」

「我就是有办法！没有拿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说著说著，六皇子一吸口水，道：「我可是带上了一万两的银票呢，我这一年也就这些收入，一定得吃个痛快！」

「我不信，你就是吹牛皮！」

「我没有，你等著看吧！」

这小皇子与姐姐一路斗着嘴，到了山海宴门口，早有先一步到了这边，一直站在门口候着的侍卫迎接上来，打帘搀扶，请六殿下先下马车。

六殿下个头不高，气势却不小，板著一张脸，抬头看看山海宴的门匾，问：「怎样？」

那侍从立刻道：「最好的顶楼临街包间，可赏景也可安心聊天，都已经布置好了。」

「菜呢？」

「您要的佛跳墙，琉璃鱼骨，雉羹，还有开水白菜都有。」

六殿下一听这话，眉毛立刻就愉快地扬起来，斜眼看着自己的四姐姐，问她：「怎样？」

四公主嘴硬道：「我不信，定是你和你这随从一起框我呢！佛跳墙也就罢了，没什么新鲜。可我来这里四五次，从未吃到过他家的琉璃鱼骨和雉羹。」

「你且看吧，我说能吃到，就是能吃到。」六殿下耸肩一笑。

转头，他又拉住卫柳的袖口，拽一拽，有些讨好地说：「二嫂嫂，我请你吃好吃的，回头你也请我吃好吃的呗？」

卫柳倒吸一口冷气：「我可没有一万两银子来请你在这里吃饭。」

「诶，我想吃二嫂嫂做的烤鸡，要烤那种大大的公鸡，越大越好，鸡腿上肉多的那一种。」祁康颇为回味道：「论烤鸡，便是这山海宴的手艺，也比不上二嫂嫂的。」

几人一面说笑，一面上楼。

坐定之后，四公主又点了几道她想吃的海鲜，便叫人上菜。

卫柳叫道：「诶，再来碗米饭吧，没有米饭，总觉得像是没吃一样。」

祁云娇闻言，看向祁康。

祁康不明所以：「看我做什么？二嫂嫂想吃米饭就吃米饭。」

祁云娇道：「不说米饭我还忘记了，你若真有本事，能为咱们要到一碗金镶玉来吃吗？」

祁康迟疑了一下，竟然说道：「那我的钱就不够了……」

祁云娇立刻说：「别拿银子做借口，你若能要得来。我送你五千两白银。」

那山海宴负责来点菜的小二弯著腰，陪笑道：「几位贵人见谅，按理说一碗金镶玉不过五百银便够，哪里用得到五千两，只是它耗费时间，需要至少提前三日预订，这……」

六皇子闻言立刻一笑，看向站在一旁的侍从。

那侍从弯腰说道：「殿下末急，奴才去想办法。」

看着侍从与小二一起退下，卫柳才不明所以地问：「金镶玉是什么？」

「米饭和鸽子肉。」祁云娇说：「我也没吃过，但听说这两样混在一起，味道极其鲜美。」

「乖乖，一碗鸽子肉拌米饭要五百两银子？疯了吗？」卫柳瞪大一双眼。

她之前以为，自己收到的二十万两银子已经是巨款，但此时掰着手指一算，竟然也就够400碗鸽子肉饭。

「这山海宴是黑店吧？鸽子才多少钱？米才多少钱？就算是每一粒米外面都裹上金箔，也不值得这个价呀！」

六皇子却一脸期待地说：「寻常的食材，能被山海宴做出不寻常的味道，自然也就值得这个价格。这也是他家的招牌呢，我也想吃。」

说话间，冷盘冷盘便如流水一般被一道道送进来。

每人在每道菜上动了一筷子，这些冷盘就被撤了下去赏给下人了，只为腾出位置来给热菜。

山珍海味，满满摆了一桌子。

最后，才是小二低着头，用托盘托著三碗被唤做「金镶玉」的米饭上来，在这三位贵客面前一人放了一碗。

六殿下那随从也跟着上来，说：「恰好今日有其他客人订了这饭，听说是六殿下与四公主想吃，便主动要送给几位殿下吃。」

卫柳定睛一看，只见自己面前小小的一只碗，碗口还没有拳头大，里面的米饭自然也不多。

这叫她不由再次倒吸一口冷气，深感四公主与六殿下一定是上当受骗了。

「这么一点饭，五口也就吃完了吧？一口一百两银子吗？」

这就是在骗钱吧！

这山海宴一定是黑店！

即便卫柳没有当着山海宴的小二把这话说出来，她脸上明晃晃地也写了这个内容。

那小二便殷切解释道：「贵人且看看，这金镶玉虽然只是米饭，却不是一般的米饭。」

卫柳问：「你倒是与我说说，这是怎么不一般的米饭？」

「这米用的是上好的五常珍珠米，颗粒圆润，本应洁白如玉，但此时却透露出微微的金粉色，如同内含赤金……」

卫柳用筷子尖挑起一小口米来，端详著：「确实如此……你们用什么染料染过这米的颜色？」

可就算是染过色，颜值高一些，也不值得这么多钱吧？

那小二又说：「贵人且尝一尝它的味道。」

卫柳把这一口饭送入口中，牙齿一咬，瞬间只觉得口内肉香四溢，弹牙的口感中冒出一股鸽子肉混著米香。

那小二此时才缓缓解说：「这每一粒米都被雕琢掏空，塞入鸽子肉，再用山泉水蒸鸽子溢出的鸽子汤把饭煮熟。」

鸽子汤煮熟的米饭里又包裹着鸽子肉，一口下去，仿佛吃的是米饭，又仿佛吃的是鸽子。

「食材倒也算不上出奇。」祁云娇淡淡点评：「但这味道确实不同，既不是米，也不是鸽子，吃起来别具风味。」

祁康跟着点头赞同：「的确值得一试，难怪要提前预定，这若是没准备，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做不好。」

小二笑着退了下去。

唯有卫柳，一面嚼著，一面惊叹：

「这大厨的手艺可真是厉害，米这么小还能塞进去肉，这得是多好的眼力，多稳的手劲啊！这么大的本事，只做个厨子，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