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嫌隙暗生

祁盛想坦白的事情没有机会说出口。

等到暗七跑来提醒他，也许陈氏兄妹的背景有问题，建议他直接问一问卫柳时，祁盛就觉得自己也很难张这个口。

他都没有勇气对她坦白，却要她对自己坦白，合适吗？

暗七也看出了祁盛的迟疑。

他建议说：“要么不查了，只要把那对兄妹支开，像是之前半年多那样叫他们见不到面，也就遇不到什么问题。”

祁盛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还是折身又回去找卫柳。

不管合适不合适，若是卫柳的人有问题，还是要先叫卫柳明明白白地知道才行。

而且他还很聪明地选择了一个他认为不错的话题切入点。

先问问这两个人的背景，再慢慢引导卫柳觉得他们有问题——岂不是要比直白地跟对方说我觉得你朋友有问题更好吗？

“你和陈家兄妹是怎么认识的？”祁盛问：“我听你一口一个陈大哥的……”

一开始，卫柳听得忍不住笑，以为祁盛这是在吃醋。

但紧接着，祁盛说：“可是你陈大哥却管你叫柳娘子——这可是民间下人称呼女主人的叫法。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卫柳这才反应过来：“你在怀疑什么？”

祁盛说道：“之前半年多，也没见你多关心他们，陈氏兄妹倒是几次要联系你，但是似乎也没有多焦急……”

“你在怀疑，我们到底是不是至交好友？”卫柳问。

祁盛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一时间，卫柳满脑子都是之前陈阿蝶与她念叨的那些话。

陈阿蝶早就同她说了，说怀疑祁盛与祁云娇只是利用卫柳来解毒，并不信任卫柳。

那时候，卫柳还觉得是陈阿蝶想多了，可是听到祁盛这样问时，她却觉得看着他，就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仿佛冻住了。

“你不信我，我告诉你的事情，你竟然不信……”

“我不是不信你。”祁盛解释：“我只是……”

“你只是怀疑，我和陈氏兄妹真的是好友吗？会不会只是个用于接近你的幌子，是不是？”

卫柳直勾勾地盯着祁盛的一双眼睛，近乎质问地说：

“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想问，我怎么会为了两个并不是我朋友的人屈从于卫钧的威胁嫁给你，又因为他们决定给你解毒？”

“是不是我欲擒故纵，用那对兄妹当做借口，来对你若即若离？”

“会不会这些都是我和卫钧布好的局？”

祁盛被问懵了。

通常而言，他是想得更多——有时候甚至是太多的那一方——这还是第一次，他完全没有想到卫柳说的这一番可能性。

甚至于，卫柳说出口时，他都觉得荒唐。

“这是哪里来的邪门歪论，我只是想说……”

他的话又一次没有说完。

因为卫柳看着他的目光中露出了失望，而且卫柳向后退了一步。

之前两人之间的温存气氛不知何时已经散了个干干净净。

卫柳说：“你怀疑我，就直接问我，不用拐弯抹角打听他们。”

祁盛也只好挑明了简短来说：“我不怀疑你，我只是怀疑他们。”

卫柳心里并不相信，陈氏兄妹又不曾打听什么不该知道的机密，有什么可好怀疑的？

她依旧觉得，祁盛只是怀疑她当初为了朋友们留下来替嫁的动机。

毕竟，如果朋友不是朋友，那么她的替嫁就只能另有缘由。

这种怀疑叫卫柳觉得心凉，她不懂得之前还在甜言蜜语的男人，怎么只是离开了片刻，回来就能问出这样充满猜疑的问题。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自己的怒意，说：

“好，那我告诉你我同陈氏兄妹怎么认识的。”

“我是被人丢在古桥镇的井边上的，是陈大哥与陈阿蝶把我捡了起来，一路带着我一边讨饭一边逃荒……”

“我们一起流浪了三年，陈大哥教会我走路，阿蝶教会我说话。”

“后来，我们走到了大柳村。”

“我走不动了，坐在大柳树的树荫下面，陈家兄妹两人去挨家挨户地敲门讨饭。”

“正巧他们不在时，我师父路过，发现我过目不忘，收了我做闭门徒弟。”

“但是，他不肯再收陈家兄妹当徒弟了——他说他们若想留下来，就只能做下人，充当我们师兄妹的书童和丫鬟。”

祁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卫柳眨眨眼，敛去了眼中的泪光：“师父确实要他们管我叫柳娘子，叫他们跟着伺候我，但是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把我的救命恩人当做下人。”

“的确，后面我专心读书，慢慢地和他们没有太多话说，是与他们逐渐生疏了些……”

“但是，自打我记事儿起，就是我在哪儿，他们就在哪儿。”

“在我心里，他们就是我的亲哥哥，亲姐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最能信任的人。”

卫柳顿了顿，又说：

“我没有非要见他们，是因为你们兄妹不想叫我见他们。”

“我难道一开始不想把他们从丞相府接走吗？是祁云娇把人先一步带走了。”

“我难道没有来找过他们吗？是祁云娇把人藏起来了。”

她之前不说这些，不计较这些，是因为她能理解在皇室长大的祁云娇，多疑又小心的性格。

卫柳一直知道，祁云娇知道卫柳可以救祁盛的性命之后，是担心她会不告而别的。所以一面小心翼翼地讨好她哄着她开心，一面又暗暗地藏着陈氏兄妹不乐意她们见面。

尽管如此，卫柳相信四公主的人品，知道陈氏兄妹会得到很好的照料，才一直默许了这些。

“我以为，”她对祁盛说，“我以为我给你们信任，给你们足以辖制我的把柄……会叫你们放心，也能给我信任。”

卫柳完全没有意识到，祁盛来直接问她，恰恰是因为信任她。

因为陈阿蝶这几日的种种言论，早就心生不安却在强行压抑的她，只觉得祁盛有这样的问题就是因为怀疑她。

她觉得委屈。

为什么她一步步给出了自己的真心，最后换来的还是祁盛和祁云娇更多的怀疑呢？

还是陈阿蝶说得真的是对的，祁盛对她不过是一时的虚情假意，将来他注定后宫三千，更注定是一个永远不会把真心捧给一个女人的帝王？

一个没有真心的人，如何会相信别人的真心？